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浮飛行相機創始人：可以模仿我的過去，但沒人能預測我的未來

巨頭環伺，如何另辟蹊徑？

提到無人機，大部分人都會想到同一個名字。

但在任何領域都不會有絕對的“霸主”。在無人機領域，還有一家“小而美”的公司，它的產品不需要遙控器，在手上就能起飛，自動跟拍，獨創了“飛行相機”品類，硬生生地闖出了自己的一條路，它便是來自零零科技的哈浮飛行相機。

與傳統航拍無人機不同，哈浮飛行相機定位為“拍人”的設備，陪你散步、逛公園，主打操作簡便和用戶體驗。因為足夠輕便，操作無門檻，哈浮飛行相機在海外頗受歡迎，2017年它進駐蘋果零售店，之后又陸續入駐了Costco、日本樂超等大型商超，甚至被美國滑雪國家隊、自行車協會指定為“官方跟拍攝影師”，海外收入超過75%。

哈浮飛行相機創始人&CEO 王孟秋，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在哈浮飛行相機背后的是一位“不愛常理出牌”的創始人——王孟秋。他的經歷聽起來似乎有些“離經叛道”：18歲考上北航計算機系，讀了一學期后主動申請退學，跑到新西蘭邊打工邊學習拿下學士學位；2005年，王孟秋來到卡內基梅隆大學讀碩士，又拿到了斯坦福大學計算機博士學位；畢業后，他曾加入Twitter，開發了一套推薦引擎，獲得了令人羨慕的股權激勵，但他又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硅谷高薪的工作，回到杭州創業，只為實現他“腦子里的東西”——飛行相機。

這個靈感源自于他曾看過的紀錄片《單人穿越澳大利亞》，當看到主角一個人扛著相機搬來搬去，只為獲得一個第三視角時，他就在想：為什么不能有個機器全自動幫人拍？

說干就干，他集結了一批斯坦福校友在杭州未來城成立零零科技。2016年，零零科技發布首款智能無人機“小黑俠”，這款能夠捕捉360度全景、自動環繞用戶拍攝的無人機一炮而紅，引來數千家國際媒體爭相報道，零零科技名聲大噪。2017年，零零科技與蘋果公司建立合作，小黑俠入駐蘋果零售店，僅一年，“小黑俠”的銷量就達到4萬臺，銷售額超1億元。

哈浮飛行相機X1，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2022年，零零科技又推出哈浮飛行相機X1，整機重量降到125克，實現了在手掌起降、自動懸停、跟隨、環繞等功能；2024年，零零科技又發布了哈浮飛行相機X1 PRO和X1 PROMAX，主打“運動飛行相機”，匹配騎行、滑雪等極限運動場景的拍攝需求；今年8月底，零零科技又推出了全球首個水上飛行相機AQUA。

如今，全球有幾十萬人在使用哈浮飛行相機，記錄著世界各地的風景。王孟秋經常會點開App瀏覽用戶上傳的攝影作品，從鄉村里的山路農田到旅途中的家庭自拍。最令他感到驚喜的是，哈浮飛行相機有不少“老粉”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叔叔阿姨。

“這就是我們想做的事情，操作很傻瓜，老年人都能玩。”王孟秋對RE BOUND說。

回顧十一年創業路，王孟秋說一直都很低調。最近出海和AI火了之后，關注度突然多了，反而讓他不習慣。出身于斯坦福AI實驗室的他，對于現在AI的火熱程度感到不理解，“擦邊”的人超過真正做事情的人。

至于出海，王孟秋覺得哈浮飛行相機不是一個只做出海的品牌，而是為全球化而生的品牌，用產品和真誠來安靜地講述自己故事的品牌。面對巨頭的直面競爭，王孟秋憤慨中又帶著自信：“他們永遠猜不到我的腦子里在想什么”。

“骨子里就是喜歡折騰”

RE BOUND：您之前在斯坦福大學的 AI 實驗室，又在硅谷工作過幾年。為什么非得要回國創業，初心是什么？

王孟秋：我骨子里面就比較喜歡折騰，一直就想著要回國做點事。之前在挺多大公司干過，所以大致知道在企業里面工作是什么情況，其實我們創業并不是為了創業而創業，只是我腦子有這個想法，想做這個東西，但又沒有平臺或者資源能讓我做這個事，那就只能自己做。

