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有個公園以外國人姓名而命名

文 | 高長安

西安北郊的草灘八路上，有一個不太大的口袋公園，名字為草灘·陽早寒春公園。

搭眼一看，還以為這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名字，來源于哪首古詩呢。

但事實上，陽早、寒春是一對人名，而且是一對美國夫婦的中文名。

地球那一端遙遠國度的外國人，和西安有什么關系？又怎么會命名在一個西安本土公園上呢？

說來，真的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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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各種原因，我最初知道這兩人，來源于2011年編纂的《民國西安詞典》，初稿中有這兩人的記述。

1946年，《紅星照耀中國》問世，一時之間成為世界了解中國的“教科書”，大洋彼岸的美國青年歐文·恩格斯特被書中那個神秘國度所吸引，遂決定深入其中。

同一年，歐文以聯合國救濟總署奶牛專家的身份來到上海,后又奔赴延安，歐文給自己起了個中文名——陽早。

寒春（1921.10.20-2010.6.8），原名瓊·辛頓（Joan Hinton），出生于美國芝加哥，先在紐約州立大學學習，后又到威斯康星大學學習原子物理，參加美國第一顆原子彈的試驗工作，是“曼哈頓計劃”中少數的女科學家之一。

寒春曾是“原子能之父”費米教授的助手,與著名的華裔核物理學家楊振寧是同班同學。

陽早、寒春之間的真正結緣，在陜北延安。

▲圖源百度百科

1946年3月，由于受進步思想影響，陽早來到上海，在聯合國救濟總署上海辦事處工作，并設法同中國共產黨駐上海辦事處取得聯系，周恩來副主席還在辦事處接見了他。

經過周密安排，陽早宣布脫離聯合國救濟總署，從上海來到北平。當時，以葉劍英為首的軍調處執行部中共代表團正同國民黨談判，他們熱情地接待了陽早，準備護送他到解放區。

后在軍調部工作的黃華把陽早送上了飛往延安的飛機。10月，陽早抵達延安，被分配到杜甫川光華農場畜牧組工作。期間，陽早見過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周恩來副主席。

1948年4月，寒春來到北平，在北平住了一段時間。1949年2月，寒春告別了剛剛解放的北平，搭乘解放軍的軍用卡車，經過兩個星期的顛簸來到延安。

當時，陽早正在陜北瓦窯堡農具廠工作，聞訊后立即趕回延安同寒春見面。4月，這兩位來自太平洋彼岸的青年在革命圣地延安結婚了。兩星期后，陽早和寒春一起回到瓦窯堡農具廠工作，他們倆改革了鐵鏵犁，制造了水車和風車。

▲圖源陜西老區建設公眾號

1949年8月，陽早、寒春和戰友們在陜北三邊建設三邊牧場，場部設在城川鎮（現屬內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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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戰爭期間，陽早寒春帶著83頭奶牛，來到陜北定邊縣和內蒙古交界的三邊牧場。

1952年，西安草灘農場建立，陽早先來到草灘工作，第二年，調任西安市奶牛場任副場長，寒春則緊跟其后來到奶牛場，擔任技術員。

▲圖源西安草灘集團公眾號

草灘農場，也就是如今的草灘·陽早寒春公園舊址，陽早寒春夫婦倆和那里的工人、農民一起度過了10個春秋。

1954年秋，陽早從蘇聯引進了鍘草機，從此西安奶牛場擁有了當時中國較早的一臺飼料鍘草機。他們還引進了新西蘭擠奶機以及動物孵化器，研究動物孵化技術，制造牛奶制冷設備。

夫婦兩人同心協力克服重重困難，為農場設計建成了我國當時最先進的奶牛場自動化擠奶管道專用線，為我國奶牛場機械化做出了重要貢獻。

在他們的技術支持下，草灘農場成立了中國第一個自主設計并建設的機械化養牛場。

最終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推動西安的奶牛養殖業迅速發展，和北京、上海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關于這兩人，西安草灘的許多老輩人知道，尤其是草灘農場最早一批員工，因為許多人還與他們共過事。

許多老西安人，可能都喝過草灘農場所產的牛奶以及用草灘農場所產牛奶制成的其他乳制品。

2016年，我住到未央區后，離草灘八路不遠，在這里多次的步走和騎行中，都能想起幾十年前陽早和寒春在此工作和生活的場景。

▲圖源農村青年雜志公眾號

但說實話，往日的草灘景像已經無法找回，尤其是西安經開區高速發展，許多地方舊貌換新顏，早已物是人非。

近日突然有了興趣，于是在《西安市志》和《未央區志》中查找他們后來在西安的生活軌跡，但很是遺憾，均無記載。

但《西安黨史》記載了他們和草灘農場的另外一些交集。

資料上顯示，當初陽早寒春夫婦離開西安草灘農場時，這里的奶牛已由原來的40多頭發展到了1000多頭。

1972年,他們從美國購買了一批“美加系”奶牛冷凍精液，贈送給草灘農場。

1979年，陽早隨中國赴美畜牧考察團第二次回到美國。他用節省出來的兩萬多美元全部購買了擠奶設備和有關資料，帶回了草灘農場。

1982年，夫婦二人借回國探親之機，第三次從美國買回一批奶牛冷凍精液，再次贈送給草灘農場。

也許對于陽早寒春而言，雖然后半生已和草灘農場再無關聯，但這里始終是他們回想起在中國生活時的美好印記，畢竟，十年青春永留于此。

03

西安也從不曾未忘記這兩個為西安奶牛產業做出貢獻的國際友人。

2022年，西安草灘集團有限公司秉承“修繕的是故居，保護的是文化”的初心，開始對陽早、寒春故居和草灘農場舊址進行修葺維護，并對區域環境改造提升。

2023年4月28日，公園建成開放。同時成為經開區文明家風園，成為了西安人日常休閑娛樂和接受紅色教育的好去處。

得知公園就在家附近后，我突然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于是利用周六去看了看，也就有了前面的照片。

這是一處開放的公園，我入園時，只遇到一位正在澆水的園藝工人。漫步其間，終于找到了陽早、寒春的故居。

雖然沒有進入故居，但從門口的介紹牌也可了解其詳：故居位于草灘農場機關院內。1959年，在林伯渠及市委領導的關懷下，故居建成。1960年，陽早、寒春一家5口及保姆入住其中。1966年后，陽早、寒春常回來探視。1981年至1997年，故居改為農場黨委辦公室。

公園周一至周五開放，讓人稍有遺憾。不過節假日去也無妨，其開放式的布局，通過相關圖片和文字，完全可以了解那段鮮為人知的歷史。

曾經陽早、寒春工作過、付出過的草灘農場，如今已經將奶牛場擴建到了華山腳下，而他們為此而奮斗過的歷史，則以公園命名的形式，永遠駐留在這片熱土上了。

在西安，以外國人的名字（注： 2004年，寒春從北京市公安局領到了中國首張“綠卡”———《外國人永久居留證》）命名公園，應該是破天荒第一次吧！

其實，想想他們與西安的緣分，他們對西安的貢獻，好像一點也不為過。

作者簡介：高長安，地方志工作者。多年來，有30余篇專業論文和80多篇散文等公開發表，參加西安地區各類征文比賽多次獲獎。另有20多篇文章發于西安較有影響的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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