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華誼兄弟失去“華誼兄弟”

斑馬消費 陳碧婷

王中軍、王中磊兄弟，正在一步步失去他們的華誼兄弟。

日前，王中軍兄弟持有的部分華誼兄弟股份，已被司法拍賣。一個月后，王中軍名下華誼兄弟5.5%的股份，又將面臨司法拍賣。

他們所持的華誼兄弟股份，已有超過80%被凍結。接下來的股份處置，最終會一步步危及兄弟倆對公司的掌控。

30年前，他們是中國民營電影行業的締造者之一，華誼兄弟親手培育了賀歲檔——這朵電影市場上最美麗的玫瑰。

如今，屢次被玫瑰扎手后，華誼兄弟陷入惡性循環難以自拔。誰來接手，又將是一重又一重的挑戰。

痛失

11月7日，華誼兄弟對外披露稱，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王忠軍（同王中軍）持有的1.54億股公司股票，擬在12月8日-9日被北京三中院司法拍賣。這部分股票，占其所持股份的48.19%，占公司總股本的5.55%。

這并非他的股份首次被司法拍賣。就在10月中旬，王忠軍持有的幾百萬股股票，已經被蘇州中院司法拍賣，成交均價2.23元/股。

12月份這輪規模更大的拍賣，如果能最終落錘，華誼兄弟實際控制人及其一致行動人王忠軍、王忠磊（同王中磊），合計持股8.26%，仍為第一大股東。

不過，由于第二大股東阿里創投和第三大股東馬云為一致行動人，合計持股6.07%，可能會讓公司存在控制權不穩定的風險。

更為棘手的是，華誼兄弟實際控制人累計被凍結的股份數量，占其所持公司股份的80%以上。如果王中軍兄弟未能解決債務危機，后續再被處置股份，他們能否繼續掌控上市公司，就很難說了。

華誼兄弟及其創始人王中軍、王中磊兄弟當下的窘迫，令市場唏噓不已。畢竟，在民營電影圈中，他們絕對是開創者和奠基人之一。

時間回溯到1994年，從美國歸來的王中軍，拉著弟弟王中磊創立了一家廣告公司。拿下中國銀行等大公司的標識大單，積累第一桶金，手握上億資金。

經人介紹，王中軍結識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馮小剛，開始投資電影，先后推出《甲方乙方》《沒完沒了》《大腕》《手機》《集結號》《非誠勿擾》等作品。

那個時期，華誼兄弟與馮小剛的合作，幾乎從零開始培育了中國電影賀歲檔；而且，基本每一部都是口碑、票房雙豐收。

1998年-2010年，13年時間，馮小剛電影上映了12部，絕大部分征戰賀歲檔，其中11部進入當年的電影票房榜前三。

2009年，華誼兄弟登陸深交所創業板，成為中國影視行業首家上市公司，被市場稱為“中國影視娛樂第一股”。

隨后，公司迎來業務最為突出的2010年，《唐山大地震》和《非誠勿擾2》，分別拿下當年電影票房榜的第一和第三。

獲得巨大商業成功的華誼兄弟，在電影市場賺到盆滿缽溢后，還給自己謀劃出“中國版迪士尼”的商業藍圖，業務及投資涉及實景娛樂、互聯網、游戲等，一時風光無兩。

危機

在首部賀歲片《甲方乙方》中，馮小剛借電影人物之口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王氏兄弟和馮小剛，最懷念的，應該就是2015年之前的那20年。

那一年，華誼兄弟計劃以10.5億元現金，收購馮小剛的電影公司東陽美拉70%的股份。盡管這種IP綁定、一次套現的玩法遭遇市場廣泛質疑，但最終還是曲線達成。華誼兄弟市值一度飆升至900億元左右。

次年，華誼兄弟開始業績下滑，并出現了首次扣非凈利潤虧損。從那之后，他們就共同步入了人生的冬天。

2018年，《手機2》讓一樁陳年舊事醞釀成巨大的風波，一發不可收拾，眾多影視公司和當紅明星涉入，最終引發行業大調整，華誼兄弟也從這一年開始陷入巨額虧損。

還沒等影視行業迎來復蘇，特殊三年突然降臨，影視成為受沖擊最大的市場之一。它所引發的連鎖反應，直到現在都未能完全恢復。

一個公司最根本的問題，永遠只會出現在產品上。對于華誼兄弟來說，業務危機的根本原因在于，馮小剛電影的吸引力大幅下降，最近幾年的《只有蕓知道》《非誠勿擾3》《向陽·花》接連票房失利，而公司一直未能尋找到馮小剛之外的業務抓手。

影視行業特別依賴于業務循環機制。影視公司有錢-投資優質內容-吸引更多觀眾-獲得更多利潤-再去投資內容，形成正向循環。

連年虧損、資金緊張之時，華誼兄弟不得不將其持有的東陽美拉和英雄互娛股份對外出售。其中，英雄互娛持有游戲科學股份，去年《黑神話：悟空》爆火，還一度引發公司股價暴漲。

即便如此，華誼兄弟的資金依然捉襟見肘，最近幾年只能參投部分項目，在市場中的參與感較低。

另外，電影市場整體并不景氣；而短劇等新興娛樂形式，對觀眾注意力和影視行業資源進行分流，加劇了行業壓力。

所以，對于陷入了惡性循環的華誼兄弟來說，始終難以爬出業績泥潭。2018年以來，公司已經連續7年虧損，加上今年前三季度，合計虧損超過83億元。

接下來，華誼兄弟計劃推出多年前的存貨——周星馳導演的《美人魚2》，以及自己主控的《小兵張嘎》和馮小剛新作《抓特務》。這些電影，能否幫助華誼兄弟創造奇跡？

平衡

2018年以來的影視娛樂行業調整，以及特殊三年對行業的沖擊，已經讓影視娛樂市場經歷了一輪淘汰。

曾經的行業黑馬樂視影業原地消失，長城影視、長城動漫等直接退市，華錄百納（百納千成）、唐德影視（華智數媒）、北京文化等多家公司易主。

接下來，如果沒有白衣騎士出現，華誼兄弟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影視行業的另一個特殊性在于，創始人基因對公司業務有著強大的影響力。掌舵人的江湖地位，甚至能夠決定一家公司的業務走向。

北京文化失去了宋歌之后，就像賭神失去了他的金手指，再也沒能投出《戰狼2》《我不是藥神》這樣的作品，只剩下多年前留下的存貨《封神》繼續征戰市場。

易主之后的這幾家影視公司，即便能夠繼續在市場上存活，但基本上都被擠到了行業的角落里，失去了主流市場的競爭機會。

這幾年，初代四大民營電影公司大多衰落，電影新勢力崛起。然而，這個行業的運行規則并未改變，只不過，話事人從王中軍、王中磊、宋歌這些影視資本，變成了柯利明（儒意掌舵人）、韓寒和陳思誠這些跨界者。

這些例子，讓華誼兄弟接下來的市場走向，呈現出復雜的局面。如果失去王中軍兄弟，也將失去馮小剛等業務抓手，華誼兄弟也就丟掉了自己的靈魂。可仍由王氏兄弟繼續掌舵，單靠華誼兄弟的現有業務，很難靠自身將公司推入良性循環軌道中。

阿里系借助虎鯨文娛，近期在影視娛樂行業掀起滔天巨浪。阿里略微出手，就能拿下華誼兄弟，這也是很多人仍對這家公司抱有巨大期望的原因所在。

這些問題，接下來，可能就要從王中軍兄弟手中，徹底拋給市場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