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日,宏勝飲料集團生產中心總監嚴學峰被杭州市上城區紀委立案審查的消息,成為娃哈哈集團國資流失調查的關鍵突破信號。
嚴學峰一直是宗馥莉的核心心腹,自她2007年執掌宏勝以來,嚴在近190家娃哈哈關聯企業擔任要職,直接主導桶裝水業務轉移等爭議操作。這場高管審查風波,不僅揭開了家族與國資的利益博弈,更將持續二十余年的國資流失疑云推向公眾視野。
今年夏季以來,飲料巨頭娃哈哈集團深陷多重風暴;從香港高等法院凍結18億美元離岸信托資產,到核心業務利潤異常轉移,這場由家族遺產糾紛引爆的連鎖反應,徹底暴露了國資“沉默股東”的困境。隨著多部門調查推進,國有權益受損的細節,正逐步浮出水面。
娃哈哈的國資權益爭議,始于1999年的企業改制。當年,娃哈哈從100%國企改為“國資51%+經營者及職工49%”的初始結構。
改制之初,便出現了關鍵性的違規操作。2000年,上城區國資局在未公開評估、未履行競價程序,且未報批的情況下,將5%國有股權無償劃轉給職工持股會,導致國有股從51%降至46%,最終形成“國資46%+宗氏29.4%+職工持股會24.6%”的股權架構。
盡管國資監管部門緊急叫停,但工商變更已完成,地方政府以“維持經營穩定”為由默認既成事實。彼時,看似確立了國資的第一大股東地位,實則為后續權益受損埋下了伏筆。
其實,1999年國有股權轉讓款2.6億元并未實際收取,以“借款”的形式留存在企業,資金使用費按銀行基準利率下浮10%計算,遠低于同期市場貸款利率。國有資本的收益,從源頭就已流失。
這種架構缺陷,直接導致分紅權益的長期失衡。2008年至2022年間,娃哈哈集團賬面持續不分配利潤,而管理層及職工持股會卻通過“資金往來”的名義,實現年均每股0.8元的變相分紅;而國資股東,在此期間未獲分文收益。按持股比例測算,國有股東累計損失分紅約34億元,相當于每年流失2億多元。
2024年,宗馥莉全面接班后,一系列資產調整動作將國資流失風險推向顯性化。
最受爭議的,是2025年初的商標轉讓風波。宗馥莉主導將娃哈哈集團持有的商標,申請轉移至其個人控股的杭州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387件核心商標,估值達911億元;該操作未履行股東會決議、未進行國有資產評估、未通過公開交易平臺處置,完全違反國有資產處置相關法規。
因國資方堅決反對,商標轉讓不得不終止;但通過無形資產轉移,侵占國資權益的意圖,已暴露無疑。
產能與業務的“體外轉移”,同樣觸目驚心。宗馥莉掌權后,陸續關停了18家娃哈哈集團直屬工廠,包括陜西乳品、重慶飲料等核心生產基地,導致國資的前期投資無法回收,引發大量員工安置糾紛。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宗馥莉控制的宏勝集團,同期在河源、武漢等地投資15億元新建生產基地,精準承接轉移產能,實現“關停國企工廠、壯大家族企業”的利益騰挪。
嚴學峰主導的桶裝水業務調整,正是利益輸送的典型案例。
2024年底至2025年初,他將浙江娃哈哈飲用水有限公司的桶裝水銷售權,轉移至杭州迅爾城通商貿有限公司。調整后,原公司僅保留每桶2.75元的代工結算價,終端售價卻漲至每桶7元,新增利潤幾乎全部流入迅爾城通,直接導致國資參股的飲用水公司利潤驟降,股東權益大幅縮水。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杭州迅爾城通商貿有限公司是宗馥莉控制的宏勝集團的全資子公司,法定代表人正是嚴學峰。
類似的關聯交易,在供應鏈體系普遍存在。宏勝集團承接娃哈哈1/3的代工業務,優先生產AD鈣奶等高利潤產品,而代工定價只比市場價低15%,通過價格差實現利潤轉移。
