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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華武星在縣醫院對病人緊急氣管插管,反客為主,不符合常規治療流程,后續會帶來什么樣的麻煩?醫院門口出現神秘男人,他又有什么秘密呢?
《急診刀鋒2》連載第七章:死亡真相
華武星出了ICU病區外邊等待的家屬見到華武星都豎起了大拇指,他們認得就是這個人剛剛把護工抱進去搶救,見義勇為,了不得。當然,氣管切開的事情他們就一無所知了。
沈大石他們見華武星出來了,紛紛圍了過來,問剛剛怎么回事。
華武星也沒多說,只是說見到了舅媽,情況的確重,但似乎還有轉圜余地。
舅舅沈大石聽到這句話,眼睛放光了,問華武星要不要現在就轉到漢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去你醫院繼續治療?
表弟沈海洋也是這個意思。
但表姐沈麗及表姐夫表示擔心,說這里的教授都說快不行了,病得很重,如果貿然轉運會不會加重病情,會不會.....
他們吞吞吐吐,華武星自然懂他們的擔憂,也懂他們的小心思。但華武星并不想點破,只是說轉運的確有風險,但這是病人的一個機會,如果繼續在這里治療,兇多吉少。畢竟沒有熟人照應,會差一些。上到我那里去,我是主管醫生,怎么說都是自己人,成功率會高一些,但我也沒辦法打包票,治療時間長短不知道,花費多少也難以估計,只能說盡力一試。說白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華武星覺得病人沒那么差,但不能直說。更不能說的太輕巧。既要讓他們知道病情的危重性,又要讓他們知道不是毫無機會。此時此刻,華武星僅僅是把這個舅媽當成普通病人一樣對待。眼前的舅舅表弟表姐嘛,也都是當普通家屬那樣溝通。話不說滿,不說死,留有余地,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華武星當然知道這點。
舅舅和表弟都表示理解,說如果能死在漢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死了也認了。萬一真的不行了,也絕對不會怪你。
華武星等的就是這句話。
既然如此,華武星就教表弟沈海洋如何聯系外面的120車,這些車都是私營的,價格昂貴,轉運到漢南市第一人民醫院估計得2000塊錢了,但車里面會配備呼吸機,氧氣瓶,各種搶救裝備等,還會有醫生陪同,相對好一些。
表弟還是有些擔憂,問華武星,能不能順利轉運過去呢?之前這里的主治醫生提到過說轉運風險很大,隨時可能在路上不行。
華武星說,這樣的病人做什么操作都是有風險的,但我個人感覺,在路上幾個小時還是能承受的。萬一不行,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了。
其實華武星自己知道病人轉運是肯定沒問題的,車上有呼吸機,病人呼吸機參數也不高,血流動力學還算穩定,這里的醫生說轉運風險很高只是常規話術,嚇唬病人家屬,讓你不要轉院而已。
話已至此,表姐表姐夫也都支持轉院。
恰好這時候萬三國也出來了,他跟華武星打了個招呼便走了,臨走前看似不經意地跟沈大石他們說:“我以為你們要轉到我們醫院綜合ICU呢,原來你們是要轉運到我們醫院急診科啊。”
很明顯,萬三國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惡心華武星。
沈大石他們被萬三國這么一說,面面相覷,雖然嘴巴里沒說什么,但看得出來,他們也都有疑惑。
還沒等華武星開口,萬三國又說了一句:“不過沒關系,華醫生醫術高明,在哪治療都一樣。”說完跟華武星揮揮手,滿臉堆笑,走了。
看著一臉愕然的沈大石、沈海洋他們,華武星不緊不慢地說,“我是急診科的,同時也是急診ICU醫生,舅媽是轉運到我們急診ICU,那里也是重癥監護室,該有的搶救設備都是有的。”
沈大石、沈海洋沒說什么,他們還是相信華武星。倒是沈麗,她嘟囔了一句,原來是轉到急診科啊。
華武星臉有不悅,直接撂下一句話,這樣吧,你們商量好,決定轉運就告訴我,我再跟主任匯報,看能不能空出一張床位。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趕回去看病人。
沈大石和沈海洋連忙開口說轉轉轉,馬上就轉上你那里去,畢竟是自己人,肯定比這地方好嘛。
華武星嗯了一聲,重新強調了一遍:如果轉上去,我一定竭盡全力,但不能擔保一定能治好,很可能也還是搞不好的。
沈海洋立馬接過話,說如果你覺得不行了,到時候提前告訴我們,我們就接她回家。
華武星點點頭,這是人之常情,死在家里都好過死在醫院。
隨后華武星又交代了一些轉運的注意事項,并把自己醫院地址給了沈海洋,說今天時間不早了,明天一大早再辦理出院,醫生可能會挽留你,你直接簽字出院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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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妥當之后,華武星扭頭就想走,正好見到趙蕾出來接待家屬,趙蕾這時候沒有戴口罩,但華武星一眼就認出這就是趙蕾。
趙蕾再次見到華武星也是一怔,她以為華武星已經離開了,沒想到還在接待室外面,便往ICU病區里頭喊:王阿姨,你要找的那個醫生還在這里,你出來吧!
