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家里的氣氛變得很怪。
爸媽和哥哥對姜月客氣又疏離,之前那種小心翼翼的愧疚感,被失望所取代。
姜月大概也意識到,小打小鬧已經(jīng)無法撼動我的地位,老實了幾天。
這天,爸媽和哥哥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晚宴。
出門前,媽媽特意囑咐家里的保姆:“王阿姨,晚上記得去買些新鮮水果,但千萬別買水果,她過敏。”
這事兒全家都知道,姜月自己也曾“不經(jīng)意”地在爸媽面前提過,說小時候誤食芒果差點沒命,形容得繪聲繪色。
我站在樓梯口,看著媽媽細致的叮囑,心里一片了然。
因為我的“被害妄想癥”,家里的飲食安全是最高警戒級別。
所有食材必須有明確的來源記錄,我入口的東西,更要經(jīng)過我親自檢查。
晚上,我洗完澡,穿著浴袍走進廚房。
戴上防塵手套,開始準(zhǔn)備我的晚餐。
一份精確到克的蔬菜沙拉,和一盤切好的水果。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轉(zhuǎn)身回浴室拿手機。
等我換好衣服,打完電話再回到廚房時,姜月正站在料理臺前。
她看著我親手切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水果拼盤,眼神閃爍不定。
“姐姐,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啊。”她怯生生地開口。
“我可以吃一塊嗎?”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我這個可能不適合你。”
“冰箱里有特意分出的,給大家吃的,你可以去吃那個。”
說完,我端起我的拼盤,徑直上了樓。
沒過一會,我就聽見客廳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我沖出去一看,姜月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嘴唇發(fā)紫,呼吸困難。
她身邊的地上,翻倒著那個裝著水果拼盤的空碗。
心里咯噔一下,但我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我立刻沖回房間,從我的急救箱里拿出腎上腺素注射筆,沖過去,隔著她的衣服,狠狠扎在她的大腿上。
然后,我冷靜地撥打了120。
“喂,急救中心嗎?這里有人嚴(yán)重過敏導(dǎo)致過敏性休克,已注射腎上腺素,請盡快派車過來!”
救護車呼嘯而來的時候,爸媽和哥哥也剛好趕回家。
他們看到被抬上擔(dān)架,奄奄一息的姜月,全都嚇傻了。
醫(yī)院里,搶救室的紅燈刺得人眼睛疼。
爸媽和哥哥焦急地等在外面,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幾個小時后,醫(yī)生出來了。
“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還好送來得及時,也幸虧在家里就注射了急救針,不然真的就危險了。”
我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后,姜月悠悠轉(zhuǎn)醒。
她一睜眼看到圍在床邊的爸媽和哥哥,眼淚所來就來。
“爸……媽……我不是怪姐姐……我知道姐姐總是很小心,所有的東西都要自己經(jīng)手……”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我吃了姐姐親自端走的水果,就會變成這樣……”
“我只是想和姐姐好好相處,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嘗一嘗姐姐做的東西,感覺那樣我們就能更親近一點……”
姜月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是不是我太不討人喜歡了,所以姐姐才……嗚嗚嗚……”
她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想坐起來,指著我,聲音凄厲。
“我只想找回我的爸爸媽媽,為什么姐姐這么不歡迎我!”
姜月轉(zhuǎn)向爸爸,字字泣血地質(zhì)問:“爸!你不是說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團結(jié)嗎?”
“你不是說你們欠我的嗎?這就是你們給我的補償嗎?讓我差點死掉!”
爸爸的臉色鐵青,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哥哥陳嶼的眉頭也緊緊鎖著,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整個病房,只剩下姜月凄慘的哭聲和儀器“滴滴”的聲響。
媽媽嘆了口氣,緩緩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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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都是媽不好,你別怪安安。”
媽媽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自責(zé)。
姜月的哭聲猛地一頓,臉上掛著淚,茫然地看著媽媽,似乎沒聽懂。
“媽……你說什么?”
“我說,這事不怪安安,要怪就怪我。”
媽媽走上前,拿起紙巾,輕輕擦掉姜月臉上的淚。
“安安這孩子有病,你們都知道。她對入口的東西有近乎偏執(zhí)的潔癖和恐懼,除了她自己經(jīng)手處理的,任何人的東西她都不會碰。”
“所以,為了避嫌,也為了她自己安心,她最近只準(zhǔn)備了自己的食物。”
“今晚你們吃的那個水果拼盤,是我親手做的,我想著你們難得在家,就多切了些,放在冰箱里。”
媽媽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歉意,“是媽媽疏忽了,我切水果的時候,可能沒注意,讓芒果沾染到了其他水果上。”
“月月,是媽媽對不起你,差點害了你。”
媽媽的坦白讓爸爸和哥哥都愣住了。
姜月臉上的悲憤凝固了,她想把矛頭指向媽媽,可媽媽一臉愧疚,讓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不甘心,眼珠一轉(zhuǎn),又有了新的說辭。
“媽,你怎么會這么不小心……你明知道我芒果過敏的。”
姜月越說越氣氛,“你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心疼姐姐,所以才……”
她話沒說完,但我哥陳嶼的臉已經(jīng)黑了。
“姜月,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媽故意害你?”
爸爸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姜月!給你媽媽道歉!”
姜月被吼得一哆嗦,眼淚又涌了上來,這次是真的委屈和害怕。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病房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一直沒說話,這時才慢悠悠地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其實,媽媽,這事也不怪你。”
我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大家。
視頻里,是我離開廚房后,廚房里的畫面。
一個隱藏在抽油煙機縫隙里的微型攝像頭,清晰地記錄了一切。
姜月鬼鬼祟祟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塊芒果,在我切好的水果拼盤上,每一塊水果都仔仔細細地抹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她還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把芒果扔進垃圾桶最深處,才端著盤子離開。
視頻播放完畢,病房里大家全都鴉雀無聲。
姜月的臉,從煞白變成了死灰。
媽媽看著視頻,身體晃了晃,臉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爸爸的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姜月的手都在發(fā)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哥哥陳嶼的眼神冷得像冰,他一字一頓地問:“姜月,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不……不是的……這不是我……”
姜月瘋狂地搖頭,語無倫次地辯解。
“這是合成的!是姐姐陷害我!她一直都想趕我走!”
我收起手機,輕聲說:“廚房的垃圾桶還沒倒,警察來了,驗一下芒果上的指紋就知道了。”
姜月徹底崩潰了,她從病床上滾下來,抱著媽媽的腿大哭。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只是一時糊涂!我太嫉妒姐姐了,我怕你們不要我了!”
媽媽推開她,眼神里是徹骨的失望和冰冷。
“姜月,我們家,容不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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