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們在一篇文章中,曾提到了在長津湖戰役中,志愿軍第20軍89師在整個戰役前后的表現。
當時,20軍89師因為師長余光茂、政委王直的努力,全師因凍傷減員最少,后來更是在社倉里地區超常發揮,打出了光輝戰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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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師在戰后寫的《咸鏡南道戰役(長津湖戰役)總結》曾明確提到,就是全師在挺進朝鮮過程之中,極其重視后勤工作,特地把全師炮兵團用來拉炮的騾馬隊改為運輸隊,并組織了專門的運輸隊伍:
“從國內運到糧食61720斤,實物21113斤,牲口運的21120斤,全團共運140000斤,轉運傷員304名,給了我們前方糧彈部分的供應。”
也正因為如此,89師才在后來長津湖戰役中有上佳表現。
那么,客觀來看,假如九兵團全體在長津湖之戰中,如果都采取89師的辦法,即重視后勤工作,會不會減少非戰斗減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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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整個長津湖戰役,就從戰略上來講,九兵團是達成了戰役目標的,不管是在宣傳中還是在戰史中,我們對長津湖戰役都是持肯定態度。
唯一遺憾的是,這個代價有些大。
時任九兵團司令員兼政委的宋時輪在戰后給軍委以及志司的報告中,都主動承擔了責任,坦承指揮層面出了問題。
對于是哪些指揮層面出了問題,宋時輪后來列了六點,比如對戰場環境不熟悉、實戰訓練不足、后勤規劃缺陷、戰前偵察不足、兵團協作脫節、調度失誤。
宋時輪所列的指揮層面的問題,其實還是很客觀的。
不過,這里也要明白,宋時輪本身是一個戰將,以上所列的六點問題,盡管他能夠在戰后想得到,但實際操作中,有些卻并非是他的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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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兵團在入朝時,整個兵團指揮部就有缺編的情況,比如宋時輪自己兼任兵團司令員、政委、副司令員就只有一個陶勇。
之前我們還聊過一個故事,說是陶勇調九兵團任副司令員的時候,一度還不愿意去,他認為宋時輪脾氣比較大,他自己脾氣也不好,兩人在一起難于相處,后來還是宋時輪親自去杭州,才把陶勇請出來。
可問題就是,宋時輪和陶勇一樣,兩人都是屬于戰將,打起仗來沒什么問題,但對其他一些細致工作,則可能是他們的短板。
比如后勤問題。
1950年11月,在九兵團入朝作戰之前,宋時輪和陶勇曾經商量過工作分工,當時兩人說定,宋時輪負責前線指揮,而陶勇負責后勤。
宋時輪之所以有如此安排,是因為當時他已經意識到了九兵團入朝太匆忙,加上中央的命令幾次變更,致使九兵團沒有領取到足夠數額的補給,基本的冬裝也是不足數的。
可問題就是,陶勇自己沒有主管過后勤工作,對這一類的工作缺乏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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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19日,九兵團在入朝后召開第一次作戰會議,陶勇就在會上強調:
“在打仗朝鮮不同于國內,我們沒有根據地,部隊的供給將是一個大問題;尤其是糧食供應將直接決定部隊的戰斗力,以及戰斗能不能打下去和能打多久,因此,各軍的首腦要親自抓糧食供應。”
嚴格意義上講,陶勇這番話說的沒錯,可他并沒有提出一個解決辦法。
當時九兵團入朝,按照規定每人要攜帶七到十天的口糧,然而在進入朝鮮以后才發現,九兵團各部隊在執行的時候悄悄打了折扣,有些部隊竟然只攜帶了三天的口糧。
結果就是,部隊到了朝鮮以后,還沒幾天功夫就斷了炊。
要知道,20軍89師從輯安入朝時,帶著的是七天的口糧,但抵達長津湖地區后就斷了糧,更不要說其他只攜帶了三天口糧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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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9日拂曉,新興里血戰了兩天的27軍80師撤了下來,陶勇到前線去視察的時候,才知道80師是頂著餓了兩天的肚子打的這一仗,而且彈藥也沒有了。
陶勇急的給志司打去電話,要求志司后勤趕緊給九兵團調糧調彈,可遠水是不解近渴。
在整個長津湖戰役中,身為副司令員的陶勇沒有就部隊指揮下過一道命令,而是一直在不停的催糧催彈。從這個角度看,陶勇確實盡到了他能夠盡的工作責任,但他對后勤上的作用也就僅此而已。
九兵團在入朝之前,就沒想到入朝作戰是不同于國內的,因為在國內作戰,部隊能就地補給,周圍都是老百姓支持,而入朝作戰情況不一樣,因為志愿軍有紀律,不能把手伸向朝鮮地方的老百姓,補給只能從國內獲取。
可實際上,因為九兵團后來遭到了史無前例的困難,確實曾從朝鮮地方百姓手中獲取補給,但因為朝鮮地方百姓自己還十分困難,對九兵團的支持很有限。
從11月19日,九兵團召開第一次作戰會議就能看出來,當時九兵團是入朝以后,才意識到這一點。
從89師戰后總結就能看出來,志愿軍后勤并不是準備不充分,而是運輸上存在很大的問題,特別是從邊境運輸到一線的這段距離。
余光茂、王直兩個師級指揮官能夠想到用部隊拉炮的騾馬臨時充做運輸隊,來彌補最后一段運輸上的不足。
