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想吃點什么?”
10月20日中午,高俊給妻子王女士發出消息。
那時,他剛結束短劇的后期溝通工作,期待著家庭晚餐。
幾個小時后,王女士接完孩子回家,發現衛生間的門緊閉。
推開門,她看見丈夫倒在地上,已經失去意識。
救護車的鳴笛、醫院的搶救……一切來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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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6點21分,44歲的高俊因心梗去世。
家庭頂梁柱,毫無征兆地塌了。
在整理丈夫遺物時,王女士看著手機里那些工作群聊天記錄。
她才明白這場悲劇早有伏筆。
在丈夫去世前一天,晚上十點多他還在書房工作臺前忙碌。
更早之前,鄭州拍攝現場的四天,被壓縮成生命的極限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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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最后四天
2025年10月13日,高俊帶著行李前往鄭州影視基地。
這次,他擔任一部海外短劇的副導演。
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一部主導的短劇作品。
臨走前,他還興奮地告訴10歲的大女兒:“爸爸要去拍一個巴西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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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是怎樣瘋狂的四天。
據王女士提供的工作群截圖,在“巴西葡萄牙語10月14日開機”的群里,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時間安排:
早晨7點,場務已在拍攝地準備;
凌晨1點半后,才會發出第二天的車輛安排通知;
10月16日晚上12點,聊天記錄顯示劇組仍在轉場。
收工,不代表下班。
回到酒店,高俊還要復盤當天拍攝,準備第二天工作。
算上路上的時間,他每天的睡眠可能只有三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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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記得,丈夫回家后一直說“腳疼”。
和表哥通電話時也連連說“非常累”。
但活還沒完。作為導演,殺青后他還要負責后期制作。
生命的最后幾天,他依然在書房里對著電腦屏幕。
這哪是工作?分明是一場用生命做賭注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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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選擇
可是,44歲的資深導演,為什么要接這種“搏命”的活?
疫情前,高俊是拍廣告片的一把好手。
在新片場主頁上,他的作品涵蓋三星、奧迪廣告片。
還曾與沈騰、白敬亭等明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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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的日薪在3萬到5萬元之間。
高俊是個為電影夢想堅持的人。
王女士回憶,當年為了學攝影,高俊“攢了很久很久的錢”。
他專門去中國傳媒大學進修,一漂就是十年。
直到2022年,為了多陪伴家人,他才從北京回到河南開封。
但回家后,現實的壓力撲面而來,廣告行業項目銳減。
而家里母親要贍養,兩個女兒要養育,還有房貸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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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士在事業單位工作,收入穩定但有限。
高俊是家里的經濟支柱。
為了養家,他放下資深廣告導演的身段,轉身扎進短劇。
8月,他跟著鄭州一個頭部短劇劇組“觀摩學習”,8天拿了2萬塊錢。
而10月的這個項目,對方開出的價碼每天只有1000元。
從日薪3萬到1千,這不是職業選擇,而是生存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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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0元一條命?
這就是高俊在現實中,被迫轉型短劇的原因。
然而,高俊去世后,劇組投資方的表現,讓悲劇更添一層寒意。
喪事上,投資方劉某帶著幾名劇組工作人員來過,送了禮金。
但談到正式賠償時,方案讓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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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每天1000元算,4天工資4000元。加上提前一天和路費共6000元。
再給1萬元撫恤金,總計16000元。
“他今年才44歲,就值一萬元嗎?”
王女士的質問里,帶著絕望。
最棘手的是,高俊和劇組沒有簽訂任何書面合同。
工資多少、工作內容、權益保障,全憑口頭約定。
如今人走了,連維權的白紙黑字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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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余珂出面與劉某溝通,最初對方態度還好,說會“找行業高標準”。
但第二次通話就變了臉,咬死1000元一天的標準,態度強硬。
溝通四次后,劉某不再主動聯系。
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16000元,還不夠鄭州一平米的房價,卻成了一個父親生命的最后標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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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劇背后
高俊的悲劇是偶然嗎?
不,他是短劇行業野蠻生長的必然代價。
鄭州,號稱“短劇第一城”。
數據顯示,全市有超過820家短劇制作企業、3萬從業人員.
平均每年市場規模突破23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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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日均開機約100部短劇,每分鐘成本控制在2500元以內。
速度,是豎屏短劇唯一的法則。
一部80-100集的微短劇,拍攝周期被壓縮到7天左右。
有的劇組甚至“三天就拍完”,因為“能五天拍完絕對不拍七天”。
在這種節奏下,工作人員過著怎樣的生活?
一位短劇演員助理描述:“每天清晨三點起床,晚上十點多收工。
工作時間基本在15小時以上。
回到住處,感覺身心都被掏空了。”
劇照師李明選擇離開這個行業,因為“強度超出承受范圍”。
他遇到過拍一夜通宵、第二天繼續干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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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文文更是在連續熬夜后,經歷了“心臟劇烈跳動,胸口窒息般難受”的恐怖時刻。
沒有合同、沒有保險、薪資拖欠、吃住低劣,這些成了行業常態。
劇組餐標號稱20元,但文文感覺都不到5塊錢。
就吃點水煮土豆絲、青菜和合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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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人生
高俊的夢想,其實很簡單。
就是拍一部自己的紀錄片或電影。
在妻子記憶中,他是個“踏實、努力、堅持、眼里有光”的人。
不忙時,他照顧孩子,做家務,陪家人。
北漂十年,他堅持和孩子家人視頻,提前安排全家人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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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書桌上還放著大女兒的小提琴,那是他為女兒規劃的音樂之路。
大女兒4歲開始學小提琴,但現在,課程停了。
“因為沒有爸爸了,這筆開支我一個人很難承擔。”王女士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讓人心疼的是孩子。
才10歲的大女兒,被同學說“你沒有爸爸了”。
因此事,她心里受到了很大傷害。
在短劇行業,以分鐘、小時計算成本與收益。
卻很少有人計算,幕后工作者每分鐘、每小時正在透支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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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俊去世后,許多短劇從業者紛紛留言。
“熬大夜”“通宵”是出現最多的詞。
有人離開,有人還在堅持,想拼出個爆款。
只是,整個行業“狂飆”時,誰來保障幕后默默付出的人們?
高俊未完成的劇本,成了他未完成的人生。
而這樣的悲劇,不該再被重復。
素材來源
1.《娛樂資本論》日薪3萬到1千,鄭州短劇導演猝死在轉行后
2.《紅星新聞》44歲微短劇導演意外身亡,妻子稱劇組未購買保險,懷疑死因與高強度工作有關
3.《濟寧新聞》一短劇導演突然離世,年僅44歲!妻子發聲
4.《新民晚報》44歲短劇導演突然去世,倒在衛生間;妻子:女兒被同學說“你沒有爸爸了”
5.《大眾日報視頻號》44歲短劇導演心梗離世,家中獨子,上有69歲老母親,下有兩名幼女。過世半月公司僅支付6000元工資“每天凌晨一兩點收工,早上七點又開工” 心梗
本文作者 | 檸檬雪
責任編輯 | 淡淡翠
策劃 | 淡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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