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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自2022年ChatGPT掀起人工智能革命的浪潮以來,AI正以驚人的速度滲透到我們的工作、生活甚至思維方式中。然而,AI能力的迅速躍升,引發了人類的集體焦慮。“文科無用論”甚囂塵上,人文社科的價值遭遇空前質疑。AI與文科就只能 是 彼此取代的關系嗎?一方的強盛就會加速另一方的 消 亡?AI時代文科究竟還有沒有用?文科生該怎樣面對AI大潮?
著名學者金觀濤認為,“在人工智能時代,人類比以前更需要人文研究和藝術創造!”當算法接管重復勞動,文科的價值越發凸顯:批判性思維、倫理追問、文化共情與創造力,恰是AI難以復制的“活人感”。
應對AI時代的集體焦慮,人文社科絕非旁觀者,而是破局的關鍵力量。前不久,中信出版集團聯合廣東人民出版社,邀請到華東師范大學紫江特聘教授劉擎、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許紀霖、雙體實驗室播客主理人林峰、財經作家吳晨相聚ZiWU誌屋,圍繞金觀濤的《我的哲學探索》《控制論與科學方法論》(與華國凡合著)兩部著作展開對談,共同探討:人文社科應該如何主動作為?不僅守住這份珍貴的“活人感”,更將其轉化為應對焦慮、引領未來的核心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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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擎×許紀霖×林峰×吳晨對談現場。圖源:中信出版集團
*文章精編自專家學者的對談,對談圍繞金觀濤的《我的哲學探索》與《控制論與科學方法論》兩部著作展開。

AI是否會有意識?人類最后的邊界
吳晨
有三個問題:第一,在機器的擬人化過程當中我們是不是會喪失對自我的認知?第二,在談未來人工智能的時候,我們也要反思,過去20年整個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已經帶來一定的扭曲和異化,這個扭曲和異化怎么去解讀?第三,如果人工智能真的涌現出意識和認知,怎么去界定人和機器的區別?
劉擎:第一個問題,有一個趨勢非常清楚,人的機器化和機器的人性化。我們在制造越來越像人的機器,同時我們也越來越像我們自己制造出來的機器。機器能夠學習是很明顯的,人工智能有沒有可以突破的臨界點變得有意識和主體性,這是一個在人工智能科學家內部都有爭論的問題。
18世紀就有人提出人是機器。人本身是不是更復雜的機器?人的意識到底是什么?當我們探討機器是否有意識的時候,其實我們不太清楚人的意識是什么。有人用神經學去研究人的意識,認為人的意識就是神經活動。但是為什么我們會有一個主觀感受呢?現在哲學界大概有泛心論和涌現論兩種理論,我們其實還搞不清楚。
為什么虛擬世界越多,我們對現實世界越遲鈍呢?
因為人是感官激發的動物。虛擬世界給我們的感官是高密度的過量喂養。比如你在現實世界要看一個8塊肌肉的小哥,你大概要在村頭等兩天,現在你在虛擬世界的短視頻里一分鐘可以看20個。我們有過飽和的感官刺激投喂,然后你的視覺、聽覺系統特別興奮,所以你對這個現實世界就無感了,這是我們跟世界隔膜。
同時,我們失去了符號世界的充分發展。人的感官刺激和反應大概是經歷了百萬年進化的,而文字——高級符號語言文字的演化大概只有5000年。世界上有7000多種口頭語言,但是原生的文字只有10種,文字的發明是非常特別的。
金觀濤老師在《我的哲學探索》里講洞穴的巖畫,巖畫是具像的,文字是抽象的。但是抽象的文字是很驚人的事情。當時人為什么要發明文字這么高級的符號?因為我們的感官體驗是沒辦法被記錄、儲存和傳播的。如果當時有一種技術,直接可以拍視頻,你感受性的感官的體驗能夠被記錄下來、被儲存、被傳播,文字是不會被發明的。當時沒有這個技術條件,于是我們用文字,用一種間接性的方法,代償呈現。
所以,我覺得人類文明走過了一個“歧途”——由于發明了符號系統,然后有了高級思維,真正的抽象思維,于是誕生了主體間事實。主體間事實是貨幣、國家、公司、宗教等等。然后我們有了高級文明,以后有了科學,到最后才能夠達到技術文明,足以記錄我們感官體驗的技術:音視頻,特別是視覺,大概在人的感官信息的權重占百分之七八十。
所以在今天這個世界里,我們經過人類一個漫長的“歧途”發展出一種高級文明,現在面臨兩個挑戰。第一,由于我們有視頻了,慢慢疏遠了書寫語言。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里批判電視畫面取代閱讀文化的結構鏈條,是理性思維的衰落。第二,同時我們的自然感受性也衰落了,因為虛擬世界提供了特別強的,編纂過的、濃縮的、優于現實世界的“精華內容”,比如“三分鐘看遍世界十大博物館”。它帶來的結果是什么?我們的感受性是沒有脈絡的。在現實自然世界你要旅行,去看日出日落你要等待,會發展出一種耐心和堅韌。
