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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上有一個著名的“兩湖現象”——湖北、湖南地區,誕生了最高比例的歷史文化名人。更吊詭的是,這些人幾乎都是在外地成名,進而影響整個中國的走向。
在2000多年前的春秋時代,這種現象就已經廣泛存在。這里曾是古楚國的地盤,所以這種現象也稱“楚國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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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南岳麓書院的門前,有一副對聯“惟楚有材,于斯為盛”,其原文出自《左傳》——“雖楚有材,晉實用之”,說的就是楚國雖然人才輩出,但是誕生在這里的人材,都是在中原地區得到重用。
戰國以后,楚地又出現了屈原、蔡倫、杜甫、孟浩然、畢升、周敦頤、張居正、王夫之、李時珍等歷史文化名人。
1840年以來,湖南、湖北的大事件和大人物,更是呈現井噴狀態,風頭甚至蓋過了江浙粵等地。
晚清時期,有曾國藩、左宗棠、劉坤一、魏源、郭嵩燾、譚嗣同;
民國時期有黃興、宋教仁、陳天華、蔡鍔、熊希齡、黎元洪、楊度、聞一多、殷海光、沈從文、齊白石;
社會主義革命時期,有毛澤東、林彪、劉少奇、彭德懷、賀龍、田漢、丁玲、李四光;
八十年代以來有胡耀邦、朱光亞、黃仁宇、袁隆平、劉道玉、楊小凱等等。
并且與歷史上的楚國相似,盡管這些名人都是出自兩湖地區,但幾乎都是在外地成就事業,并影響中國。
除了批量誕生歷史文化名人,“楚國”的重要性,還體現在對中國歷史,尤其是影響中國至今的“秦制”的開創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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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發生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周秦之變,是中國歷史上最重要的制度、文化大轉型,周秦之變的結果是秦制統治中國兩千年,并且影響至今。
不過,很多人受“過于簡化”的教科書影響,也被《大秦帝國》等影視劇誤導,于是將“秦制”等同于“秦國的制度”。但其實,“秦制”中最重要的君主制和郡縣制,最早的發明者和踐行者,其實都是楚國。
“楚人”有如此多的英雄才俊,“楚國”如此舉足輕重,“楚文化”對中國影響如此之深,值得每一個國人探尋、深思。然而遺憾的是,以往作品對楚國的關注點,要么是帝王將相的宮斗戰爭,要么是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真正能從思想、制度、社會等視角講明白楚國的作品,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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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社會學教授李亮剛剛出版的《楚興》一書,不僅填補了該領域的空白,還以社會學的專業視角,講清了中國歷史上最重大的轉型——從分封建制到中央集權,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楚材:人才輩出,卻外流他國
楚地興起的江漢平原,舊稱“云夢大澤”,環境惡劣,早先是蠻族居住。楚人與中原人,有很深的隔閡。《左傳》中的名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季文子針對楚人說的。
按照常理,蠻荒之地應該很難出人材。可是楚地卻出現了老子、伍子胥、孫叔敖、屈原、劉邦、項羽等大批人材。并且,他們幾乎都是在國外成就事業。
那么,為何楚地盛產人材,卻又大量外流?大眾受教科書或影視劇的影響,通常簡單歸因為人口規模等地理要素。但如果我們轉換到社會學的視角,就可以很好地解釋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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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楚國是大國,“人口規模大,所以人材輩出”恰恰是正常現象,“人口規模大,但是人材稀缺”才不正常。而比人材總量更重要的,其實是人材的比例、人材的結構。
在當時,齊、魯、晉等中原大國,人口、人材的數量都很龐大,但它們受西周封建文化的束縛,形成封閉社會。比如中原國家以宗法血緣為紐帶、只封宗親和功臣,所以極易產生階層固化,其人材比例、結構都比較差。
而楚地的蠻夷恰好相反,他們被排除在宗法制、分封制的核心圈之外。比如楚國的羋姓臣服于周朝時,只獲得子爵的封位,盡管他們后來自立為王,但孔子編纂《春秋》時,仍稱其“楚子”。
