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8日,洛杉磯的一間出租屋里,張愛玲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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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親人,沒有告別,只有一盞未熄的日光燈和遍地衛生紙見證了她人生的最后一幕。
她早已安排好一切,不許人探視遺體,不許辦葬禮,骨灰撒向大海。
這位曾掀起“張迷”狂潮的天才作家,為何選擇以如此孤絕的方式走完人生?
她的晚年又是過得怎樣的日子?
孤獨收場
1995年9月,洛杉磯的一間公寓里,一位華語文壇的傳奇人物靜靜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她的死來得悄無聲息,也來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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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一個時代的才女、民國文壇的女王,被房東女兒發現,早已去世多日,遺體僵硬。
當林式同作為遺囑執行人趕到現場時,他看見的不是一個剛剛離世的朋友,而是一個早已為“死亡”鋪排好一切的靈魂。
張愛玲的遺體躺在一張靠墻的行軍床上,身下墊著藍灰色的毛毯,沒有枕頭,沒有被褥,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溫暖”的生活用品。
她仰躺著,頭朝著房門,臉側向外,眼睛閉著,嘴也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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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放著她親手整理的文件,一疊證件與一封用打字機敲打出來的遺囑整齊地碼放在桌上,文字冷靜,語氣斬釘截鐵:
“不許任何人看遺體,不舉行追悼會,立即火化,骨灰撒向曠野,財產由宋淇夫婦繼承。”
這樣的遺屬似乎不帶絲毫情感波動,沒有“希望”、沒有“懷念”,更沒有“交代”,只有堅定的、拒絕一切外界打擾的指令。
但這沒能阻擋記著的腳步,他們還是聞訊趕往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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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房間凌亂得幾乎無法落腳,紙袋、雜志、舊報紙、用過的衛生紙堆滿地板,沒有衣柜、沒有桌椅,沒有像樣的床,甚至連一個放水的茶幾都沒有。
廚房里不見鍋碗瓢盆,只有成堆的外賣餐盒和方便罐頭的空瓶。
在這種環境里,一個作家死去了,一個傳奇終結了。
有人說,這是悲慘的結局,可若了解了張愛玲的性格和人生軌跡,就會明白,這種“孤獨死”的方式,就是她早已設定的腳本。
她不喜歡熱鬧、不愛人群、怕見生人,對一切“被窺視”的狀態極度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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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時尚且如此,死后更不會愿意自己的身體成為他人瞻仰的對象。
于是她寫下遺囑,寫得比小說還要冷靜,比世人對她的愛冷得多。
她曾在《紅玫瑰與白玫瑰》里寫下“一個人若是寂寞得太久,會喜歡上寂寞”,那不過是她一貫的筆調。
可到了人生的終點,她不是“喜歡”,她是擁抱寂寞,用行動徹底把世俗所有對“死亡”的儀式性、熱鬧性、社交性,都一點一點撕碎,踩在腳下。
從結果看,她是成功的,她沒有被任何親屬打擾,也沒有任何熟人能阻止她的遺體被迅速火化,沒有祭奠的靈堂,沒有浮夸的花圈,連骨灰也被拋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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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切,真的只是“孤獨”嗎?
有人說,她是被命運遺棄的老人,一個人死去,直到腐敗的氣味才把她的死暴露給世界。
也有人說,她只是太過清醒,一個不愿與人親近的人,最后用盡了全身力氣,與整個世界做最后的告別。
房東女兒說,推門進來時,房內昏黃燈光還亮著,一屋紙袋、雜志堆成山,她甚至不敢立刻靠近那張行軍床。
張愛玲知道自己會死,知道那一天不會太遠,也知道自己不想讓任何人來見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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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凄涼嗎?還是勝利?
又是怎樣的經歷,塑造了她這樣的性格?
富貴名門,命途多舛
張愛玲不是平民出身,她生在民國的末年,卻享受了滿清貴族最后一點殘余的光影。
如果從血統家世來看,她的一生本該是“錦衣玉食、書香繼世”,是踩在象牙塔尖的“小姐命”。
她的曾祖父張印塘是道光年間的進士,祖父張佩綸曾任副都御史,還娶了李鴻章的長女李菊藕。
父親張志沂繼承了這份權貴的余蔭,過著“清貴”與“洋派”交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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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黃逸梵更是一代名媛,留洋歐洲,穿絲綢戴歐鏡,風姿綽約,是“舊瓶裝新酒”的完美詮釋。
但這樣的家族光環,不過是金粉蒙面,掩蓋著即將崩裂的實質。
張愛玲四歲那年,母親黃逸梵離家出國求學,義無反顧地把年幼的她和弟弟留給了沉溺鴉片的父親。
新娶的繼母孫用蕃是個貴婦,對張愛玲和她的弟弟冷漠。
更殘忍的是父親的變臉。
他雖風度翩翩,讀書人模樣,但在繼母的煽動與自己的偏執中,將女兒視作異己。
張愛玲在16歲那年因為外出探望生母,被父親以“不守規矩”之名軟禁家中,足足關了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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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被幽禁的青春里,她病倒了,腹痛難忍,卻連一聲呼喚醫生的機會都沒有。
父親冷冷看她,懷疑她“裝病博取同情”,她的身子越來越差,臉色發青如紙,家中卻無人過問。
她終究是逃出來了,在深夜里孤身奔向母親的住所,一步步跌撞,像一只被逐出家門的小獸。
可是母親那邊,也不是理想中的歸宿。
黃逸梵骨子里是自由主義者,講究獨立、干練、自理,她無法容忍這個懶散、遲鈍、舉止笨拙、無法洗衣做飯也不懂規矩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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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上的“不能自理”在黃逸梵眼中,是“廢物”的代名詞。
母女之間不是溫情的“團圓”,而是針鋒相對的“修理”。
黃逸梵試圖用“改造”來彌補這十幾年缺席的母職,她一手教女兒洗碗縫衣做飯,一手苛刻言語不留情面。
