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媒體行動”：英國的海外信息戰機構（一）

作者：張貴余（沃德研究院研究員）

美國著名調查記者基特·克拉倫伯格（Kit Klarenberg）致力于探究情報機構在塑造政治和輿論方面所扮演的角色。近日，他在美國獨立新聞與調查網站“灰色地帶”（the Grayzong ）發文稱，英國廣播公司（BBC）作為一家世界著名媒體機構，被稱為全球公共廣播的標桿，以高質量內容與獨立性著稱。但是，BBC卻有一個特別的機構“英國廣播公司媒體行動”（BBC Media Action，BBCMA）,他們自己對外聲稱是一個“國際慈善機構”，但泄露的文件顯示，“BBC媒體行動”經常在政府資助下在海外開展帶有政治色彩的項目，而且還與英國外交部和情報機構“軍情六處”（MI6）合作，利用BBC的聲譽在外國媒體機構中“嵌入”工作人員，以“爭奪信息空間”，并產生有利于英國地緣政治目標的“行為變化”。就是說，“BBC媒體行動”在海外開展信息戰、心理戰、認知戰，成為英國在海外的信息作戰機構。他們影響甚至操縱當地媒體運營，干預選舉，，設計學校教案，甚至“問責”當地政府。

“慈善”外衣下的信息戰機構

“BBC媒體行動”是一家什么樣的機構？我們從其在孟加拉國招聘信息中看一下他們自己是怎么說的。2024年9月，該機構在其官網上發布一份招聘信息，為其孟加拉國辦公室尋找一名研究助理，工作時間從2024年10月至2025年9月。在這份招聘廣告中，他們自我介紹說：

英國廣播公司媒體行動（BBC Media Action，BBCMA）是英國廣播公司(BBC)旗下的國際慈善機構。我們借助媒體與傳播手段，助力構建更強大的民主體系、打造更安全且更宜居的地球，以及營造包容多元的社會。我們融合了新聞、創意、研究及國際發展領域的專業知識，具備在我們開展工作地區對受眾的深度本土認知，擁有強大的本土合作伙伴網絡，還與英國廣播公司及其所代表的一切有著寶貴的聯系。

我們致力于服務那些最易受信息混亂（包括錯誤信息、虛假信息以及信息匱乏）、社會分裂和不信任等問題困擾的人群，重點關注那些獲得公共利益媒體服務不足的人群，以及處于全球挑戰、風險和危機前沿的人群。我們尤其青睞與作為變革推動者的年輕人合作，且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與成果；他們仍將是我們的核心關注對象。“英國廣播公司媒體行動”與世界各地的合作伙伴攜手，為有需要的人群提供公正、有影響且值得信賴的媒體內容，以便他們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從而改變自己的生活。

崗位目的：為支持其在科克斯巴扎爾地區開展的研究項目，英國廣播公司媒體行動孟加拉國國家辦公室現招聘一名研究助理。理想候選人需對定性研究表現出濃厚興趣，并具備出色的分析能力。候選人應熟練掌握定性數據收集方法，能夠在充滿挑戰的環境中開展實地調研工作，并通過嚴謹的三角驗證方法確保數據質量。該崗位需要高度積極的研究專業人士，能夠隨時準備迅速前往實地開展工作。

從他們的自我介紹中不難看出，這個機構致力于信息收集、整理、開發利用，而且是有目的地加以利用。

泄露的文件揭示了這個神秘的英國廣播公司（BBC）部門如何將員工“嵌入”外國媒體機構，以“爭奪信息空間”，并促使人們的行為發生“改變”，從而服務于英國的地緣政治目標。

盡管“BBC媒體行動”自詡為這家英國國家廣播機構的“國際慈善機構”，但泄露的文件顯示，該組織頻繁利用政府資助在海外開展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項目。此外，該組織在與包括與英國情報機構“軍情六處”（ MI6）合作的英國外交部在內的捐贈方簽訂合同時，始終借助BBC的聲譽及與這家英國國家廣播機構的緊密“關系”來獲取優勢。

泄露的文件顯示，“BBC媒體行動”的工作明確“以社會和行為變革傳播方法為驅動”。該組織的“項目設計”受到“心理學、社會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和傳播學”的啟發，并考慮了“在外國，媒體和傳播能夠影響的、可能導致行為、社會規范和體系發生改變的具體因素”。也就是說，“BBC媒體行動”關注心理戰，致力于扭曲目標受眾的認知并促使其采取行動。

“BBC媒體行動”在一份文件中聲稱：“我們認識到，在推動變革方面，不同的形式可以取得不同的效果……在決定采用何種形式時，我們會考慮受眾需求、目標以及實際運作環境。”在另一份文件中，該組織得意地宣稱：“接觸過我們節目的人更有可能：對治理問題有更高水平的知識；更多地討論政治；擁有更高的內在效能感（即覺得自己能夠有所作為的感覺）；并更頻繁地參與政治活動。”

“BBC媒體行動”的內部研究顯示，接觸過該組織“產出內容”的受眾被廣泛鼓勵“采取行動”，并得出結論：“從宏觀層面來看，這種影響力十分強大。”文中舉了一個例子，即“BBC媒體行動”在前英國殖民地尼日利亞制作了一部“長期播放”的廣播劇《故事故事》（Story Story），該劇覆蓋了西非約2.65億聽眾。調查顯示，32%的聽眾“因收聽該節目而做出了不同的行為”——其中，40%的人被說服在該國選舉中改變投票選擇。

1999年成立以來，“BBC媒體行動”的運作既隱秘又公開，進行公開活動下的秘密行動。泄露文件的內容不僅引發了關于該組織機構全球活動的明顯而嚴重的問題，還讓人質疑：那些為“BBC媒體行動”執行海外任務的BBC工作人員，在返回倫敦從事為BBC制作“紀實”和娛樂內容的日常工作時，是否真的不再與情報機構有關聯，不再擔任國家宣傳員和信息戰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