趙蕾喊話后,跟華武星招招手,請他稍等片刻。
王阿姨也是一個護工,是剛剛那個被搶救護工的妻子,倆人是湖南邵陽人,她得知自己丈夫住進了ICU,驚慌失措地趕過來,見到丈夫安然無恙之后謝天謝地謝菩薩,差點就對趙蕾磕頭了,趙蕾忙說搶救王叔的醫生不是我,另有其人。王阿姨說一定要見見這個醫生,親自拜謝。趙蕾有些黯然神傷,說那個醫生已經離開了,恐怕見不到了。沒想到剛出病區,她就見到了華武星,所以趕緊把王阿姨喊了出來。
王阿姨急匆匆跑了過來,到了華武星跟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華武星面前。
饒是華武星見慣大風浪,但也沒想到這個王阿姨會有這么一出,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跪謝恩人,這讓華武星大吃一驚,趕緊把她扶起來,說大姐沒必要這樣,剛剛舉手之勞而已,更重要的是有趙醫生的盡心下功夫,你感謝他們就可以了。
王阿姨一把鼻涕一把淚,抓住華武星還要繼續跪謝,華武星趕緊掙脫開,匆忙說了句,你丈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后續好好配合治療才是真的,有病要看病,不要硬扛。
話畢,華武星扭頭就想走。趙蕾似乎還有別的事,把華武星叫到了一旁。
“還有什么事么?趙醫生。”華武星有些莫名其妙,猜測可能還是添加微信好友的事情。
“我知道我問這個很唐突,但如果我不問,我怕會后悔。”趙蕾鄭重其事的說,她頓了頓,吸了一口氣,似乎鼓氣了很大的勇氣,問華武星,“你結婚了沒有?”
“什么?”華武星懷疑自己聽錯了。
趙蕾目不轉睛,盯著華武星,“我問,你結婚了沒有?”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華武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搞得無所適從,又見趙蕾雙眼緊緊盯著自己,充滿了期盼。他不知道趙蕾問這個有什么意思,但他還是原原本本告訴趙蕾,“我結婚了。”
趙蕾咬了咬嘴唇,胸廓起伏很明顯,“挺好.....挺好的。”
“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得趕回去了,再見。”華武星也沒等趙蕾回話,直接就走。
華武星不是笨人,趙蕾想問什么他多少有些知覺,但華武星深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不會多想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他對杜思虹以外的女性都不感興趣,也不能感興趣。
華武星出了醫院,發微信給沈海洋,說明了轉運的注意事項。
然后直奔停車場,驅車回漢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他馬不停蹄,回到醫院時已經快下班了,他直奔老馬辦公室,把舅媽的情況跟老馬匯報了,老馬聽完后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問題,但總的來看似乎沒有那么糟糕,可以先住下來再說。
“畢竟是你舅媽嘛,我們大家多照顧一下。”老馬笑著說。
華武星哼了一句,言簡意賅地把三十年前的往事也跟老馬說了一遍。老馬聽完后,感嘆:世事無常。不管如何,即便這是一個普通病人,我們也應該全力以赴。
華武星還把在縣醫院見到萬三國的事一并說了,但沒有提到給病人做氣管切開的事,當然更不會說趙蕾的事情。
老馬點燃一根煙,說錢東副院長現在到處聯絡,跟很多小醫院都有合作,看哪里有合適上ECMO的病人,都會收過來做。估計他們2臺ECMO不夠用,會多買2臺。
華武星知道錢東副院長能量大,但這樣亂搞遲早會出事,扛著ECMO機子到處找病人,很容易就會放松適應癥,這對病人和家庭來說都是災難。
老馬笑了,不這樣搞他們的獎金哪里能有你們兩倍高啊。
華武星一時無語。
老馬吸口煙,悠悠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錢副院長遲早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華武星不明白老馬所指,“說話就好好說話,非要掉書袋,把老子也搬出來了。”
老馬笑笑說,說時間不早了,你開了一天車也累了,早點下班回家吧,好好造人,積極造人。另外,說真的,你這事要想找中醫調理,我可以給你介紹。
“滾!”華武星白了老馬一眼,甩門而去。
“別不識好歹。”背后傳來老馬的聲音。
離開主任辦公室,華武星先進了EICU,看了一圈病人,再去值班房換衣服,準備去接杜思虹下班回家。路過搶救室,碰到了馮小文和林平,馮小文告訴華武星,昨天那個不愿意回家的病人已經死亡了。
“哪個病人?”華武星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給女兒交代身后事,不愿意搶救那個.....”
