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朝鮮導游小韓是個開朗的姑娘,她指著大同江邊釣魚的老人說:“我們老年人就愛安靜。”然后話鋒一轉(zhuǎn),興奮地介紹起年輕人最愛去的金巷保齡球館。
這個保齡球館確實時髦,當?shù)厝舜蛞痪?美元起,二樓還有電子游戲室,里面擺著老虎機和電動賽車。同行的車哥一再強調(diào):“這是對普通平壤市民開放的!”但緊接著他又不小心說漏嘴:“真正有錢的人都有自己的會所,不會來這里。”
真正讓我開眼的,是那個傳說中的柳京館。這個最初由張成澤設立的“海棠花館”,在他被處決后改了名。里面的設施讓我這個來自北上廣的人都自嘆不如:
一樓是餐飲包廂,二樓宴會廳,三樓游泳池,四樓竟然有夜總會、健身房和按摩室,五樓還有烹飪學習室。這不就是咱們這的頂級私人會所嗎?
更讓我驚訝的是,金正日曾經(jīng)的日本廚師藤本健二,居然回到平壤開了家日料店,成了海外游客必去的打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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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資本主義”蓬勃生長
走在平壤的光復商業(yè)中心,我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國內(nèi)的萬達廣場。商場三層,超市里60%以上是中國商品,從洗衣機電冰箱到可樂咖啡,應有盡有。
據(jù)《紐約時報》報道,從2010年到現(xiàn)在,朝鮮經(jīng)過政府審批的商業(yè)中心數(shù)量翻了一番,達到440家,有100多萬人在這些商業(yè)中心工作。
一位西方記者說得妙:朝鮮的資本主義如同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性——“每個人都在從事,卻沒有人公開承認它存在。”
在卡拉OK廳,高麗旅行社的經(jīng)理一開口就是《我的中國心》,把我們朝鮮向?qū)к嚫鐕樀泌s緊連唱三首領袖贊歌挽回局面。這個細節(jié)很微妙,既展現(xiàn)了開放的一面,又提醒你界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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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內(nèi)墻外,兩個世界
但所有這些繁華,都只存在于平壤,而且只存在于部分區(qū)域。
當我坐火車離開平壤時,窗外的景象瞬間把我拉回現(xiàn)實:陰雨綿綿中,農(nóng)民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耕種,手推木板車的輪子連橡膠胎都沒有,只剩下光禿禿的鐵質(zhì)輪轂。
那一刻我明白了,保齡球館里2美元一局的消費,對這些農(nóng)民來說,可能是他們一個月都賺不到的錢。
平壤姑娘的裙子確實越來越短,顏色也越來越鮮艷,這是我在街頭親眼所見。但與此同時,村莊里最顯眼的依然是領袖畫像和紅色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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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萬的新娘
最讓我震撼的,是了解到的朝鮮婚戀市場。
兩種方式:要么你加入朝鮮國籍去那邊定居,要么——準備好600萬。
沒錯,2015年,丹東的一位領導親口說的價碼。朝鮮官方“開價”600萬,給你一個“從小培養(yǎng)”的新娘:顏值高,唱歌跳舞彈琴畫畫、洗衣做飯種地家務,多才多藝。
這描述,不像在找伴侶,倒像在購買一件頂配的、有生命的“奢侈品”。
還有一種是私下跑過來的姑娘,但她的家人會因此遭殃。她們的命運三分:一部分僥幸留下,一部分被抓回,一部分輾轉(zhuǎn)逃往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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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何資格嘲笑他們?
回國后我想了很多。我們嘲笑朝鮮的“特權階層”,可我們這里呢?那些住在頂級豪宅、出入私人會所的人,難道就不是特權階層嗎?
我們嘲笑朝鮮人物質(zhì)匱乏,可我們這些“月薪八千”的人,真的比他們“月薪八百”活得更自在嗎?他們的800塊能實現(xiàn)“菜場自由”,我們的八千塊還完房貸車貸還剩多少?
我們嘲笑朝鮮婚戀明碼標價,可我們這里的“天價彩禮”,跟那600萬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無非是一個擺在明面上,一個藏在暗地里。
在朝鮮的最后一晚,我站在酒店窗前,看著平壤的夜景。這個城市那么近,又那么遠。它像一面鏡子,照見了我們自己的影子。
我們總覺得自己比他們幸福,比他們自由。但看著朋友圈里曬出的精致生活,再看看自己銀行卡的余額,聽著身邊朋友抱怨房貸車貸,我忽然不太確定——
到底是誰,活得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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