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長崎港邊的石板路上，站著一個穿明朝衣服的男子雕像，游客常停下來看他，他右手握著鐵炮，左手捧著書，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神色，當地人叫他鐵炮傳教者，可在他老家，這名字沒人敢提。
1543年的一個清晨，汪直的船隊在暴風雨里偏了航，他本是帶著絲綢出海想做點私貨，卻莫名其妙漂到了日本種子島，葡萄牙人手里的火繩槍讓他心里一緊，這東西在亂成一團的日本，怕是能換回半座城的價。
他從同行手里順來兩把槍，用三箱景德鎮瓷器換回了圖紙，種子島的武士舉著火繩槍打穿三棵松樹，汪直的腰包就鼓了，日本戰國的格局也跟著變了，往后十年，他走遍日本列島，把火藥技術一處處傳開，松浦隆信拿整座城的香料供著他，島津家的武士們見了他都喊天降貴人。
在中國，汪直的名字早就跟倭寇扯在一起了，嘉靖年間，他本可以洗清嫌疑，浙江巡撫胡宗憲答應開海禁，還派人把他老娘接進官邸，可等他踏上市舶司的碼頭，等他的不是茶水，是十二個劊子手，臨死前他還喊著，你們殺了我，倭亂才真要來了。
如今長崎的香火年年不滅，拜的人總說他讓日本扔了刀槍，可翻看徽州族譜，他名字旁邊清清楚楚寫著逆賊，歷史學者翻遍縣志，發現汪直真給戚繼光送過三十門紅衣大炮，炮身上刻著驅倭護國四個字，他或許只是個走岔了路的商人，像他臨死前攥在手里的那本《海國圖志》，書頁里夾著的，是一張想回國開商行的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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