華武星停下了腳步,喃喃自語,他呀,這也太快了吧。但轉念一想,癌癥晚期病人,長痛不如短痛,這樣也好。
馮小文似乎內心很有觸動,說生命就像wifi信號,越到后面越弱,最后突然斷開連接。到時候我會要求我的骨灰盒上貼個二維碼,掃出來就播放我生前的笑聲。墓志銘上就寫,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誰都別吵我!
“你這小妮子,看來你很缺覺啊。”
“不是么?干我們這一行,誰不缺覺啊。”分診臺護士霍婷婷路過,插嘴說了一句。“又缺乏運動,膽固醇都高了。我要是死了,不要墓志銘,骨灰也不要撒向大海,我怕魚吃了膽固醇也會跟著升高,哈哈。”
霍婷婷這句話把馮小文、林平都逗笑了。她手頭上的活沒干完,話說完后輕飄飄地走了。
華武星瞪了林平一眼,“那你呢,你要死了,你的墓志銘怎么寫?”
林平一本正經的,挺直胸膛,似乎早已準備好了臺詞:“如果永生存在,生命將失去所有價值。學會死亡,才能學會活著。死亡只是回歸自然,就像樹葉終將落回大地......不過,我想在死之前,先把華老師的本領全部學會!哈哈!”
“前半部分說的還像模像樣,后半部分有些敷衍,太貪心。”華武星白了他一眼。
林平笑嘻嘻,說那是肺腑之言啊,就像一個劍客,哪個不希望自己能練會獨孤九劍,馳騁江湖。
這時候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這醫生說的真好,死亡只是回歸自然,葉落歸根,沒什么好惋惜的。”
華武星三人都訝異,誰在這偷聽我們說話。三人回頭一看,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內科診室門口那邊坐著一個60歲出頭的男人,不知道是來看病的還是家屬。他距離華武星三人不過四五米的距離,剛剛華武星他們的講話他都聽的一清二楚,當他聽到林平對死亡的看法時不禁發出贊嘆。
那男人站起來,朝華武星他們這邊徐徐走過來,一拐一拐的,腿腳不大利索,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快走到華武星跟前了,才開口說:“打擾各位醫生了,我情不自禁,還望見諒。”
這人說話這么文縐縐的,這是華武星對他第一印象。
那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著說:“30年前,我兒子就是在這里去世的,白血病晚期,醫生說不行了,讓我放棄,那么多年了,我一直耿耿于懷,每年他的忌日,我都要來這里坐坐,一坐就是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難啊!”
想不到這人還有這么悲慘的遭遇,華武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那人似乎看透了華武星的心思,擺擺手,“不用安慰我,只有自己才能安慰自己,不過剛剛這位醫生的話倒是很受用,其實也是平平無奇的話,但從你們醫生嘴里說出來,我更加受用。”他頓了頓,舉起手里的書本,書名是《金剛經》,這讓華武星三人頗感意外。
“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命。這十幾年來《道德經》我看,《金剛經》也讀,佛教追求輪回解脫,老子則主張回歸本源,無需解脫,我呢,還是希望有輪回,說不定下輩子還能做他爸爸.....”
