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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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古人常說“寧做田埂炊婦,不做侯門妾”,妾的苦是明面上的:沒名分、低人一等,還要看正妻臉色。可深宅里還有一群更苦的人:她們連妾的身份都夠不著,卻要干著妾的活、受著仆的罪,連抱怨都像落在棉花上的拳頭一樣沒聲兒。
她們叫通房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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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房丫頭到底是什么呢?通房二字里藏著多少赤裸裸的剝削?為什么同樣伺候老爺,她們的命比妾還慘呢?今天老達子就來跟大家聊聊這些通房丫頭~
通房丫頭到底是什么?
先提前說明一下:通房這個詞是從晚明白話小說流行出來的,最早的記錄就是明萬歷《金瓶梅》第三七回:春梅原是房里通房丫頭。以前并沒有這個詞,史書上只稱侍婢婢收房等等,但其實本質是一樣的,為了敘述方便,后面的內容統一都稱通房丫頭。
要搞懂通房丫頭到底是什么,得先拆透通房這兩個字:不是親近,是物理打通。
古代大戶人家的臥室,往往會隔出一間小耳房,專門給通房丫頭住。這耳房不裝門,直接和主人的臥房連通,目的就一個:隨叫隨到。
白天,她們是端茶遞水、鋪床疊被的丫鬟;夜里,她們要守在床邊打扇、遞帕子,甚至得承歡侍寢。用《清稗類鈔?奴婢類》里的原話講,就是“居房闥之側,以便承應者也”。
更準確地說,通房丫頭是滕妾制的民間低配版。為啥說是低配版,因為他們的法律身份是截然不同的。
你翻《禮記?昏義》就知道,古代諸侯嫁女,要陪送滕妾,就是新娘的姐妹或侍女,跟著一起嫁到夫家。比如春秋時魯莊公嫁女,就陪了二女當滕妾。
這些滕妾的作用,一是補新娘的不足(比如不能生育),二是鞏固娘家的地位,畢竟滕妾是自己人,能盯著夫家的動靜。
可到了民間,普通人家嫁女沒資格搞滕妾(那是貴族專利),但又想復制這種控制術,于是就把陪嫁丫頭變成了通房丫頭。
比如《紅樓夢》里的平兒,是王熙鳳從王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后來被賈璉收為通房,她的身份很明確:是王熙鳳的工具,也是賈璉的泄欲對象,但永遠成不了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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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說永遠成不了妾?
因為通房丫頭的本質是沒有名分的仆役。
你看古代的妾,哪怕是賤妾,也得走個收房的儀式——比如喝杯酒、給件衣服,就算是有身份了。可通房丫頭不用,主家想用就用,想甩就甩,連納妾的手續都不用辦。
就像《金瓶梅》里的春梅,一開始是潘金蓮的通房丫頭,西門慶想睡她,直接拉過來就行,連句以后你是我的人了都沒有。
直到后來潘金蓮想借春梅拴住西門慶,才讓西門慶收了房,可就算這樣,春梅還是得站著伺候潘金蓮吃飯,連坐的資格都沒有。
更扎心的是,通房丫頭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正妻能鬧善妒,妾能爭寵,可通房丫頭要是敢鬧?主家一句話就能打發:你是我花錢買的丫鬟,伺候我是本分!
翻遍史料,找不到任何關于通房丫頭權益的記載,《唐律疏議》里規定“妾者,娶良人女為之”(妾得是良家女),可通房丫頭呢?要么是家生奴(父母就是仆人),要么是買來的丫頭,連良人都算不上,更別說權益了。
比如《醒世恒言》里有個叫翠娥的通房丫頭,被主家搞大了肚子,主母直接灌了她一碗落胎藥,然后發賣到了窯子,連母憑子貴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么?因為通房丫頭懷的孩子,叫婢生子,在古代算家奴,連庶子都算不上(庶子是妾生的)。主家要是認了這個孩子,等于降低了家族身份,所以大概率會直接處理掉。
你再看《紅樓夢》里的平兒,夠聰明、夠隱忍吧?可她得夾在王熙鳳和賈璉之間受氣:王熙鳳要她管著賈璉,不能讓他亂搞。
賈璉要她貼心,不能幫著王熙鳳防自己。有次賈璉偷腥被王熙鳳抓住,王熙鳳不敢罵賈璉,就扇了平兒兩耳光,平兒能怎么辦?只能哭著說“我是太太的人,太太要打要罵,我都受著”。
這就是通房丫頭最真實的處境:是主家的工具,是正妻的擋箭牌,是丈夫的泄欲對象,但永遠不是人。
你要是問通房丫頭就沒有翻身的機會嗎?有,但比中彩票還難。
比如《金瓶梅》里的春梅,后來被西門慶發賣到了周守備家,因為長得漂亮又會來事,被周守備收為妾,最后還當上了守備夫人,可這是主角光環啊!
