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先以“周志乾”的身份“潛伏”在山城公安局,被袁農(nóng)和韓冰窮追猛打瀕臨絕境,這才向最上級寫信反映情況,錢副部長親自訊問鄭耀先,并拿出鄭耀先在延安手寫的“金默然尋找族弟金浩然啟事”,這下子鄭耀先藏不住了:“我是中國共產(chǎn)黨員,受蘇區(qū)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委派,于1932年打入國民黨內(nèi)部,代號‘風箏’。”
鄭耀先還解釋了他逃出渣滓洞看守所后隱姓埋名到山城公安局的原因:“我故意露出蛛絲馬跡,使鄭介民找到了我,和他達成了交易,他授我以少將軍銜,我秘密地潛伏在山城,在最需要的時候,由他來喚醒我。在他的安排下,我順利地進入了國民黨的警察局,成為了一名檔案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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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耀先在解放后當山城公安局管理員,在當時有個專有名稱叫“留用警”,我們在《光榮時代》中看到的多門、宗向方,就都屬于留用警。
在“供述”這番過往的中間,鄭耀先還說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話,連此前對他恨之入骨的公安局長陳國華也流下了眼淚。
筆者一開始只看到了鄭耀先的苦楚和陳國華的感動,再仔細一琢磨,就發(fā)現(xiàn)事情有點不對勁兒,或者很多話鄭耀先都沒有說清楚:其一,鄭耀先是保密局少將還是“國防部二廳少將”?其二,既然是少將級別的潛伏者,他應該有副官、秘書、保鏢等一群附屬人員,這些人后來怎么樣了?其三,鄭介民可以在關鍵時刻喚醒鄭耀先,而鄭介民肯定是不會親自出馬的,那么他是不是得跟鄭耀先約定聯(lián)絡暗號?
熟悉軍統(tǒng)(保密局)沿革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毛人鳳全面掌控保密局之前,鄭介民是該局正局長,鄭介民在先當軍統(tǒng)局最后一任局長、保密局第一任局長期間,還兼著“國防部二廳廳長”,后來鄭介民升任“國防部次長”一段時間后,就不再兼任廳長和局長了(并不是剛升次長就丟了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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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軍統(tǒng)局行動處少將處長、“國防部情報局(就是原來的保密局)”澳門組少將組長、1964年12月從澳門秘密回歸的程一鳴,在《軍統(tǒng)特務組織真相·接替戴笠職務的鄭介民及其最后下場》中回憶:“1945年6月,國民黨的軍事委員會撤銷,成立國防部,蔣介石派鄭介民任國防部次長兼國防部第二廳廳長。”
原軍統(tǒng)局總務處長、保密局云南站站長沈醉在《軍統(tǒng)內(nèi)幕·我所知道的鄭介民》中則是另外一種說法:“1946年10月1日,軍統(tǒng)局改組為國防部保密局,蔣介石派鄭為局長,毛人鳳為副局長。正式編制發(fā)下以后,組織、人事、經(jīng)費等都比軍統(tǒng)局時期大為縮減,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軍委會結(jié)束,改組為國防部,各廳局部在7月間先后成立,鄭介民的第二廳廳長也在那時發(fā)表,而保密局卻拖了三個多月才決定下來。”
程一鳴和沈醉誰的記錄準確且不去管他,咱們有一點必須能清楚,那就是鄭介民以什么身份授予的鄭耀先少將軍銜——不管是二廳廳長還是保密局局長,似乎都沒有權(quán)利授予手下少將軍銜,要說是職務軍銜,那也得有職務才行,“軍統(tǒng)六哥”鄭耀先“奉命沉睡”,自然是沒有真正職務的,所以職務軍銜也就無從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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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也就是重慶)解放的時間是1949年,那時候鄭介民既不兼保密局局長,也不兼二廳廳長,他只能以“國防部次長”身份,任命鄭耀先為“秘密潛伏專員”,這倒是符合常理的:我們在《潛伏》中看到鄭介民的馬仔陸橋山,在保密局天津站的時候是中校情報處長,“犯了事兒”被攆回鄭介民身邊,再回到天津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上校專員”了。同樣道理,“軍統(tǒng)六哥”鄭耀先原本軍銜是上校,接受秘密使命后,晉升為少將也在情理之中。
解放前夕,不少蔣系特務改頭換面潛伏了下來,這些潛伏特務主要來自保密局、黨通局和“國防部二廳”——蔣系“國防部二廳”又叫情報廳,而且在軍統(tǒng)改為保密局的過程中,二廳“吸納”了很多軍統(tǒng)特務,此消彼長,再加上鄭介民跟小蔣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是同學,所以鄭介民一直壓著毛人鳳一頭,程一鳴披露:“1954年,臺灣國民黨政府設立‘國家安全會議’,蔣介石自任主席,顧祝同任秘書長,下轄‘國家安全局’和‘動員局’。‘國家安全局’局長鄭介民,鄭介民死后,副局長陳大慶繼任局長。‘國家安全局’領導下列機關: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大陸工作會、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社會工作會、國防部第二廳、國防部情報局、國防部特種軍事情報室、憲兵司令部、臺灣警備司令部、司法行政部調(diào)查局、內(nèi)政部警察總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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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人鳳對鄭介民有多“客氣”,沈醉在回憶錄中有多次描述,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毛人鳳其實是知道鄭耀先潛伏在山城警察局的,但因為有鄭介民罩著,他也不敢大動干戈——當年很多警察局長就是軍統(tǒng)特務,后來“保密局副局長”唐縱當了“警察總署署長”,兩家雖然不穿一條褲子,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山城警察局“空降”了這么一個“怪人”,特務是不能不向上面匯報的。
不毛人鳳是否知道鄭耀先就藏在山城警察局,鄭耀先向錢副部長“交代過往”的時候,都有前面咱們說的那三個問題沒有解釋清楚。
在筆者看來,鄭介民給鄭耀先的“名分”,應該就是“國防部二廳少將專員”,比陸橋山高一級,我們在1975年3月19日的特赦名單上,就會看到除了陳旭東、 周養(yǎng)浩、鮑志鴻、 鄭錫麟 、 段克文、 岳燭遠、 何崇校、 謝代生等軍統(tǒng)(保密局)少將處長、站長、專員,還有沈蘊存 邱沈鈞等“ 國防部第二廳”少將——一般來說,特務是要比正規(guī)軍將領特赦晚一些的,除非像沈醉和董益三那樣學習改造表現(xiàn)優(yōu)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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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耀先可能是“國防部二廳少將專員”,這是解釋得通的,甚至他沒有手下,也說得過去:他屬于沉睡的潛伏者,在被喚醒前不會有任何行動,自然也就不用配置那么齊全,所以鄭耀先有可能就是一個“光桿少將”。
前兩個問題解釋清楚了,最后一個問題又會衍生出新的問題,那就只能由睿智的讀者諸君來解答了:鄭耀先為何沒說鄭介民以怎樣的方式喚醒自己?如果鄭耀先不是被袁農(nóng)逼到墻角,而是一直藏到被鄭介民喚醒,那結(jié)果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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