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王熙鳳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說話也很討人喜歡,這個在林黛玉初入府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
“天下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
這話雖然是為了討老太太歡喜,但是至少比王夫人冷不丁的打斷話強。
大家都在圍著黛玉問長問短,王夫人卻突然問起月錢,“月錢放過了不曾?”
鳳姐說,月錢已放完了,只是找了半日并沒理由找到王夫人說的緞子。
“有沒有,什么要緊。該隨手拿出兩個來給你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著叫人再去拿罷,可別忘了。”
王夫人開口也不說一句“外甥女”,只說“你這妹妹”,給人的感覺非常冷漠,完全不像一個舅媽說話。
相比之下,還是鳳姐的熱情讓人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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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初次見面,鳳姐對黛玉的關心或許是看在賈母的份上,畢竟黛玉是賈母心肝寶貝的外孫女,稍懂做人的都知道如何做。
但是慢慢相處下來,發現鳳姐是真的喜歡黛玉,并非為討好賈母。
這和鳳姐的性情有關。別看鳳姐這個人強勢好勝,做事雷厲風行,但她卻稱得上是性情中人。她敢作敢為,也愛憎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一點,黛玉和鳳姐還是蠻相像的。兩人都是真誠且直率的性子,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特別是薛寶釵來了之后,鳳姐對黛玉的喜歡更甚。本來,寶釵才是鳳姐的親表妹,可薛寶釵的為人根本入不了鳳姐的眼,所以她從來不搭理寶釵。倒是對黛玉,鳳姐常常拿她開玩笑:
“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
這話估計寶釵巴不得鳳姐對自己說,但鳳姐從不和她開玩笑,道不同不相為謀。黛玉才符合鳳姐的脾性。
當然,鳳姐的玩笑并無惡意。第一,這肯定是賈母的意思,鳳姐看透了這點才敢開玩笑,否則她不會破壞黛玉的聲譽。第二,黛玉聰明對管家看賬之事都擅長,但她卻沒有爭權的心思。反之,她還常常幫助鳳姐看些賬本。比如,鳳姐說:
“不用取去,我打發人送來就是了。我明兒還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發人送來。”
這說的估計就是賬本之類的東西。
而黛玉對鳳姐同樣是笑語晏晏,更懂得適時維護鳳姐的面子。那次,鳳姐好意將暹羅進貢來的茶葉送給大家,并詢問大家好不好喝。
寶玉便說道:“論理可倒罷了,只是我說不大甚好,也不知別人嘗著怎么樣。”
寶釵道:“味倒輕,只是顏色不大好些。”
林黛玉道:“我吃著好,不知你們的脾胃是怎樣?”
其實黛玉身體不好,脾胃虛弱,根本喝不了什么茶。
寶玉做慣了少爺,說話肯定不管那么多,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而寶釵平日里處處圓滑,此刻說這話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讓鳳姐下不了臺。
唯有黛玉顧及鳳姐的面子,善意的說自己喝著好,并說打發丫頭再來取。
鳳姐笑道:“你要愛吃,我那里還有呢。”林黛玉道:“果真的,我就打發丫頭取去了。”
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就是如此來的,你懂得我的苦楚,我理解你的不易。
賈母為什么特別喜歡鳳姐?因為鳳姐嘴巧會說話,每一句話都說到賈母的心坎上。這怎怪賈母多疼她,因為她值得被疼愛啊。
黛玉的情況也一樣的。鳳姐為什么喜歡黛玉,自然也是因為黛玉值得。黛玉理解她,支持她,必要時維護她,她們之間有一份旁人替代不了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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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是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往往細節最能反映出來。
書中第五十一回時,當時天時寒冷。大家一起用過飯后,鳳姐說了一番話,這真正體現了她對黛玉及其他姐妹的疼愛。
正值鳳姐兒和賈母王夫人商議說:“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帶著姑娘-們在園子里吃飯一樣。等天長暖和了,再來回的跑也不妨。”
賈母道:“我也正想著呢,就怕又添一個廚房多事些。”鳳姐道:“并不多事。一樣的分例,這里添了,那里減了。就便多費些事,小姑娘-們冷風朔氣的,別人還可,第一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連寶兄弟也禁不住,何況眾位姑娘。”賈母道:“正是這話了。”
賈母說她本來也有這個意思,只是又擔心大家事多,不好提。如今見鳳姐提出來了,賈母自然一口應承,并對王夫人等說道:
“今兒我才說這話,素日我不說,一則怕逞了鳳丫頭的臉,二則眾人不服。今日你們都在這里,都是經過妯娌姑嫂的,還有她這樣想的到的沒有?”
薛姨媽、李嬸、尤氏等齊笑說:“真個少有。別人不過是禮上面子情兒,實在他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順。”
你看,薛姨媽、尤氏等人都說鳳姐是真疼小姑子小叔子,也是真孝順賈母。
沒錯,鳳姐這番話,確實是真出于對黛玉的關心才提的。賈母原先想提,還擔心有人嫌事情多私下有意見,因而按下沒說。鳳姐卻沒有顧忌那么多,直接說了出來。
她提及的固然不止林妹妹一個人,但顯然最經受不起寒冷的便是林妹妹。寶玉和其他姑娘都還好,至少他們的身體還是比較壯實的。
黛玉吃飯要走路去到賈母那里吃,一天來來回回的,吃個飯要走好幾趟路。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十頓飯只吃五頓,由于來回不便經常就不去吃飯了。她不去,大家習慣了,也不說她。
但因為有鳳姐這句話,黛玉之后不必大冷天的為了吃頓飯跑來跑去,可以讓小廚房直接送到瀟湘館吃。小廚房還可以提供臨時點餐服務,黛玉如果這頓不吃,到時餓了可以再吩咐小廚房做點自己想吃的,這樣就方便多了。
吃飯本是再小不過的事了,可是鳳姐卻能注意到,并且擔心林妹妹身體禁不住寒風,主動提出來要設小廚房的方案。
鳳姐不是為自己方便,她是媳婦輩的,吃不吃飯都需要到賈母、王夫人跟前伺候。她為的就是黛玉,她強勢的外表下也藏著一顆細膩的心。
這樣的鳳姐,你說她是不是真心喜歡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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