RE BOUND：當時，大疆在全球范圍內有沒有火起來的跡象？你為什么覺得做飛行相機是有機會的呢？

王孟秋：大疆在14年也不算很大，13年大概一個億美金的收入。不過我們做這事跟大疆也沒關系，也不是一個領域。飛機相機和航拍無人機，不管從用戶受眾還是使用場景都是兩碼事。航拍無人機，核心是一個遙控飛行器，拍的是城市夜景、大江大河之類的場景，操作門檻高，相對比較危險。我們做的飛機相機就是拍人，陪你散步，逛公園，主要是操作體驗，這些都不一樣。

RE BOUND：理解，飛行相機更貼近人。相當于你們獨創了飛行相機的概念和品類。當時為什么你要做這件事情，有什么優勢？

王孟秋：我覺得這都很正常。喬布斯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他讀書的時候，也沒有“智能手機”這個專業，他能做出這樣的成就，核心還是在于對世界的觀察，以及對技術的理解。到最后，無外乎就是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這兩類東西。跟技術相關的，說到底就是物理、材料化學、數學；剩下的像市場營銷、消費行為學、用戶心理學等等，所以我不覺得有哪件事是“非得學過才能做”的。

比如有些創業項目，是做工業領域里的某一顆芯片、某一個元器件、某一臺設備，像光伏逆變器、EMI整流器，或者像福耀玻璃那樣的產品，這很正常，但跟我們做的事不一樣。我們做的是消費類產品，本質上是To C的東西。

RE BOUND：其實To C產品也是基于對市場需求的觀察。

王孟秋：對，我舉個例子，比如大疆最早也是做飛控出身的，看起來跟無人機的相關性高一點，但飛控其實也只是現在大疆產品里的一小部分。我之前也在斯坦福人工智能實驗室工作過，當時做的研究更偏向現在熱門的大模型、自然語言處理，但這些背后的建模邏輯——比如基于數理統計的人工智能模型，還有核心的邏輯思維都是相通的。

再比如我的聯合創始人張通，他是機械工程（ME）博士畢業，研究方向不算熱門，是做雙光子電子顯微鏡的，但這個領域里的光學系統、器件，還有圖像卷積這類圖像優化算法，跟我們現在設計飛行相機上的鏡頭模組、整個光學和影像的軟件流程，其實沒什么大區別。在我們看來，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不能做”或者“學不會”的。現在我們創業已經11年了，有什么東西，是11年都學不會的呢。

RE BOUND：創業11年了，您從一個偏技術的人，到后來承擔管理角色，再到參與研發，這個過程中有什么轉變么？

王孟秋：其實我不算管理者，直到現在我也是技術產品經理，我們產品的任何一個細節我都知道。我們一直覺得這件事很有樂趣，很大原因就在于：從腦子里的想象、構思，到最后把它落地成一個產品，整個過程就是在不斷學習、不斷解決問題，我很享受這個過程。我算是我們公司最大的產品經理。

RE BOUND：創業公司里往往“每個人都是產品經理”。而且我了解到，你們也經歷了很長時間的研發過程，好像有八年。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什么讓您印象特別深刻的“生死瞬間”？

王孟秋：不止八年，我們從創業第一天就開始做這個方向的研發，到現在整整11年了。不過我們公司的發展歷程稍微坎坷一點，過程中確實有一些企業發展路徑上的起起伏伏。

我們現在還不能說“已經走出來了”；其次，有些事情現在還沒到可以“敘述發展史”的階段，所以暫時沒法細說。

其實我們最大的挑戰永遠是“明天”。公司一直在發展，總會有新的挑戰出現。但我覺得這些都只是事物發展過程中的正常情況，如果一件事只是單象限、單維度地向上走，我反而覺得不正常，那樣我才會睡不著覺。

RE BOUND：爆發性生長其實不太健康。

王孟秋：很多事情拋開短期波動來看，只要它是對社會有價值的，就一定能持續發展。比如我們做消費電子，關鍵是在C端能不能形成閉環——能不能給消費者提供足夠的價值，讓他們持續購買、持續使用；企業能不能有健康的毛利和增長，這才是核心。有些東西如果是靠資本助推的，可能短期會爆發一下，但從長遠來看，未必對企業、對這件事本身是好事。

我們確實沒遇到過那種“特別致命”的問題，總的來說，都只是正常的波動而已。核心團隊從來沒有變過，而且我們現在登記在冊的股東——大概11個個人股東加機構股東，沒有一個退資的。從公司內部、從企業的基本面來看，我們其實是“事兒特別少”的公司。

說實話，也就是這兩年，大家對我們的關注度突然高了起來，以前我們感覺跟行業、跟資本市場都沒什么關系——我們很多年不出來融資，也不跟資本市場打交道；不挖其他公司的人，我們的人別人也挖不動，就像在體系外“自循環”一樣。