如果九兵團能夠事先想到,組建九兵團的運輸隊,哪怕是在入朝以后不久就組織運輸隊,部隊因凍傷造成的非戰斗減員,興許會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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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26軍在1951年1月18日形成的《咸鏡南道戰役后勤工作初步檢討》記載:
負責26軍、27軍兩個軍的后勤二分部,整體上只能保障一個軍的后勤運輸,兩個軍就稍顯吃力,而且九兵團兵團部在協調后勤與一線上也存在問題,結果是給26軍運送的武器彈藥較多,而給27軍運送的糧食比較多。
可以看出,當時整個九兵團存在后勤供應嚴重不足的情況。
從這一點上看,宋時輪、陶勇都缺乏后勤的經驗,如果能有一名專管后勤工作的兵團副司令員(或者副參謀長)在,他們兩人就能把更多精力放在一線作戰上,而不至于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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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我還看到一個小故事,值得與眾位分享。
1994年宋時輪將軍病逝后,原九兵團政治部主任的謝有法寫了一篇紀念老戰友的文章,后來收錄到了《謝有法將軍文輯》,這篇文章中提到了一個故事。
長津湖戰役以后,九兵團整個的士氣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宋時輪非常擔心部隊的狀態,于是在和謝有法商量后,兩人分別到20軍、27軍召開團以上干部會議,借此來提振部隊士氣。
結果宋時輪到了20軍以后,出現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問題,他在臺上講得口干舌燥,臺下干部戰士卻基本上沒什么反應,有的甚至打起了瞌睡。
顯然,政治工作非宋時輪的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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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津湖戰役前后,九兵團的指揮部一共就四個人,宋時輪是兵團司令員兼政委、陶勇是副司令員,覃健是參謀長,謝有法是政治部主任。
從職務上也不難看出分工,宋時輪是兵團軍事政治上負總責的那個人,陶勇、覃健都是加強宋時輪軍事上工作的幫手,謝有法是宋時輪政治工作上的幫手。
毫無疑問,宋時輪將軍在軍事上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陶勇、覃健兩人軍事上能力也很出眾。
在長津湖戰役期間,陶勇是在兵團司令部,后來又到了前線,專門負責后勤工作的。覃健作為參謀長,他的工作是幫助兵團指揮部及時掌握一線情況的,他組織了司令部參謀人員到各軍、師、團了解情況,使司令部及時掌握了前線情況,為戰略決策提供了準確的依據。
總的來看,宋時輪在長津湖戰役軍事層面指揮,雖然也有疏忽(比如對環境估計不足等),但畢竟是完成了戰役目標。
不過,在政治工作上,宋時輪就差強人意(大體上還讓人滿意),只能說是在及格線上,距離優秀還有些距離。
作為宋時輪政治工作上的幫手,謝有法雖然沒有多說什么,但從他紀念老戰友的文章中,也不難看出,他在這件事情上是持有保留態度的。
對比我軍之中的優秀政工干部,就不難發現問題。
一次戰役尚未開打的情況下,政治工作就要做到頭里,特別是組織上下協調工作,這個尤其關鍵。
之前我們在聊長津湖戰役后26軍的后勤工作總結,提到過后勤二分部運輸能力不夠的情況,這其中還有個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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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2月7日,26軍向后勤二分部提出后勤補給時,二分部派出了八輛汽車往前運,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二分部該股運輸兵力為了避免美軍飛機轟炸,竟未按照事先約定的送到葛田里,只送到德實里便要求交接給二十六軍。
即便是在二分部隨隊軍械處監運員與26軍干部再三動員,運輸人員都不同意把彈藥物資卸于德實里,反而強行開車回國。
26軍后來在戰勤檢討分析中就曾指出,二分部本來是負責他們軍的后勤運輸,但在一開始卻對他們不管,理由是26軍是預備隊,后來雖然經過溝通,但是效果不大。
誠然,志愿軍后勤二分部在運輸上也力有不逮,九兵團26軍、27軍各軍、各師、各團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問題(雙方在戰后總結中均有指責對方的描述),但雙方缺乏必要的組織溝通,是配合出現問題的原因之一。
僅一個事例就足以說明,九兵團入朝參戰,政治工作并沒有做到家。
比如同屬華野的唐亮,就極擅長做組織協調工作,打仗之前就把部隊的上下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并能做到及時調整。
總結來看,九兵團在入朝參戰后,在指揮機構上沒有高配,特別是當時九兵團才剛入朝,沒有同志司取得很好聯系的情況下。
比如兵團指揮部應該專配一名政委,負責政治組織工作,并至少配備兩名兵團副司令員,而且兩人中至少要有一個專職負責后勤,負責抽調各軍、各師、各團全部后勤運力來保障后勤,特別是從邊界線到一線這段距離。
總而言之,九兵團在長津湖戰役期間,在兵團領導層級上存在薄弱環節,以至于埋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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