這人說完話,也不等華武星他們回復,一瘸一拐朝急診科大門走去。看著他瘦小凄涼的身影,華武星頓感悲從心起,環顧一圈周圍,病人、家屬、醫護行色匆匆,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磨難,每個人心里都有傷疤,有的愿意示人,有的隱藏很深,有的結永遠解不開,有的人則已經釋懷。
或許這就是大千世界吧。
“老師,他剛剛說的什么歸根什么復命是什么意思?”華武星的思緒被馮小文的詢問拉了回來。
華武星頭也不轉,說:“你問小林吧,他說的就是小林說的。”
林平和馮小文倆人面面相覷,沒明白華武星所指。
華武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才呼了出來,整個人有說不出的松弛感,林平的話讓剛剛那人感觸頗深,而那人的話又讓華武星對死亡多了一層理解,這是道層面的理解。
華武星簡單說了下,“剛剛那人念的是《道德經》里的一句話,講的是萬物循環,就是小林說的落葉歸根,也跟我們人體的血液循環一樣,生生不息。看似無序的生長變化,實則都有回歸根源的必然性。”
林平和馮小文似懂非懂點頭。
大家目送那人背影越走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這時候高欣護士長出現在眾人眼前,她臉有笑意,跟華武星他們幾個說,“這個人我有印象,每年這一天他都會準時出現,原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很明顯,剛剛高護士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高護長繼續說,“我對待死亡很隨和,它來或不來,我都在這里,不悲不喜。”
馮小文目瞪口呆,給高護長豎起了大拇指,“灑脫”,隨后又說,“護長你太厲害了吧?急診科每天這么多人,你能記得住他?”
高欣說十幾年前他出車禍,傷了腿,也是在我們醫院治療的,康復后走路就一瘸一拐了,所以我對他有印象。這十幾年,風雨不改,每年的今天,七月初八,他都會出現。
眾人默然。
這時候霍婷婷又過來了,跟馮小文說,來個落枕的病人,讓她去處理。
馮小文不假思索的說,讓病人去隔壁中醫針灸室,找周老師看吧,給他扎兩針就好了。
華武星白了她一眼,“你讓病人去看中醫?扎針?”
“是啊,挺好使的,上個星期我落枕就是周老師幫我扎針扎好的,老舒服了。”馮小文一本正經地說。
華武星沒好氣的說,“你們見過經絡長啥樣么?針灸扎的是血管、神經還是所謂的經絡?搞清楚了嗎?很多研究都說針灸跟安慰劑沒顯著差異,扎不扎都一樣。”
林平也附和華武星,問馮小文,“針灸的穴位是不是跟星座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哈哈。”
馮小文以前也聽說華武星對中醫、針灸不感冒,所以中醫針灸室插入急診科都幾個月了,華武星也沒去那邊走動過,但她沒想到華武星對中醫、針灸會是這么的否定,她情急之下,說,“我媽說我小時候高燒40°C,燒了幾天,都說胡話了,后來是一個老奶奶給我針灸好的,我媽說是針灸救了我的命。我是很認可針灸的,而且周濤老師幫我扎了幾針,落枕疼痛真的大為緩解啊。”
華武星一臉鄙夷,“花錢讓人拿針扎自己,還覺得有效,這算不算新型的SM?如果經絡真的存在,那我們這里的WIFI信號會不會干擾“氣”的運行?”
馮小文一時語塞,漲紅了臉。
高護長見狀,趕緊提醒大家小點聲,別讓人聽到了,尤其別讓周濤醫生的人聽到了,那就難為情了。再說,中醫針灸室這件事也是馬主任同意并且力推的,馬主任也說過,有合適的病人可以推給中醫針灸室的周醫生。早上開會馬主任還強調了呢。
華武星早上去了縣醫院,不在科室,所以不知道這件事。但他是知道老馬贊成這件事的,他也多次跟老馬表示抗議,老馬每次都笑哈哈,讓華武星多接觸不同層面的知識,開開眼界嘛,再說,讓中醫針灸室插入急診科,老馬有更深的用途,只不過沒有跟華武星講明而已。
霍婷婷也幫馮小文說話,“華哥,說到針灸,我要跟你分享我的真實經歷,去年我有一次痛經,死去活來,胃痛又不能吃布洛芬,用暖水袋敷肚子也不行,我就到樓下一個中醫館,人家給我扎針,就是在腿上扎了幾針,疼痛立減了8成,真的不由得不信。”
華武星見馮小文、霍婷婷都言之鑿鑿,也不好再說什么,而且高護長說的也有道理,于是態度軟了下來,說《自然》發表過一篇論文,針灸止痛的確有一定作用,但那是內啡肽的作用,和“氣”沒有關系。
這也算為這次討論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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