RE BOUND：屬于“安靜創業”，這幾年突然關注度就來了。

王孟秋：可能是因為現在經濟下行，大家以前關注的房地產、金融這些熱門領域，現在關注度沒那么高了，就開始往科技領域看。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風口上的概念炒作，我們還是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

見得多了就知道，世間熙熙攘攘，本質上都是那些事。我們的核心訴求不是短期獲利，也不是賺暴利，而是真的喜歡我們自己做的產品和服務，而且消費者也給了我們很多正向反饋，形成了良性循環，這就夠了。就算現在有炒作的機會，我們也不想參與。把公司一下子“撐大”，最后肯定會掉下來，這只是把未來要創造的價值在短期內提前釋放，把大家的預期拉得太高，這未必是好事。

“你永遠猜不到我腦子里在想什么”

RE BOUND：我們聊聊你們的產品吧。我想了解一下，“90%的航拍需求能在500米內解決”，是不是指飛行相機在500米范圍內就能滿足需求？

哈浮飛行相機騎行跟隨，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王孟秋：不是的。是我們的X1 PRO和PROMAX有一個核心配件——遙控器，用這個遙控器連接我們的飛機相機時，它可以當一個小型航拍機用，能覆蓋一部分航拍場景和需求。所以“500米內解決需求”只是對這個邊緣配件、邊緣功能的一個評價，不是我們核心創造價值的部分。

我們的APP，叫HOVER X1，首頁都是用戶上傳的拍攝素材。比如有人去騎馬，用我們飛行相機的自動跟拍功能。比如去公園散步，它就像一個跟著你的小攝影師，幫你記錄生活。操作其實很傻瓜，所以用戶才會有這么多素材。老年人也非常能上手，按個鍵、松手，它就自己工作，它跟傳統的航拍無人機差別其實很大。

RE BOUND：那現在你們的產品跟大疆的輕量型產品比，有什么區別或特色？

王孟秋：這沒什么好回避的。我們2023年6月初推出的產品，他們2024年9月就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沒必要粉飾太平，我也不在乎這些了。以前還會委婉點說“借鑒”，我們都習以為常了。如果中國企業永遠只能靠這種方式獲得商業成功，那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世界舞臺上昂首挺胸地獲得尊重。

RE BOUND：你們會有什么應對措施嗎？

王孟秋：沒有什么特別的應對措施。有句話叫“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別人往低處走，我們往高處走）。

當然，從市場和經營角度來說，短期沖擊肯定會有。前段時間網上有個視頻挺有意思，蘋果的工業設計師喬尼·艾維在一個活動上，有人問他“現在很多中國手機廠商都在抄蘋果的設計，你怎么看？”，他說：“我把很多本該陪孩子去公園的日日夜夜，都奉獻給了產品和公司的創新，結果他們就這么抄了，這很不公平。”我特別認同他的話。

RE BOUND：你們畢竟做了11年，有些技術和想法還是有壁壘的。

王孟秋：更簡單的一點是——你知道我現在腦子里在想什么嗎？你不知道。如果他們明天能做出比我更好、更快的產品，那是他們厲害，他們該贏；但如果只是盯著過去，那只能說明他們不知道明天該做什么。有些人就指望靠一次創新、一款好產品，就能“躺贏”一輩子，但我們的動力和喜悅，來自于在今天的基礎上，明天能做出更好、更棒的產品，這是誰都攔不住的。

RE BOUND：你們現在的核心優勢是輕量化和自動跟拍技術么？

王孟秋：不止這些——我們開創了整個新的品類。從用戶交互、硬件、軟件、設計，到輕量化、全保護、自動跟拍，這些全都是我們的特色。在我們做這個產品之前，這個品類根本不存在，是我們創造出來的。

RE BOUND：你們現在有在產品里融合AI技術嗎？

王孟秋：這里面全是AI。它能在未知環境里自動飛行、避障、跟拍都是AI技術實現的。現在所有人都在提AI，好像什么東西都要貼個“AI”標簽。我是斯坦福人工智能實驗室博士畢業的，本身就是搞AI的，但我覺得現在“AI”已經成了一個被標簽化、炒作和濫用的概念——就像以前的“互聯網+”，什么都要加個“互聯網+”，特別跟風。

