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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媽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我整宿整宿睡不著,心里又慌又亂。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亂劃著,不小心點進了一個直播間。
一個聲音飄出來,輕輕的,空空的,他問:“為什么日子不順、磨難纏身?”
就這一句,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再往下看評論區,“師父說得對”、“修行后,我的病就好了”……一條接一條,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柴光。我那時候心想,這會不會就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誰能想到呢?就是這根“稻草”,后來讓我前前后后搭進去了幾十萬。更可笑的是,幾年后我才徹底明白過來——哪有什么“昆侖童子”、“玉皇大帝”?那個叫尚某增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的遭遇,和趙雨欣很像。
她找到那個叫“明軒”的賬號時,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用她的話說,那時候她整個人都被一層“濕棉花”裹住了,孩子一哭,她心就慌得厲害,手直發抖,連抱孩子的力氣都提不起來。整天就想躺著,可躺著也難受,身體沉得動彈不了。
當她看到視頻里說“脾氣暴躁、突然心慌,是磁場出了問題”時,她感覺就像在說自己。對方神秘地告訴她,她這是“打竅”了。這個詞她聽不懂,但聽起來好像給了她那個“不對勁”一個解釋。她幾乎沒怎么猶豫,就信了。
現在回頭想想,我們都一樣,都是在生活里一腳踩空、找不到北的人。心里有個洞,呼呼地灌著冷風,所以別人遞過來一件看似溫暖的外衣,我們想都沒想就披上了。
就這么荒唐的玩意兒,短短幾年,愣是讓三千多人上了當,搞了六百多個賬號,點擊好幾百萬。
有時候我也問自己,這年頭,手機都能上天了,我們怎么還會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呢?
01
困在“濕棉花”里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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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來才明白,那種“濕棉花裹身”的感覺,其實是抑郁癥的軀體化癥狀。但在當時,她只覺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莫名奇妙。
生活中,我們每個人都可能遭遇自己的“濕棉花時刻”——持續的焦慮感,無法排解的孤獨,突如其來的失業,親人的重病,婚姻的危機......當這些困境來臨,而現代醫學和心理學又無法立即提供解決方案時,許多人便開始尋找非傳統的出路。
“天道鴻元”的直播間里,聚集了一大群這樣的“病友”:有人身體不佳,頭昏沉、后背沉重發涼;有人生活不順,婚姻不合、工作事業不順;還有人焦慮、抑郁、絕望......
趙雨欣發現,意識到有這么多和她一樣困在生活里的人,自己就獲得了奇特的共鳴與慰藉。而這種感受也并非她獨有,許多受訪者都提到,哪怕只是待在直播間,他們都覺得“身上好了些”。
這種共鳴感,成了騙局的最佳溫床。
02
修行的價碼與“落座”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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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鴻元”組織部分社交平臺賬號。圖據中國反邪教網
什么是修行?在“天道鴻元”的組織里,修行有著明碼標價的門檻。
趙雨欣被拉進名為“天華”的群聊后才發現,修行入門的唯一途徑是“落座”——購買造像,再請師父來家里開光、傳法。造像價格從幾百元到上千元不等,“落座”費統一五千元,還要額外承擔師父的路費和住宿費。
20歲的李澤軒(化名)排了幾個月隊,終于等到師父蒞臨他家“落座”。他期待的是一場莊嚴、隆重的儀式,穿著紫色道袍的師父飄飄然地“蒞臨做法”。
現實卻是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他家門口,一個穿著樸素的瘦小男子與一位中年女人下了車。師父進屋反鎖門獨自做法半小時,然后在他頭上燃燒了幾張黃紙,念念有詞一番,便匆匆離開,趕往下一場“法事”。
王鵑可能是組織里被騙錢最多的。為了給生病的母親“續命”,她前后向師父轉去數十萬元,期望能達成對方承諾的“延緩十年壽命”的結果。但事與愿違,錢交給“天道鴻元”后,她的母親還是在一年多后離世了。
除了斂財,尚某增還以“皇帝轉世”“前世姻緣”“消除負能量、負磁場”為借口,奸淫多名女性。一名受害者自述,尚某增聲稱唯有與他發生關系、注入他所謂的“能量”,才能完成“清理”,否則不僅自身運勢會越來越差,還會連累家人。
03
我們為何總在尋找“救世主”?
在網絡上自詡皇帝、仙人的尚某增在現實中究竟有何神通?
新京報記者聯系到尚某增老家河南省許昌市某村組的村民,對方表示:“他這樣的人,只能在網上耍威風,現實生活里,誰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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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市城鄉一體化示范區尚集鎮人民政府一名工作人員證實,尚某增只是一名普通的村民,沒有特殊身份,也沒聽說有過人的本領。他五十余歲,與妻子育有一兒一女,案發前,一家人與村里來往并不多。
更諷刺的是,尚某增從不讓自己的家人修行,理由是“他們沒有緣分,不必勉強”。
那么,為什么這么多人會相信一個在現實中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當困境來臨,我們常常希望有個全能的“救世主”出現,幫我們承擔痛苦、解決問題。這種心理需求,成了騙子們可利用的最佳工具。
實際上,人生真正的修行,靠的是自己的覺悟,而不是什么“大師”的指點。我們要懂得分辨善惡是非,多讀書,努力跟上時代的步伐,而不是把自己的身心、錢財交給來路不明的“師父”。
04
走出“濕棉花”,擁抱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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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不愿具名的“天道鴻元”受害者后來購買了一份抑郁癥自測量表:“我這才知道,曾經所謂身上的負能量,其實是我的抑郁癥和焦慮癥軀體化。以后,我要講科學,不搞封建迷信,好好生活。”
案件通報后,“天道鴻元”的多個微信群聊被解散,相關賬號也遭到平臺封禁。但剛剛過去的一個月里,趙雨欣和李澤軒發現,曾經的幾位師兄又開始開直播、重講修行之道。
“天道鴻元”的魅影未散,類似的騙局仍在繼續。
面對人生的困境,我們該如何自處?
培養積極陽光的生活態度,鍛煉身體,努力工作,建立健康的社交關系,必要時尋求正規的心理咨詢和醫療幫助——這些看似平常的方法,才是真正能幫助我們走出迷霧的途徑。
人生路上總會有風雨,學會勇敢面對。那些聲稱能為你消除所有苦難的,往往是給你帶來更大苦難的人;那些要求你完全服從的,往往是要剝奪你的思考能力和自主權。
一位曾深陷其中的受害者說得好:“從前的事,是我‘一念成魔’了,我沒有從中賺過錢,以后也不會再相信、加入任何組織,只希望平靜地生活下去。”
是的,平靜地生活——認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在平凡日子里找到自己的節奏和力量,或許才是對抗人生無常的最好方式。
相信,風雨過后終見彩虹。而這彩虹,一定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而不是任何“大師”能為你點化的。
當生活再次感覺像被“濕棉花”裹挾時,不妨深呼吸,給自己一點時間和耐心,尋求科學的幫助,依靠真實的社會支持系統,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陰霾。
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才是真正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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