這種“體外循環”,造成了懸殊的利潤差距。
2024年數據顯示,國資控股的娃哈哈集團凈利潤僅1871萬元;而宗氏家族控制的“娃哈哈系”整體(含體外公司)凈利潤高達47.67億元,二者凈利潤相差254倍。
據杭州市監局備案文件顯示,宗慶后生前通過 200 多家關聯公司,將供應鏈、銷售渠道牢牢握在宗家手中。使國資控股的娃哈哈集團淪為 “空殼”,2024年其賬面資產僅占整個體系的8%,凈利潤占比不足0.4%。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娃哈哈系”境內200多家企業中,國資參與投資的僅16家,且均非控股,其余企業均圍繞娃哈哈品牌開展業務卻與國資無關,形成典型的“窮廟富和尚”格局。
2025年8月1日,香港高等法院的資產凍結令,揭開了宗氏家族跨境資金運作的神秘面紗。法院裁定凍結宗馥莉控制的18億美元信托資產,要求其交代資金流向并禁止轉移,這筆資金源自宗慶后2003年設立的三個離岸信托,計劃總額21億美元,實際到賬18億美元。
宗馥莉方面辯稱該資金為“拓展東南亞市場的儲備金”,但核心疑點始終無法解釋:作為國資持股46%的企業,如此巨額資金出境,為何未提供外匯管理部門的審批證明?若資金來源于娃哈哈集團的未分配利潤,則構成典型的國有資產非法轉移,其中包含應屬國資的分紅及增值部分。
更值得警惕的是,香港法院的凍結令源于宗慶后非婚生子女與宗馥莉的遺產爭奪戰,這場家族內斗意外暴露出的跨境資本操作,使得國資權益受損的范圍,從境內延伸至境外。
2025年7月,成為國資監管的轉折點。杭州市上城區財政局率先成立專項工作組,聯合外匯管理局重點調查三大核心問題:拖欠25年的國有股權轉讓款具體去向、34億元分紅的流失路徑、18億美元離岸信托的資金來源合法性。隨后,浙江省紀委監委、審計廳、國資委、市場監管局、公安廳五部門聯合發布通告,啟動追溯二十年的全面資產審計,凍結所有股權轉讓及重大資產變動,標志著監管介入從“部門協同”升級為“多維度攻堅”。
10月2日,嚴學峰被立案審查,正是這一系列監管動作的關鍵落地。盡管娃哈哈集團高層宣稱其被查系“私人原因”,但獨立信源證實,調查聚焦于迅爾城通的利潤截留、娃哈哈關停引發的國資損失及代工質量問題,實為國資流失專項調查的延伸。目前,紀檢部門已限制嚴學峰出國、辭職、晉升等權利,并要求娃哈哈集團黨委全面配合調查。
截至10月4日,多部門調查仍在推進中,尚未形成最終結論;但已有數據顯示,國有權益受損規模可能超過400億元。這一數字,綜合了股權轉讓款利息損失、分紅流失、資產轉移差價、產能騰挪損失等多重維度的初步測算。
隨著18億美元信托資產案件移交杭州法院審理,與嚴學峰違紀案形成“境內境外雙重夾擊”之勢,資金流向的穿透式核查有望取得關鍵突破。
娃哈哈的困局,本質上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壓力測試”。當46%的國有股權遭遇家族實際控制,如何保障國有資產不被稀釋、不被轉移、不被侵占?從1999年改制的程序缺陷,到二十余年的監管缺位,再到接班后的權益爭奪,暴露出混改企業治理中“股權比例與控制權失衡”“無形資產監管薄弱”“跨境資本穿透困難”等共性難題。
目前,宗馥莉正面臨多重困境;9月26日,香港高等法院駁回其對信托凍結的上訴,杭州中院同時審理其與三名非婚生弟妹的股權繼承糾紛,核心副手被查削弱了業務控制力,國資方通過董事會持續施壓要求整改。
而國資監管部門的最終通報,不僅將決定娃哈哈集團的治理重構方向,更將為混改企業提供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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