而張愛玲,就像一只受傷的鳥,被逼著飛,卻始終找不到正確的風向。
她從小活在“名門”的光環下,卻從未享受過名門應有的體面溫暖。
她所擁有的,是父親的忽冷忽熱,是繼母的惡言相向,是母親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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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裂痕,構成了她日后所有人際關系的基礎,敏感、自卑、防備、退縮,甚至是冷淡的漠視。
那些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選擇,比如“怕見人”的社交恐懼,比如在死后都要“封鎖遺容”的偏執冷酷,早已從她的童年開始,就有跡可循。
表面上看,她的生命軌跡似乎是自己選擇的。
可真正的命運,卻早在她年幼時就替她寫好了底稿,在豪門深宅的空洞榮光下,一個小女孩被逐出“家”的懷抱,注定要在冷眼中長大,在孤獨里自我完成。
那一身華麗的血統,終究抵不過人生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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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她自己所寫的那句:“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命運未曾虧待她的才情,卻在她的親情與童年里,布下了太多陷阱。
而這些,還只是命運折磨的一部分。
一生負累的情感枷鎖
如果說,張愛玲的童年是一場無聲的棄養,那她的愛情,便是那段童年的反復重演。
不同的是,童年里她被動地被丟下,而成年后的她,主動將自己奉上,哪怕是明知無果的情感,也愿意甘之如飴地燃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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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胡蘭成的交往,可以說眾所周知。
當時的張愛玲,正是風華正茂、名聲初起,一篇《傾城之戀》橫掃文壇,成為上海灘最年輕、最有才氣的女作家。
胡蘭成卻是一個身陷污名的“文化漢奸”。
可他偏偏以一篇評論文《論張愛玲及其他》走進了她的生活,那篇文章里,他寫她寫得極好,識得她文字的光芒,也識得她孤傲下的軟弱。
她沒能抵擋。
胡蘭成說的每一句贊美,就像是鉤子,精準地勾起她心底那個從未被母親、父親看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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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淪陷了,她愛他,幾乎是近乎溺水一般地愛。
那句“見了他,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不是文學修辭,是她真實情感的剖白。
但可惜,她討好的,是一個永遠無法真正忠誠的男人。
胡蘭成是風流的,是薄情的,他與她結合時已有妻室,在與張愛玲交往期間,又先后與多個女子有染。
張愛玲痛了,卻沒有走,她忍,她讓自己理解“情人的不由自主”,她一次次地包容,像是在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終于“值得被留住”。
可愛情終究不是妥協游戲,胡蘭成最后還是徹底背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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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了胡蘭成,卻并未從傷口中痊愈。
十年后,她去了美國,輾轉流離間,她遇到了賴雅。
這個男人比她整整大了三十歲,有嚴重的中風史,這個年級,更談不上未來。
張愛玲,卻再一次陷落其中,就像是把自己嫁給了命運中的一個“父親投影”。
賴雅沉默、笨拙,卻對她依賴至極。
她為他洗衣做飯、看病喂藥、維持家計,她寫小說、接稿件、翻譯劇本,用瘦削的肩膀撐起一個病夫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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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理解,她卻從不抱怨。
他們的婚姻維持了11年,直到賴雅去世,張愛玲像完成一項使命一般,把丈夫送走,然后,徹底隱入黑暗。
這兩個男人,一個是海市蜃樓式的幻象,一個是病床上喘息的負累。
她卻用盡全力去愛、去承受,但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不敢求愛,只敢乞憐。
張愛玲的愛情,從不是溫柔鄉,而是牢籠,是她自我獻祭的神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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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終于冷漠地關上了門,把愛與被愛,全部鎖在門外。
跳蚤戰爭
張愛玲的晚年,不像她小說里的那些女子最后都有的華麗。
她仿佛從世間消失了一樣,住在洛杉磯一個連陽光都透不進的出租屋里,沒有床、沒有沙發,甚至沒有一個正經的柜子。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被她“簡化”為一次性,連居住方式也趨于“一次性”,三四年之間搬了超過180次。
這樣的生活,聽上去像極了逃亡。
而她,確實是在“逃”,逃的不是債,也不是人,而是一種她自己也無法完全戰勝的幻覺: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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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堅信,她的房子里有跳蚤,她的身上也有跳蚤,為了對抗這些“敵人”,她購置了大量殺蟲劑,卻始終無法如愿。
她的雙腳因此紅腫不堪,甚至抓破流血,她開始不敢脫襪子,不敢坐在軟墊上,最終連床都換成了行軍床。
日光燈則是她的“武器”,她說跳蚤怕強光,于是長年不關燈。
甚至,她誰也不愿意見。
與她聯系最密切的遺囑執行人林式同,十幾年時間里,只見過她兩次,其余時間全部通過電話、書信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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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就這樣被一只“跳蚤”縮小到了不到十平米的空間。
醫學上,這種癥狀,或可歸類為“寄生蟲妄想癥”或“皮膚感覺異常綜合癥”,是精神高度緊張、孤獨加重、自我控制過度后的心理衍生病。
可張愛玲從不承認自己“有病”,她始終相信,是世界出了問題,而不是她。
直到最后,她死在那間自己挑選的房間里,仿佛一場戰斗終于結束。
她的遺囑,正是她向這個世界投下的“終極防線”,不許看遺體,不許追悼,不許靠近。
她以這樣的方式,完成了她與這個世界最后的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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