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共此秋
商聲颯沓挾江流,萬感浮沉共此秋。
欲寫蒼茫無著處,雁銜殘日過峰頭。
這首七絕以秋日意象為經緯,在商音颯沓的聽覺震撼與蒼茫暮色的視覺凝望中,編織出一曲深沉的生命詠嘆。詩人將個人情感融入天地秋聲,于宏闊時空中完成對存在本質的詩意叩問。
首句"商聲颯沓挾江流"以聲破空,商音屬金,自古便是秋聲的代名詞。"颯沓"二字摹寫秋風穿林打葉的急促聲響,如鐵騎聲撼動天地;"挾"字更顯力度,將無形秋聲具象化為裹挾江流的磅礴力量。這澎湃的秋聲不僅是自然節律的奏鳴,更是詩人內心波瀾的外化,為全詩奠定沉郁頓挫的情感基調。江流與秋聲的共振,暗示著個體生命在時代洪流中的浮沉際遇。
次句"萬感浮沉共此秋"承續首句的浩蕩氣勢,將個人情感升華為普遍的生命體驗。"萬感"二字濃縮世間悲歡,"浮沉"暗喻命運無常,而"共此秋"三字尤見匠心——在萬物凋零的季節里,所有生命都面臨著相似的終極叩問。詩人將剎那心緒沉淀為永恒共鳴,在秋的時空場域中,個體的焦慮與宇宙的寂寥達成神秘和解,展現出中國詩歌"天人合一"的哲學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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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兩句"欲寫蒼茫無著處,雁銜殘日過峰頭"轉向意象的凝定與升華。當詩人試圖捕捉秋的蒼茫本質時,卻發現語言在宏大敘事前失語——"無著處"三字道盡表達的困境,恰似蘇軾"寄蜉蝣于天地"的蒼涼。轉機突現于末句:一行大雁銜著將逝的殘陽掠過山巔,這一動態畫面既是對前文"萬感"的具象回應,又以"銜"字的擬人化處理,賦予自然物象以神性光輝。殘陽雖將沉沒,卻在雁翅的托舉中獲得新生;山巒的亙古沉默,恰成為見證生命輪回的莊嚴背景。
全詩四句如四重交響:商聲是命運的序曲,秋江是情感的河床,蒼茫是思想的迷霧,雁陣則是希望的余暉。詩人通過聲、光、影的蒙太奇組合,在二十八字間構建起立體的秋日宇宙。當現代人困于意義缺失的焦慮時,這首小詩猶如一劑清醒劑——它提醒我們,生命的價值不在于占有多少光明,而在于能否如那銜日之雁,在蒼茫暮色中保持飛翔的姿態,將剎那的壯美凝固成永恒的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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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即故秋
斜陽澹澹水悠悠,坐老青山即故秋。
莫訝霜絲偷點鬢,西風先白蓼花頭。
這首七絕以舒緩悠遠的筆調,在斜陽、青山與蓼花的意象交織中,勾勒出一幅充滿哲思的秋日畫卷。詩人將個人生命的流逝融入天地秋光,于平淡中見深邃,于靜觀中顯豁達。
首句"斜陽澹澹水悠悠"以水墨畫般的筆觸鋪陳秋日黃昏景象。"澹澹"形容斜陽余暉溫柔黯淡,"悠悠"狀寫流水綿長從容,兩個疊詞精準傳遞出秋日特有的舒緩韻律。水天相映的寧靜畫面,既為全詩奠定平和舒緩的基調,又暗喻時光如流水般無聲流逝。詩人獨坐觀景的姿態,已然暗示其與自然對話的沉思狀態。
次句"坐老青山即故秋"筆鋒陡轉,由景入情。"坐老"二字精妙絕倫,既寫實描繪詩人靜坐山間的長久狀態,又隱喻生命在時光中的悄然流逝。"即故秋"三字尤見匠心——青山依舊巍峨,秋色年年相似,而觀景之人卻在不知不覺中與秋色同老。這種物我交融的瞬間感悟,將個人生命體驗升華為對永恒與剎那的哲學思考,在靜默觀照中完成與秋天的精神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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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兩句"莫訝霜絲偷點鬢,西風先白蓼花頭"以轉折遞進的方式深化主題。當詩人驚覺鬢角染霜時,卻以豁達口吻勸慰莫要驚訝,因為西風早已先一步染白了蓼花。這種擬人化的處理("偷點""先白")賦予自然現象以俏皮意趣,卻在幽默中蘊含深刻的生命認知:衰老不是個人的特殊境遇,而是天地間普遍存在的自然規律。蓼花作為秋日典型意象,其素白的花穗與霜鬢形成巧妙呼應,在物我對照中消解了歲月流逝的感傷。
全詩四句如四重變奏:首句以舒緩的秋光起興,次句在靜坐中頓悟時光永恒,后兩句通過鬢霜與花白的對照,最終在豁達中達成對生命本質的和解。詩人將個人生命的微小漣漪(霜絲)置于天地秋光的宏大背景(青山、西風、蓼花)中觀照,既呈現了"哀吾生之須臾"的古典情懷,又彰顯了"縱浪大化中"的曠達胸襟。當現代人焦慮于歲月痕跡時,這首小詩猶如一泓秋水,教會我們在接納生命流逝的同時,依然保持對自然節律的敬畏與欣賞——因為所有的改變,都是時光饋贈的平等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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