有些資本、媒體為了讓全民亢奮，把這些概念庸俗化、世俗化，我不太愿意參與這種對話，也不認可這種做法。

RE BOUND：真正搞技術的人，反而覺得他們聊的“AI”很空洞。

王孟秋：我跟朋友聊天時也說過，現在很多人做的事就是“擊鼓傳花”。明明知道泡沫快破了，還是為了利益繼續傳。有些人是無知，盲目相信；有些人是明知故犯，為了私利故意強化這個泡沫，這就不是“無知”，而是“壞”了。現在之所以炒AI，就是因為沒其他東西可炒了。

哈浮飛行相機 AQUA，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RE BOUND：我們聊聊你們的新產品——水上飛行相機，這是不是你們第一家做的？我也是第一次見，看了產品和宣傳片，覺得特別酷，對于玩水上運動的人來說，這應該很有吸引力，畢竟很多拍攝設備都怕水。這個產品的研發過程大概多久？有什么特別的經歷嗎？

王孟秋：是第一家。我們在這方面有很多早期積累，很早就開始投入研發了。做新東西本來就不容易，尤其是這種之前沒人做過的品類，沒有任何可以直接借鑒的經驗，只能靠自己一點點摸索。

RE BOUND：所以你們現在的策略主要是切入專業的運動場景？

王孟秋：也不能說“主要”，我們的X1系列還是主打大眾場景。只不過不同細分場景、不同人群，都有“需要第三視角自動飛行相機”的需求，比如水上運動、騎行、滑雪這些，我們肯定會去拓展這些場景，滿足更多用戶的需求。

“全球化不等于出海”

RE BOUND：聊到出海，您覺得現在海外市場的想象力更大嗎？

王孟秋：對，但我想先澄清一點。我們其實沒有特意把“出海”當成一個“戰略”。從一開始做產品，我們就沒把它定義成“只針對中國市場”的產品，而是覺得它是面向全世界用戶的。它不是那種靠“中國產業鏈低成本”做出來的東西，而是從設計、功能到體驗，都能滿足全球用戶需求的產品。不同國家、不同區域確實有分銷渠道和使用習慣上的細微差別，比如國內有電商平臺，海外可能更依賴獨立站，但從產品核心價值來說，沒有本質區別。

RE BOUND：所以不是“海外市場更大”，而是你們一開始就想做全球化品牌？

王孟秋：海外市場是客觀存在的。而且很明顯，人均GDP 3萬美金以上的國家，消費能力會更高，這些市場是可以清晰定位的。我們在國內市場賣得也很好，有很多忠實用戶，所以“全球化”這個詞更貼切——我們從第一天起就是面向全球做產品的。

RE BOUND：也就是說，國內外市場都會做，全球化只是為了覆蓋更多之前沒觸達的用戶。海外市場的品牌保護意識好像更強，用戶對品牌的忠誠度也更高一些？

王孟秋：其實不存在“出海才需要品牌保護”的說法。任何一個好品牌，核心都是跟消費者建立“價值閉環”。你能提供他們需要的功能、情緒價值，他們愿意購買、愿意復購，這才是品牌的根基。

以前有些所謂的“出海生意”，比如白牌電商、在亞馬遜上刷單賣假貨、殘次品，或者把拼多多的低價模式搬到海外，那頂多算“做買賣”，不算“做品牌”。認真做產品的企業，不管在國內還是海外，邏輯都是一樣的：靠產品價值建立用戶連接，讓用戶形成對品牌的認知（比如品質、服務），最后形成復購，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RE BOUND：明白。我注意到你們現在也在做眾籌，眾籌是不是你們跟消費者建立聯系的重要一步？

王孟秋：眾籌對我們來說，是新品跟用戶接觸的第一站，也是一個回饋老用戶的方式，更像是公司內部的一個“小儀式感”。我們X1系列最早就是通過眾籌獲得第一批用戶的，這些用戶一直很關注我們，也是最活躍的群體——眾籌平臺上的用戶，參與感本來就更強。

我們每款新品都會先在眾籌上跟用戶見面，一方面是生產上有“上量”的過程，不可能第一天就全球所有渠道鋪開；另一方面，眾籌用戶里很多是我們的老用戶，相當于給他們一個“優先體驗權”，還會提供折扣，甚至邀請他們參與新功能內測，他們也覺得有參與感。

RE BOUND：所以現在的眾籌，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靠用戶資金實現夢想”了，更像“新品發布+老用戶互動”？

王孟秋：對，跟傳統眾籌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眾籌是“我有個想法，但沒錢做，靠用戶捐錢實現”，但我們現在是“眾籌一結束就馬上發貨”，本質上已經是“電商第一站”了。