這種封建文化的空白,反而帶來楚國文化的“后發優勢”——自由、開放、多元、突破、創新。所以早在孔子施行“有教無類”之前,楚國就已經有更多的平民子弟,獲得了培養、施展的機會,使人材更容易脫穎而出、產生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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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楚國人材之所以大量流失,其實是農業社會、分裂格局共同作用的結果。
在現代商業社會,存著無數個行業,即便同一行業,也可以有多種產品實現共贏,只要能夠滿足消費者的不同需求,就能成就一番事業。
但是春秋戰國時代,重農抑商的國策已經開始成型。在農業社會,人材的上升通道,通常就只有政治。然而政治機會完全是排他的,并且越高的職位,排他性就越激烈——你當了宰相,我就不能當;你當了國君,我只有踩著你的尸體,才能登基稱王。這樣一個金字塔的社會,無論培養出多少人材,都必然走向嚴重的浪費和內耗。
當時恰好是諸侯并起的時代,各國都在招攬人材,人材之間競爭激烈。比如商鞅、蘇秦、張儀甚至孔子,都是游歷各國,兜售自己的主張。
楚國既然產生了大量人材,要想建功立業、“出將入相”,自然只能外流到他國尋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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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興:改革領先,卻停滯不前
西周的“分封建制”,演變成君主制、郡縣制為特征的大一統中央集權。這一歷史變革被稱為“周秦之變”,其影響至今遍及中國。
很多人望文生義的以為,秦制是秦國獨立創建的。然而更深刻的歷史真相是——周秦之變從來不是秦國的獨角戲,而是秦、楚兩國的聯合演繹。
正如《楚興》一書所述,公元前6世紀,楚國率先建立起縣制,秦國立即效仿——每征服一國,就將其王公貴族擄到后方、扣作人質,然后設縣管轄。
秦、楚兩國幾乎同時發展出集權程度較高的君主制。所以春秋戰國時代,秦楚兩國多次稱霸,擴張速度最快。
而中原的各諸侯國,分封利益錯綜復雜,改革阻力較大,君主能調動的權力和資源有限。于是都落入被侵略宰割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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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亡:亡秦必楚,卻楚隨秦制
既然楚國是中央集權的開創者,為何楚國沒能完成統一,反而最終滅亡?
以往的解釋,大多聚焦于帝王將相的作用。比如商鞅的政治改革,楚懷王的昏庸無能,王翦的軍事才能等等。但其實,這些都只是結果,而不是原因。
從社會學的視角對比秦、楚兩國的情況,可以得到更全面的解釋。
冷兵器時代的爭霸戰爭,不是職業軍人的拼殺,而是要調動整個社會的資源、把整個種群都押上的豪賭。
像“吞并六國”這樣超大規模的戰爭工程,必須有統治者的堅韌意志,改革者的超前想象,尤其底層百姓必須絕對服從、不計代價。簡言之,整個國家必須成為一臺高效的殺戮機器。
秦國與西戎長期征戰,軍國主義盛行,基本上全民皆兵; 至少從秦孝公開始,秦國就為吞并六國,做了100多年的戰略準備; 貴族完全喪失話語權,君主大權獨攬,對國民生殺予奪; 以嚴刑峻法鏟除商品經濟和民間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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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楚國,盡管最早開始集權,但是集權程度遠不如秦。楚國君主仍然受到宗教、貴族和輿論的制約。比如楚王犯錯時,宰相可以鞭笞他;王子掠奪民財,國君不得不道歉賠償。
此外,楚國周邊缺少可匹敵的大國,危機意識極度欠缺,也沒有吞并六國的計劃和國策。所以,在“耕戰之民”的組織程度上,楚國遠不如秦。
然而歷史的吊詭,遠遠超出戲劇。正如司馬遷所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秦滅楚后第十六年,即公元前207年,秦朝被楚人所滅,隨后楚人劉邦建立了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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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雖然楚國、楚王失敗了,但是最后還是楚人、“楚制”贏了。楚國創立的制度、文化,在秦楚兩國的推動下,就這樣影響中國兩千多年,并延續至今。楚國的重要性也正緣于此,遺憾的是,很多國人對楚國和“周秦之變”的理解,仍然是一知半解、張冠李戴,進行盲目的批判或認同。
為此,店長薦書誠摯推薦《楚興:霸主時代的政治與戰爭》。作者李亮是北大社會學教授,以其社會、政治、歷史等多學科的學術功底,造就了這本楚國研究的扛鼎之作。
最難得的是,本書打破了帝王將相的傳統通俗敘事,從歷史社會學的視角,融會貫通政治、地緣、經濟、文化,厘清了中國最重大的歷史變革——周秦之變。本書史料豐厚,語言通俗,是一部讓人洞察歷史規律,找到社會原動力的史學佳作。感興趣的書友,識別下圖二維碼,即可一鍵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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