我的結論就是,我們在真正的感性和理性方面都衰落了,真實的世界慢慢地遠去,新的時代已經在出現,而且可能我們會成為尼采意義上真正的末人。
許紀霖:湯姆·克魯斯主演的《諜中諜8》的故事里,AI的智能已經全面滲透到我們人類的系統當中,而且把我們整個系統控制了。最要命是世界各國的核武器的發射,這個按鈕已經不在元首手里的,而是被AI掌握了。
這給我很大的啟發,智能到某一天全面滲透甚至控制我們今天的系統,這的確是一個不得不憂慮的問題。這個概率有多大?可能不超過10%。但是《人類簡史》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假如你要上一架飛機,這個造飛機的工程師說它有10%的概率要失事,你會上那架飛機嗎?10%的概率不小了,大家都不愿意用生命來賭。此刻我們已經在飛機上了,我們和AI是一場殊死的生存搏斗,這場搏斗已經開始了,誰勝誰負無人知曉。
所以從這點來說,AI是人類創造的,人類從來沒有創造過另一種物種。今天我們正在創造另一種物種,它叫硅基生物。這個硅基生物,可預見它的智慧會超過碳基生物——人類,如果以后有了具身機器人,結合它的體力和智慧全面碾壓人類,你用什么方式對它進行控制,這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吳晨:在未來五年,我們還是可以去影響人工智能的發展,某種意義上人工智能會帶來很多作為賦能的便利性,但是我們也希望它按照我們想要的,至少 是 人文科學家想要的, 去打通 科學 和 人文之間的 壁壘。今天我們談 AI,更多是從科學工程學的角度,看它到底能進化到什么程度,它可能在某些領域超越人,但某些領域永遠跟不上人,這個時候我們怎么更好地界定它, 使它 成為我的工具。

當AI模糊了真實與虛擬的邊界
吳晨
未來幾年,如果從經濟學者的角度來看人工智能的敘事,可以看到三個重要的發展。第一,未來的人工智能到底是中心化,還是去中心化? 第二,人工智能如果替代了大量的工作,人的意義如果跟我的工作沒關系了,人的意義從哪兒找?第三,我們怎樣更多強調人的創造性、人的批判性思維?
林峰:我建議站在稍微宏觀一點的視角來看這個問題,《控制論與科學方法論》這是一本40多年前的書,回到那個時候,有個相對宏觀的視角。去中心化這個思想,可能受到了控制論里“自組織”這些理論的影響,提出了去中心化的問題。如果我們站在一個企業組織的角度,去中心化和創新是直接相關的。真正的創造力只能來自于自組織的結構,而被組織是一個天生的束縛,這個道理是沒有問題的。
我們不能光在技術層面去講去中心化的問題,還要在整個哲學問題中去思考。金觀濤特別重視反思哲學革命的問題,哲學革命直接取消了科學真實之外其他的真實性。
但這個科學與真實性本身又陷入了自相矛盾,他有一句話叫“陷入了后現代主義的黑森林”。我覺得這是金老師對科學哲學的態度。
劉擎:AI對人類影響和塑造的方式,不是AI獨有的。整個人類的技術文明就如此,技術從來都不僅僅是工具。20世紀90年代初我去美國讀書的時候,很驚訝看到美國學生用計算器,算很簡單的數字運算,因為美國計算機普及很早,大學生已經失去心算能力了。像現在我們的寫字能力也下降了,以前寫字能力很重要。我美國的碩士導師,中學時候寫單詞有很多拼寫錯誤,他的中學老師說“你將來不可能成為學者”。可是等他成為博士生時候,已經有電腦寫作軟件可以糾正拼寫錯誤了,拼寫單詞犯錯一點也沒有妨礙他成為一個學者。以前中國人很重視寫字好不好看,這是有文化的體現,現在也根本無所謂了。
如今我們思考的過程被外包了,這個很可怕。最近斯坦福大學搞了一個研究,對照組是大量使用ChatGPT的人,三個月觀察下來,神經突觸里面大概有40%不活躍了,它在生理意義上在改變人。我們把思維過程外包了,感情世界呢?也是一樣的。
越來越多的現代人把人際關系,不只是是愛情,包括親情和 友情 ,轉變為供求交易的過程。我是有資本、有資源提供給你,你能提供給我什么?這是交換博弈的關系。愛情本來不是 這樣的 ,愛情是一個新的“精神生命”的創生和成長。 但是 那種經典愛情太苦,太麻煩,風險也太大了。所以我們退而求其次,現在說的“情緒價值”其實 就 是“情緒價格”,可以換算兌換其他等價需求,因此也是可以外包的。AI伴侶,情感外包的產品也已經出現。
王波明
對人類產生智能這個過程,我們的理解是非常膚淺的,讓機器通過學習,變成有智慧的動物。我覺得有一條路可以去改變,人類的異化不是人工智能出現之后才發生的,而是移動互聯網、平臺經濟、注意力經濟、算法驅動這一系列技術帶來的改變。如果要人工智能向善,它應該不只是給你想要的,還應該給你需要的。它應該有一個價值判斷,我們應該可以馴化一個人工智能,大家怎么去培養問更好的問題?
