“蒙面”班車早出晚歸……什么工作這么神秘？

◆杜文租賃了一處偏遠房屋作為工人宿舍，實行食宿統一管理。從宿舍到車間，工人們每天乘坐“蒙面”車早出晚歸，始終不知道在哪里上班住在哪里。

◆8名工人的手機在被抓獲前都扔掉了，無法獲取有效證據。

◆經進一步偵查，出租屋搜查的手寫送貨銷貨記錄賬單為崔濤親筆所記，三處查獲的空煙管為同源產品。

卷煙廠原職工謀劃生產煙草專賣品，租賃偏僻廠房作為生產車間，以生產“艾柱”為名招攬工人，用“蒙面車”接送工人上下班，叮囑工人遇警察先銷毀手機，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2025年11月11日，經河南省新野縣檢察院提起公訴，這起非法生產銷售空煙管案的最后一名到案人員周大同，被法院以非法經營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1萬元。

據悉，此前這起非法生產銷售空煙管案的其他10名被告人已經被判處刑罰。

卷煙廠原職工謀劃生產空煙管

河南省襄城縣人杜文與姐夫崔濤原是許昌卷煙廠職工。2022年，兩人辭職，經營煙草專賣等生意，后不滿足于小打小鬧，籌謀生產煙草專賣品。

在崔濤的謀劃下，兩人對南陽地區進行了考察，發現新野縣上港鄉有多處閑置的棉紡加工廠及倉庫，租賃費用低，緊臨高速路口，地點偏僻，不易被發現，適合生產和儲存空煙管。

杜文、崔濤還聯系到新野縣上港鄉無業人員馬鳴一起合作。三人分工，杜文、崔濤負責投資購置煙草生產機械，招募開機師傅，購置原材料煙用絲束、卷煙紙，并聯系銷售；馬鳴負責聯系租賃生產車間、倉庫、運輸車輛，招聘裝箱工人等。

2023年11月，三人租賃新野縣上港工業區某紡織廠做生產車間，租賃上港鄉一紙箱廠和齊花園村一民房當倉庫，存放原材料煙用絲束、卷煙紙及生產好的空煙管等物品。

同年12月，杜文在舞陽縣某村以生產“艾柱”的名義招收包裝員工，每個月工資4000元至5000元，包吃住。該村村民榮花聽了介紹，立即聯系同村的阿麗、阿嬌一起應聘，后三人乘坐杜文的車前往新野。

同一時間，曾在棉紡廠上班的工人周大同看到杜文發布的招工信息，與其聯系合作招聘事宜，每介紹一名工人抽成200元。隨后，周大同招募了宋飛等6名工人，并負責調配員工上班時間。

為了不走漏風聲，杜文租賃了一處偏遠房屋作為工人宿舍，實行食宿統一管理，還改裝了一輛車，專門用來接送工人上下班。他將車窗玻璃全部換成不透光的黑色，還在車內裝上一層黑色布簾遮光，路上不允許工人扯拉布簾向外看。從宿舍到車間，工人們每天乘坐這輛“蒙面”車早出晚歸，始終不知道在哪里上班住在哪里。

涉案員工被抓一問三不知

2024年3月9日，新野縣煙草專賣局與該縣公安局根據群眾提供的線索，聯合執法，在新野縣上港工業區某紡織廠蹲點，抓獲了正在包裝空煙管的工人榮花、阿麗等8人。此次行動在三處共查獲空煙管769.18萬支、卷煙紙1.3535噸、偽劣煙草專用機2臺、煙用絲束559公斤。

2024年4月12日，榮花、阿麗等8人被移送新野縣檢察院審查批準逮捕。該院依法審查后發現，這8人都是生產工人，并非主管人員或老板，定有“幕后黑手”操控。

檢察官依法對涉案員工進行訊問。8人均供述，天天由專車接送，只在車間和宿舍兩地活動，在車間內只負責包裝、裝箱，不知道誰是老板。偶爾有姓杜的、姓周的、姓崔的到廠里指導生產，處理機器故障。

檢察官訊問8人是如何進廠的，有工人稱是周大同介紹來的，周大同給自己發工資；有工人指認是被一名姓杜的年輕男子帶到廠里的，有姓杜的微信號，但不知是不是真實姓名。

案發前，杜文曾告誡工人，一旦發現警察就趕快扔掉手機，所以這8名工人的手機在被抓獲前都扔掉了，無法獲取有效證據。

檢察官與偵查人員聯系，提出查證、恢復涉案人員微信數據的偵查建議，順藤摸瓜查找幕后老板。公安機關采用技術偵查措施恢復了榮花等人的微信聊天記錄，鎖定了“姓杜的”微信號，這是杜文使用他人的手機號注冊的，又通過該微信號查清“空煙管”是銷往了許昌、方城、鎮平。同時，另一個老板崔濤也浮出水面。

