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碾過瑤塘村的瀝青路時,我忽然看見一墻青瓦疊著黛色山影——長興山莊的飛檐就那樣從丹霞山的云氣里探出來,像幅沒干透的畫。推開長興山莊那扇雕花木門時,金桂的香風裹著錦江的潮氣,一下就撞進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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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行李箱踩過青石板,看見民宿主人大叔笑著遞來杯桂花茶,瓷杯上描著纏枝蓮紋,像極了房里枕巾上的繡樣——這是2021年開業的長興山莊,把嶺南的溫婉都織進了每寸木梁與窗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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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霜降前的清晨,大叔把我領進二樓的陽臺房,推開門的剎那,陽元山的輪廓撞進眼底:赭紅色的崖壁浸在錦江的煙波里,晨霧像匹軟緞,裹著對岸竹叢的簌簌聲。房間的木床鋪著繡了纏枝紋的床旗,空調吹出來的風都帶著桂香——后來才知道,是大叔在每個房間的窗臺上,都放了只盛著干桂花的瓷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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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跟著大叔逛私家花園,3680平的園子里,盆景松的枝干彎彎,魚池里的錦鯉追著陽光游,尾巴掃碎了假山瀑布的影子。大叔蹲下來撥弄石徑上的桂子,說這樹是山莊開業那年種的,“如今每年落的花,夠釀三壇酒”。大叔還說這園子里的每株草木都是他親手植的,連那座石橋的欄板,都雕著丹霞山的云紋。我摸著涼亭的木柱,指腹蹭過上面刻的“2021”,忽然懂了這山莊的溫柔:它把歲月都種進了草木里,等每個客人來摘一捧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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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花園餐廳吃私房菜,砂鍋燜的客家釀豆腐裹著蒜香,電飯煲焗香飯的糯香里混著桂子甜。鄰桌是來團建的年輕人,正圍著魚池策劃明晚的花園派對,串燈在他們笑臉上投下碎金。我吃著飯坐在檐下,聽大叔講客家圍屋的舊事,及掛在廳里的西關窗花古典,聞著甜而不膩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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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室內餐廳吃粵北菜,酸筍燜鴨的鮮辣裹著住電飯煲焗香飯的甜香,大叔端來碟糖漬桂花,說“配茶最好”。窗外的花園漸漸亮起來,串燈繞著涼亭織成星網,我捧著茶坐在廊下,看大叔給氣球系上桂花枝,風過處,金桂落了他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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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是被大叔的敲門聲喚醒的。推開窗時,錦江的霧正漫過陽元山的腰。大叔說可以陪我去長老峰,他手里攥著盞竹編馬燈,暖黃的光裹著桂香鉆進門縫:“長老峰的日出要趕早,再晚,云海就散啦。”他說這山莊就像塊被丹霞山揣在懷里的玉,住進來的人,都成了山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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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踩著石階往山徑走,大叔塞在我口袋里的桂花糕還溫軟著,糯甜混著露水的涼,布鞋底叩在石階上的輕響,像敲著丹霞山的晨鐘。他走得快,灰布衫的衣角掃過芒草,“這路我走了一輩子,從前背竹簍賣茶,現在陪客人看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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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到觀日臺時,云海正漫過陽元山的腰。錦江像條銀帶纏在山腳,崖壁還浸在暗藍里。大叔從布包摸出粗瓷碗,溫好的桂花釀漾著琥珀光:“先暖著,等太陽出來,酒就甜了。”話音未落,第一縷光撞在丹崖上——赭紅的巖壁炸開碎金,浪尖跳著光,連大叔鬢角的白發都沾了層暖黃。他指著遠處崖縫笑:“我小時候在那兒摘過野菊,現在該開成一片金了。”風裹著云海涌來,桂酒的甜漫進喉嚨時,我忽然懂了長興山莊的好:它是丹霞山伸出的手,把丹崖曉色、錦江霧靄,都揉進了桂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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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走的時候,大叔塞給我罐桂花釀。我在竹籃里撿了捧桂子,在石徑上拼出“2025”的輪廓,留作紀念。而那罐桂子,替丹霞山的風,裹著整座山的秋,等我在某個深夜打開時,再做一場丹山錦水的夢——那夢里有雕花窗欞、錦江的霧,還有大叔茶盞里,漾開的半盞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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