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睡在沙發上的丈夫，和那個在廚房里悄悄流淚的妻子

那個睡在沙發上的丈夫，和那個在廚房里悄悄流淚的妻子

“周默，我們多久沒一起吃頓熱乎飯了？”

婚姻最可怕的，不是吵架，而是安靜。

是他在客廳沙發，你在廚房灶臺，中間隔著的幾步路，卻像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直到那碗煮過火的餛飩，和那句“再煮下去，心就老了”的嘆息，才讓我們明白......

清晨六點半，周默在沙發上醒來，脖子僵硬。

廚房傳來陶瓷碗碟的輕響——是蘇晴在煮昨晚包好的薺菜餛飩。

結婚五年，他已經能聽聲辨位，知道她正站在灶臺前，用長筷子輕輕攪動鍋里的水。

他把臉埋進帶著她洗發水清香的抱枕，貪戀這最后三十秒的溫暖。

直到木門被叩響三聲。

“周默，餛飩要浮起來了?！?/p>

她的聲音穿過門板，尾音微微發顫。

周默猛地坐起身，西裝皺巴巴地搭在沙發扶手，茶幾上還放著昨晚喝剩的半杯冷咖啡。

他沖進廚房時，正看見蘇晴盯著鍋里打轉的餛飩，氤氳的白氣模糊了她的側臉。

“又在公司睡的？”

她沒回頭，聲音平靜得像結了薄冰的湖面。

“項目攻堅期。”

周默從冰箱抓了瓶牛奶，金屬瓶蓋開啟時發出刺耳的“?！甭?，“今晚慶功宴，可能晚點回?！?/p>

蘇晴突然轉身，鍋鏟“當啷”掉在灶臺上。

晨光透過紗窗在她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他這才驚覺她眼下的青黑比上周深了許多。

“周默，”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起伏得像風箱，“我們多久沒一起吃頓熱乎飯了？”

牛奶瓶從指間滑落，在瓷磚上砸出蛛網般的裂痕。

周默彎腰去撿時，看見她的帆布鞋沾著泥點——昨天暴雨，她沒帶傘。

這個念頭像根細針猝不及防扎進心臟，疼得他呼吸一滯。

那天的慶功宴周默提前離場。

車過臨江大橋時，他看見蘇晴常去的那家花店還亮著燈。

玻璃櫥窗里，幾支蔫掉的向日葵耷拉著腦袋，像極了她今早沒來得及插瓶的那束。

推開家門時，玄關的感應燈應聲而亮。

鞋柜上擺著兩只馬克杯，杯沿相觸的地方積著圈淺淺的茶漬。

周默的目光掠過沙發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毛毯，掠過陽臺晾著的他那件掉了顆紐扣的襯衫，最后定格在茶幾壓著的便簽上：

“餛飩凍在冰箱第二層，記得煮三分鐘再撈?！?/p>

字跡末尾的句號被墨水暈開，像滴未落的淚。

接下來的三天，周默在公司茶水間學會了煮餛飩。

第一次水開早了，皮破餡露像泄了氣的氣球；

第二次忘了放鹽，寡淡得像他們最近的對話；

直到第三次，看著鍋里浮沉的白胖餛飩，他突然想起蘇晴總在起鍋前撒把蔥花，說這樣像給湖面撒了把星星。

周五傍晚，他抱著插滿向日葵的玻璃花瓶站在丈母娘家樓下。

七樓的窗戶亮著暖黃的燈，隱約傳來《星際穿越》的主題曲——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看的電影。

門鈴按響第三聲時，門開了，蘇晴抱著膝蓋坐在玄關的換鞋凳上，眼睛紅得像剛哭過的兔子。

“餛飩煮三分鐘會老。”

她盯著他手里的向日葵，花瓣上還沾著水珠，“應該煮兩分四十秒?！?/p>

周默蹲下來，看見她腳邊放著那雙他送的羊皮拖鞋，鞋跟處磨出了細密的紋路。

“我買了新的薺菜?！?/p>

他把花瓶放在鞋柜上，陽光穿過花瓣在她臉上投下跳動的光斑，“現在包，明早剛好能趕上你七點十五分的地鐵。”

蘇晴突然笑出聲，眼淚卻跟著掉下來：

“周默，你知道嗎？上周暴雨我沒帶傘，站在公司樓下看著別人的老公來送傘，突然發現我們家的燈，已經很久沒在七點前亮過了?！?/p>

玄關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周默摸到她冰涼的手。

那些被項目報表填滿的夜晚，那些被視頻會議占據的周末，此刻都變成具象的碎片扎進心臟——她生日那天他在外地出差，她感冒發燒時他在開線上會議，就連昨天，他都沒發現她換了新發型。

“其實餛飩浮起來的時候，就該關火了?！?/p>

蘇晴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顫抖，“再煮下去，心就老了?！?/p>

現在每個周末的清晨，周默都會和蘇晴一起坐在陽臺。

她擇菜時，他就幫著把蒜瓣掰成一瓣瓣月亮；他修水龍頭時，她會舉著手機開著手電筒，光斑在瓷磚上跳著圓舞曲。

有次周默盯著她給綠蘿澆水的手，突然說：

“你看，水珠從葉子尖掉下來的時間，剛好夠說一句‘我愛你’?！?/p>

蘇晴的動作頓了頓，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緩緩墜入花盆。

原來婚姻從不是精確到秒的倒計時，而是兩個人踩著不同的鼓點跳圓舞曲。

慢下來，才能聽見對方心跳的頻率，看見晨霧中那雙始終在等你駐足的眼睛。

“餛飩煮三分鐘就老了，何況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