路口監控能“說話”

由于杜、崔等主要人員未到案，生產的成品空煙管已銷往各地，無法準確計算空煙管生產數量、銷售數額，各工人的出工時間難以確定，每名工人的涉案數額難以確定。

檢察機關向公安機關提出取證建議和方向：首先確定工人的出工時間、工作職責及分工安排；其次，查清通過何種渠道招工，每組每天生產空煙管數量，工人工資計算和支付方式，初步計算出每名工人的生產數量、涉案數額。同時，繼續追捕杜、崔等主要人員。

新野縣檢察院經審查認為，榮花等8名犯罪嫌疑人年齡均在50歲以上，都是為了生計出來打工，不屬于主要犯罪人員，犯罪情節較輕，社會危險性不大，于2024年4月17日對榮花等8人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

在檢察機關提出偵查方向和建議后，2024年4月21日，公安機關在漯河市郾城區將崔濤、杜文抓獲到案。

審查逮捕階段，杜文、崔濤二人始終不認罪，且崔濤否認自己到過新野，否認認識新野的周大同。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檢察官快速反應，在7天審查批捕期限內再次引導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并列出偵查提綱：一是調取杜文、崔濤二人行動軌跡、卡口監控視頻；二是查清二人在新野租住的居住地，并向房東詢問租住情況；三是對二人出租屋進行現場搜查和勘驗，查找遺漏的物品、痕跡。

隨后，公安機關調取新野縣幾處路口監控視頻，發現杜、崔在案發前曾駕駛不同車輛頻繁出現在新野縣省道的幾個關卡，且二人經常出入新野縣一民宅。

經查，二人就租住在該民宅內。在該出租屋內，公安機關查獲了手寫送貨銷貨記錄賬單、空煙管等物品。這些賬單與案發現場查獲的賬單從書寫格式看高度吻合，空煙管與案發現場已查獲的空煙管外觀特征高度相似。該出租屋房東指認，房子租給杜、崔時屋內無任何物品，且除了二人外無其他人居住、進出，并對杜、崔二人進行了辨認、指認。公安機關同時查清，該出租屋是由崔濤使用他人微信號與房東聯系承租的。

新野縣檢察院認為，這些信息可以初步證實杜、崔二人在新野縣域內組織指揮他人非法生產空煙管，并多次運送至鄧州市、方城縣、鎮平縣等地藏匿、銷售的犯罪事實，為此于2024年5月6日依法對杜文、崔濤批準逮捕。

“零口供”仍被判刑

為確保案件順利訴訟，該院在對杜、崔批捕后向偵查機關再次提出夯實證據的偵查意見：一是對出租屋搜查的手寫賬單進行筆跡鑒定，查清系誰所寫；二是將案發現場扣押的空煙管、倉庫存儲的空煙管、出租屋查獲的空煙管進行統一性檢驗對比，確定是否為同源產品。經進一步偵查，出租屋搜查的手寫賬單為崔濤親筆所記，三處查獲的空煙管為同源產品。

專業機構對涉案空煙管進行鑒別檢驗，確認為煙草專賣品。公安機關通過核實生產、銷售的空煙管數量，以及現場查獲的空煙管、煙用絲束、卷煙紙等，確定全案涉案金額為87萬余元，并通過工人生產時間、效率等確定各犯罪嫌疑人犯罪數額。

2024年7月5日，公安機關偵查終結，將案件移送審查起訴。同年11月，新野縣檢察院以杜文、崔濤等10人涉嫌非法經營罪向法院提起公訴，并根據各人地位、作用、自首、認罪認罰等情節作出分層量刑建議：對始終“零口供”的主犯崔、杜依法從嚴處理，提出六年六個月至六年不等刑期的量刑建議；對其他8名自愿認罪認罰的從犯，提出二年六個月至一年六個月不等刑期的量刑建議，并建議適用緩刑，均被法院采納。

2025年2月，杜文、崔濤二人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2025年4月，二審改判崔濤有期徒刑六年三個月、杜文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

2025年7月，漏犯周大同被抓捕歸案，并認罪認罰。11月11日，經新野縣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非法經營罪判處周大同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1萬元。公安機關將繼續追捕同案犯馬鳴。

來源：檢察日報·法治新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