現實里的通房丫頭,要么熬到主家發善心給個妾的名分(比如《紅樓夢》里的襲人,最后被寶玉收為妾),要么被主家發賣(比如《醒世姻緣傳》里的小珍珠,被主母賣到了鄉下),要么干脆死在深宅里,連個埋的地方都沒有。
通房丫頭的四種宿命
通房丫頭的命,從來不是自己選的,她們像深宅里的草,長在墻根下,主家澆點水就是恩,踩幾腳就是罰,連枯榮都由不得自己。
翻遍古代筆記里的邊角料,她們的結局就四種,每一種都裹著血,連哭都得捂著嘴。
第一種是被當作舊物發賣
通房丫頭最常見的結局,是被主家當舊衣服賣掉。因為她們是奴婢,是主家的財產,《唐律疏議》里明明白白寫著奴婢賤人,律比畜產,就像家里的桌椅板凳,用舊了、用膩了,想賣就賣,連念舊的情分都沒有。
《醒世恒言》里的翠娥就是典型。她是主家的通房丫頭,被老爺搞大了肚子,主母直接端來一碗落胎藥:“你個賤蹄子,敢壞我家名聲?”藥灌下去,孩子沒了,翠娥疼得滿地滾,主母轉頭就找牙婆(人販子),把她賣到了窯子。
理由是“留著她,早晚再惹禍”。翠娥哭著求:“我伺候了您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主母冷笑:“功勞?你是我花八兩銀子買的,五年的飯錢早夠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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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種是熬成老通房
還有些通房丫頭,沒被發賣,卻熬成了老通房,她們從十幾歲的小姑娘,熬到五六十歲的老太婆,白天端茶遞水,晚上守在主臥室門口打扇,連退休的資格都沒有。
《清稗類鈔?奴婢類》里記載過一個“老通房”:某大戶人家的丫頭阿菊,十五歲就做了通房,伺候老爺二十多年。老爺死了,少爺接班,阿菊還是得守在少爺的房門口,少爺說“這是規矩,老丫頭得懂本分”。
阿菊五十歲那年,得了肺癆,咳得直不起腰,少爺嫌她“臟”,把她關在柴房里,給口飯吃就算“仁至義盡”。最后阿菊死在柴房里,少爺連棺材都沒給,直接裹張草席埋在了亂葬崗。
第三種是懷子遭害
對通房丫頭來說,懷孕不是喜事,而是禍事。因為她們的孩子叫婢生子,連庶子都算不上(庶子是妾生的),主家嫌丟面子,要么偷偷弄死,要么當成家奴養著。
《醒世姻緣傳》里的小珍珠,被主家搞大了肚子,主母直接把她關在柴房里,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小珍珠哭著喊:“我肚子里是老爺的種啊!”
主母隔著門罵:“什么老爺的種?你是個丫頭,懷的是‘奴種’,敢往老爺臉上貼金?”最后小珍珠餓了三天,孩子流了,人也瘋了,天天抱著塊石頭喊我的孩子,她們用身體換來了孩子,卻換來了罪過。
第四種就是僥幸成妾
通房丫頭里最幸運的,是熬成了妾,可這幸運,不過是從火坑跳到了水坑,還是冷得刺骨。
《金瓶梅》里的春梅就是例子。她本來是潘金蓮的通房,后來被西門慶發賣到周守備家,因為長得漂亮又會來事,被周守備收為妾,最后當上了守備夫人。
可她得一輩子記著:“我是潘金蓮的丫頭,是西門慶的玩物”。別人背后都罵她賤蹄子,連周守備的兒子都不待見她。
老達子說
這就是通房丫頭的命,她們連妾都不如,是侯門里的草,連被看見都要靠別人的筆,連哭都要捂著嘴。
她們用自己的血,填了別人的體面;用自己的淚,澆了別人的規矩。深宅里的風,吹過墻根下的草,連痕跡都沒留下,就像她們的一生,沉默得連悲劇都算不上,只是深宅里的一件舊物,被扔在角落,慢慢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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