RE BOUND：在海外社交媒體上，你們有沒有做過什么“破圈”的內容，或者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合作故事？

王孟秋：有很多，不少內容都成了所謂的“爆款”。核心原因有兩個：一是產品本身有吸引力，二是產品自帶“自傳播屬性”。它是相機，用戶用它拍了有趣的素材，會自發分享，UGC的比例很高。我們也會跟達人合作推廣，現在是短視頻時代，人人都愛記錄生活，我們也算踩中了這個時代紅利。

RE BOUND：確實是個好時機。我還看到你們入駐了Costco，你們也在做線下渠道？

王孟秋：對，線下渠道是線上的有機補充。線上只能看視頻、看圖片，線下能看到真機，甚至能試飛、試用，這種直觀體驗是線上替代不了的。除了Costco，我們在機場店、G時代這些渠道也有合作，就是為了讓對產品感興趣的消費者，能有更直接、更感性的體驗。

RE BOUND：進Costco挺厲害的，聽說很多品牌談一年都談不攏。

王孟秋：其實也沒那么復雜，誰都想進Costco，但進不去的核心是“產品不夠好”。Costco這種頂級商超，要的是“有原創性、消費者真正想要、能賣得動”的產品。

哈浮飛行相機跟拍滑雪愛好者，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RE BOUND：有道理。我還了解到你們簽約了美國單板滑雪、自行車協會，這是不是也是一個很好的場景切入方式？

王孟秋：是的。我們的產品本來就是服務這類有“運動記錄需求”的用戶，比如玩水上運動、騎行、滑雪的人，所以跟這些用戶群體的“組織”交朋友，讓他們了解我們的產品，是很順理成章的事。協會的核心價值就是服務這類用戶，我們跟他們合作，本質上是“服務共同的目標用戶”。

當然，要得到協會的認可和背書不容易，最終還是靠產品。產品不好，說再多都沒用。靠口舌沒用，這不是“靠關系”能搞定的事。在國外尤其如此——你在中國可能靠“跟協會主席是親戚”拿到合作，但在國外，沒人吃這一套，必須靠產品實力說話。

RE BOUND：國外確實更看重產品本身。我了解到你們的主要市場是北美，現在也在拓展日本和東南亞？

王孟秋：不止這幾個，歐洲、澳洲我們也有布局。歐美市場肯定是第一大市場，但日本、澳洲這些市場的潛力也很大。國內市場我們也沒放棄，賣得很好，有很多忠實用戶。所以還是那句話，“全球化”比“出海”更貼切，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面向全球做產品的。

RE BOUND：你們現在在亞馬遜上的銷量和成績怎么樣？

王孟秋：我們還處于起步階段，從增速來看還不錯，但體量還太小，跟行業里的大公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我們覺得方向是對的，只要持續把產品做好，未來還是有機會的。

采訪后記

與王孟秋的對話，像是一場關于“另一種可能”的沉思。在巨頭陰影與資本喧囂中，他帶領哈浮飛行相機走了一條近乎“離群”的路：不追逐風口，只解決真實問題；不依賴低價競爭，而靠產品力叩開全球市場；甚至對“AI”“出海”等熱詞保持警惕，堅持技術必須服務于人的體驗。

他的創業哲學帶有一種“反叛的純粹性”——從斯坦福實驗室到硅谷大廠，他本可沿著精英軌跡前行，卻選擇回國啃最硬的骨頭：用11年時間定義一個全新品類。飛行相機不是無人機的簡化版，而是對記錄方式的重新想象。它降低創作門檻，讓普通人也能擁有“第三視角”，甚至成為退休老人記錄生活的新工具。這種普惠性，或許才是技術創新的本質意義。

王孟秋的自信或許源于對“未來”的掌控力。當同行模仿產品時，他已邁向更遠的邊界：水上起降、極限運動跟拍、甚至重新思考機器與人的關系。他保持思考、不隱藏憤怒、敢于批判、又永遠熱愛自己的產品，即便面對圍追堵截，也不會去走所謂的“捷徑”。

采訪結束時，王孟秋提及想“安靜的創業”。在這個追逐曝光的時代，沉默或許是最有力的宣言：唯有深耕價值，才能穿越周期。他的旅程仍在繼續，而未來，永遠屬于那些敢走無人之路的人。

這樣的態度，讓我想到一位前輩說過的話：中國制造不缺產能，缺的是敢為天下先的想象力。希望未來，中國企業出海，優勢不止是供應鏈優勢，而是創新和技術領先。

本期作者：Jolene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