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協會發文反內卷，疫苗價格戰會告一段落嗎？

曾經一針難求的HPV疫苗，如今價格跌破百元；曾經穩定的流感疫苗，現在價格甚至不如一杯奶茶。疫苗行業的價格戰會走向何方？

“一針難求”的景象還歷歷在目，疫苗行業卻已悄然步入寒冬。

從HPV疫苗到流感疫苗再到帶狀皰疹疫苗，降價潮席卷了整個行業。三價流感疫苗價格被打到“地板價”，HPV疫苗價格首次跌破百元，集采甚至出現了6.5元一支的流感疫苗，價格直逼一杯蜜雪冰城。

面對這場愈演愈烈的價格戰，中國疫苗行業協會終于發聲。

價格混戰

疫苗市場的“內卷”已從個別產品蔓延至全品類，形成了深度的行業惡性循環。

價格戰最初在HPV疫苗領域掀起。2022年，沃森生物作為后進入者，率先對二價HPV疫苗發起降價攻勢，試圖撼動萬泰生物的市場主導地位。

到2024年，這場價格戰進一步升級。江蘇、廣東等地相繼公布采購價，二價HPV疫苗首次跌破百元，最低價格甚至降至27.5元/支。

九價HPV疫苗市場也在2025年有了變相價格戰的苗頭。萬泰生物的國產九價HPV疫苗“馨可寧9”于2025年6月獲準上市，定價499元/支，約為進口九價疫苗的40%。

面對競爭，智飛生物代理的默沙東進口九價HPV疫苗迅速反擊，在重慶、西安和廣州等多個城市推出“打一針送一針”的優惠活動。

流感疫苗市場的價格戰最為激烈。國藥集團于2024年5月起率先對四價流感裂解疫苗進行降價，從中標價格128元/支降到88元/支，華蘭疫苗、北京科興、金迪克等疫苗廠商“被迫”卷入。

危機顯現

這樣的惡性競爭最終會帶來什么？

國內疫苗行業整體業績因此承壓。這種壓力在2025年上半年集中顯現。A股10家疫苗上市公司中，僅有5家實現營收同比增長，凈利潤實現正增長的企業更是僅有3家。

曾經憑借13價肺炎疫苗壟斷中國市場三年的輝瑞，在國產產品的圍剿下，最終選擇“退場”，將產品交給上藥科園貿易代理。

被視為“藍海市場”的帶狀皰疹疫苗也未能幸免。從2025年3月起，內蒙古、山東、河南、重慶等地的帶狀皰疹疫苗接種價格相比去年已腰斬，多地開始“打一贈一”活動。

惡性價格戰的后果已經開始顯現。

企業創新能力受損。當企業利潤大幅下滑，研發投入自然遭到擠壓。有行業專家透露，一些企業已經減少了創新疫苗的研發投入，更傾向于生產風險小、成本低的仿制疫苗。

行業價值與投資信心雙殺。數據顯示，2024年全國流感疫苗批簽發總量約8000萬劑，實際接種量僅約5000萬劑，報廢率高達約40%，造成了巨大的社會資源浪費。

反內卷倡議

面對行業困境，中國疫苗行業協會終于出手。

協會發布《關于反對“內卷式”競爭 促進疫苗及其相關生物制品行業高質量發展的倡議》，明確提出 “嚴禁以低于成本的報價參與競標”，切實保障產品與服務的質量標準。

倡議要求全體會員堅持公平、合法、誠實信用原則，以生產經營成本與市場供求狀況為定價基本依據，依法自主合理定價，自覺維護市場價格穩定。

堅持創新驅動發展成為倡議的核心內容之一。協會鼓勵會員推動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及創新產品的研發與應用，以健康、公平的競爭環境推動行業高質量發展。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疫苗行業協會會員單位共有334個，包括國藥集團、中國生物、艾美疫苗、華蘭生物、智飛生物、康泰生物等國內外知名疫苗公司。

這意味著，如果倡議得到有效執行，將覆蓋中國疫苗行業的主要參與者。

對于違反倡議者，協會將給予警告、通報批評、暫停行使會員權利直至除名等措施。

前路挑戰

反內卷倡議能否扭轉行業困境，仍面臨多重挑戰。

企業的生存現實是最直接的障礙。有疫苗企業人士坦言，在同質化競爭背景下，部分企業為生存或搶占市場份額、降低疫苗報廢率而變相開展價格戰。

這種現實壓力使得企業陷入“囚徒困境”——即使認識到惡性競爭的危害，但在缺乏可信承諾的情況下，單個企業率先放棄價格戰反而可能遭受市場份額損失。

深層結構性問題同樣不容忽視。市場中企業主體進入過多、退出不足，是造成市場競爭過于激烈、內卷嚴重的重要原因。

這一問題在疫苗行業同樣存在。一方面，企業數量眾多導致市場高度分散；另一方面，疫苗生產資質與設備專用性造成的沉淀成本，使得落后產能難以快速出清。

出路何在

要讓反內卷真正取得成效，需要系統化解決方案。

強化行業自律與監督機制是關鍵一步。中國疫苗行業協會已明確表示，違反倡議者將受到處理。這種行業自律機制需配以透明的監督系統，確保規則對所有會員一致且公平執行。

鼓勵創新與出海是根本出路。政策應引導企業從“卷價格”轉向“拼價值”，支持企業通過業務轉型、技術進步、差異化等方式降低競爭程度。

對創新疫苗給予定價優待，建立疫苗出海專項支持計劃，通過外交渠道推動國際認證互認，都是可能的措施。

發揮龍頭企業的引領作用也不可或缺。通過市場主導與政府引導相結合的方式，推動企業兼并與收購，優化行業結構。

支持龍頭企業并購中小產能，然后關停落后產能，有助于改善行業整體競爭格局。

行業未來格局將呈現分化與整合并行的趨勢。在政策引導與市場力量雙重驅動下，缺乏創新能力、依靠低價競爭的企業將逐步邊緣化；而掌握核心技術、注重質量創新的企業則有望脫穎而出。

反內卷的真正成效，取決于政策執行的堅定性與企業戰略轉型的徹底性。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說，疫苗行業走出價格戰泥潭，意味著更安全、更有效的疫苗產品，這無疑是一個樂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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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寫| 秦月關

校稿| Gddra編審| Hide / Blue sea

編輯 設計| 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