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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糖衣”包裹“解藥”,新網文這樣回應當代人的情感
?作者 | 潘文捷
除了英雄主義敘事之外,今天的網絡小說反映出很多當代年輕人的特點,比如更加輕量化,反映出當今年輕人在這個社會中怎樣奮斗,體現他們個性的主張。”
在番茄小說“十二日談”峨眉山站的直播中,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研究員、網絡文學研究室副主任湯俏這樣說道。如今的創作者們深知,在信息過載的今天,苦澀的“解藥”需要包裹上更甜的“糖衣”,讓故事變得更加輕盈,更易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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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自“管平潮”微博)
這種“輕量化”并非意味著對內容深度的妥協,而是一種抵達更廣泛群體的敘事智慧——它可能體現為精簡的環境描寫,也可能是用一個搞笑橋段巧妙折射社會議題的舉重若輕。
網文內容疆域也在劇烈擴張。它接住了當代人拋來的所有情感需求:
對沉重現實的宣泄,讓主角以反套路打破桎梏,為讀者提供痛快的情緒出口,轉而探索友情、自我成長等更廣闊的精神世界;而對“過去”的遺憾與想象,則讓“無限流”框架備受青睞,它允許讀者在一次次副本重啟中,獲得重塑自我的代償性滿足。
更引人注目的是,網文的創作主體與敘事視角正日益走向“平民化”。概而言之,當下受眾喜愛的網文,已發展為一個兼具情感補償、社會觀察與文化對話功能的復合體。它扎根于我們共同經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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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網文”青睞輕量化敘事
“我想給我的讀者一個糖衣炮彈,炮彈是我想傳達的哲理、人性或者價值觀。”《仙劍奇俠傳》作者管平潮這樣說。
他認為,在過去他剛剛開始創作的時候,糖衣有百分之五六十,大家也能看下去。但在今天寫網文,糖衣要占據90%,“快消費、快節奏時代,一部書能有10%的‘炮彈’,對讀者有提升,已經很不容易了。”
番茄小說巔峰榜作品《青玄》一書的作者未小兮也有類似的觀察。她說,在今天,不同社會身份的用戶都有智能手機。她走在路上,經常會注意到路人在看、在聽小說。
面對越來越大的受眾群體,文學需要更低的門檻讓他們走進來。因此,誕生了更加“輕量化”的敘事模式。而番茄小說金番作者、創作了《諸神愚戲》的一月九十秋也提到,在當下,大家并不太喜歡冗長的描寫,“輕量化”就是在減掉這些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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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盡管如此,敘事的輕量化并不意味著思想性的降低。如今的“新網文”在跟蹤社會熱點和社會情緒上,要比曾經更加輕盈和快捷。
一月九十秋說,行業內有一些作者,喜歡把當天的社會熱點轉化為自己筆下的故事,瞬間拉爆讀者的情緒。
“網絡文學本來就是幻想鄉,會用一種大家都認可的解決方法處理社會新聞中出現的矛盾。我在創作時,有些情節靈感也來自于社會新聞中真實發生過的案件。”
在被問及為何會在小說中寫社會新聞時,《詭舍》作者夜來風雨聲談到,多年以來,作家的想象力已經被挖掘到快到極限,“我能想到的東西,大家都已經想到過了。”在這種情況下,他認為,不妨挖掘在平時生活中看到的社會百相,提取出來作為核心,注入到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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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未小兮則說,她會以一種輕松詼諧的方式敘事,“輕量化”地處理沉重話題,讓讀者看到進行自己的思考。未小兮強調,絕對不能以說教的方式表達,因為“現在的人最煩說教。我們展現故事引發共鳴,引導讀者思考,已經是很成功的傳遞和表達”。
管平潮說,他最近撰寫了一篇《我的天山神仙女友》,內容是一個現代的互聯網大廠打工人穿越到仙俠世界的天山,遇到天山神女,與之并肩戰斗、惺惺相惜的故事。
主角是小鎮青年,進入了杭州大廠,被生活推著走。其中體現了許多現代年輕人的共性。“我的種種作品都會關切到現代青年的苦悶、面臨的社會巨變等現實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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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代在網文中尋找共鳴
新網文”所反饋出來的眾多趨勢中,讀者愛情觀的變化,也許是最為明確的。
未小兮說,在10年前,不論是影視作品還是網絡小說,大家都是歌頌愛情的,“愛是第一,愛情是第一,剩下的都是NPC”,主角可以為了愛情犧牲全世界。
她表示,現在大家都更愿意去進行精神方面的探索,除了愛情,人們也可以擁有友情,有對這個世界的很多疑問,以及其他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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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這是)非常顯著的改變。幾十年前的網絡論壇,人們發表言論,常常會說國家怎么樣,社會怎么樣。但是現在翻翻社交媒體,會發現,評論中‘我覺得怎么樣’會更多一些。
當下每個普通人的個人意識越來越強,更注重自己當下的感受,而不是為了社會大趨勢壓抑自己的想法。”未小兮覺得,現在的文學作品也在往這方面走。
“唯有真實,才能引發讀者共鳴。”夜來風雨聲也認為,今天,想塑造一個自我犧牲的主角去感動觀眾,已經不能因為一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就沖上去了。
主角是有血有肉的,知道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并且有過很長時間的糾結,或者他明明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最后因為某種人性,選擇了犧牲自我,這樣才可能引起讀者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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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而這樣的變化同樣體現在近些年“無限流”作品的流行。近年來,不少作者會使用無限流作為創作的框架。《諸神愚戲》《詭舍》均為無限流作品。
夜來風雨聲說,喜歡審視自我的讀者,總覺得過去某些時候自己做得不夠好。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意篡改過去,而是希望能有一個新的面孔,重新開始。無限流就給讀者這樣的機會:在每一個副本中,主角的身份都不一樣,能以新面孔重新去體驗新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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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同時,技術進步也在改變作者和讀者之間的交互方式,讓“共鳴”同頻的速率更快。
中國作協副主席、四川省作協主席阿來在“十二日談”上表示:“網絡文學實現了作者和讀者間的及時通訊。網絡出現后,在BBS時代,我們就聽說有作者在跟讀者迅速互動討論,甚至可能因此微調他的(創作)方向,這可能就是不同時代的人養成的不同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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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者自千行百業,書寫自己的世界
雖然常被看作是年輕人的專屬,但網絡文學的世界其實已不只屬于年輕一代或者某一特定群體。
學者戴錦華曾經提到她對當代網絡文學的觀察:“在世界范圍內,我從嚴肅文學中獲取到關于這個時代的信息越來越稀薄,反而是一些通俗的、流行的文本對我來說更具有‘文化田野’的效果。流行寫作本身更有時效性,能更快地、直覺性地對發生之中的社會變化做出快捷的回應。”
而對于這片“文化田野”來說,麥浪之所以翻滾,是因為它的作者來自千行百業,來自于生活的煙火氣中。
“今天這個時代,網絡文學是新大眾文藝創作的一個重要平臺類型。”中華文學基金會理事長、中國作協主席團委員施戰軍說,在網絡平臺上,能看到今天的作者寫這個時代的生活、這個時代的人物,看到作者和讀者之間進行密切的創編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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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提供)
《十日終焉》作者殺蟲隊隊員擺過夜市、做過婚慶策劃;
《諸神愚戲》作者一月九十秋來自IT行業;
七十余歲還在番茄小說上筆耕不輟的上海爺叔沈東升,退休前為上影廠高級化妝造型師;
還有女作者飛揚,退休生活為她打開了網絡文學創作的大門,并讓她收獲了許多讀者——她創作的《雷電女超人》選擇用虛構的故事去彌補現實的遺憾,給予世界一個溫暖的交代。
“創作者群體用最熟悉的方式去表達在社會生活中遇到的問題、想解決的問題,以及他們希望呈現給讀者的內心世界。”
番茄小說總編輯謝思鵬在“十二日談”直播中表示,網文發展到今天,已經不是某一個特定人群在創作,也不是某一個特定人群在看,而是全民創作和全民閱讀。
在這里,年齡和職業的背景未曾束縛他們的才華。“雖然每一個人的光都很微弱,但是聚到一起我們就能夠去溫暖整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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