劉擎:就像馬克思說的,“我們現在假定人就是人,而人同世界的關系是一種人的關系,那么你就只能用愛來交換愛,只能用信任來交換信任,等等。”但是我們不能證明為什么人應該這樣活。金觀濤想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最后那是真實的。
現在如果人人只關注“我要的”,只想要對方滿足我,其他都不管,會怎么樣?因為要建立真正的人與人之間關系,一種真正的主體間,是很麻煩的,會有痛苦、挫折,會不安全的和冒險。我在寫《愛情哲學》的時候就是關注這個問題。這種哲學也不是完全理性邏輯推論。歐陸哲學這一派,海德格爾、列維納斯等等,都強調人的存在性,都不是純粹的理性推論。
用海德格爾的觀點來看,我們現在跟世界沒有充分的“上手狀態”。上手狀態就是那把錘子放在那兒,你不只是觀看和分析它,而是要握著它,你才知道那個錘子是什么,你不是說先看這個錘子,從性狀來描述它,你握的時候就在上手狀態,這是我們跟自然世界,和社會的深度交往的過程,這是“操持”的過程,你有煩惱和關切,也有喜悅。實踐當中愛情就是這樣。愛情就是你進入另一個人生命,以至于你沒辦法完全用指標化的方式來看待和評價這個人。
當然,我們這個人文主義時代可能并不是永恒的,它可能就適合在我們人類造出硅基生命之前的那個時代。
林峰:我從理科生的視角來談。塑造AI的價值觀,在技術上可能會有一個悖論,當你想對AI施加影響的時候,訓練里面會分幾步,一步叫預訓練,后面幾步都跟所謂的價值塑造有關系,比方說Fine-tuning(大模型微調),還有基于人類反饋的強化學習,它的目的就是讓你說的話政治正確。有一個很明顯的結果,或者一個很普遍的發現,一旦這樣做的時候,它就變傻了,智力程度會急劇下降。
當年有一篇文章叫《AGI火花》,是所謂AGI降臨派比較重要的一篇文章,那時候ChatGPT4剛出來,他們就發現用沒有經過強化訓練的所謂預訓練模型去做測試的時候,它很聰明,但一旦訓練就變傻了。
有一部電影《黑客帝國》,那時候對我們影響挺大的。它把所有東西都幫你解決得很好,你在里邊跟真實的世界沒有任何區別。只剩最后一個問題,男主角尼奧問,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最后發現它解決不了真假的問題,在尼奧看來這仍然是假的,這個可能是哪怕到了把這個問題問到極端之后,仍然解決不了的問題。
吳晨
尚在人身,在虛擬世界中的體驗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峰:我們回到這兩本書,金老師在中信出版社還出版了另外兩本書《消失的真實》《真實與虛擬》,他最近的一些哲學進展,是進入了所謂真實性哲學。我們講真實的時候,它首先有一個哲學上跳不開的挑戰,就是當下的虛擬世界是怎么回事?如果哲學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你還叫什么真實性哲學。回答一個虛擬世界能不能實現最終真實性的問題,這是哲學家們跳不開的問題。
許紀霖:在今天這個元宇宙和AI時代,真和假已經變成一個偽命題了。特別是年輕一代他們有另外一個超越世界,這個超越世界既真實又虛幻,所以你看所謂真假問題,這個問題變得不真實了,本身就是一個虛假問題,連問題本身都被消解。奇點出現以后,AI有了自我意識,它自己覺醒,它自己寫代碼,也不再受人類控制了。到了這一刻的話,我們現在很難預測,因為它是一個另類物種。特別是到了AGI以后,它的覺醒不是向人類看齊。一個覺醒了的AI,未來它的一套思維行動邏輯,它所達到的境界,未必是我們現在能夠預測的。因為我們人類的想象性是有限的,它是另外一個維度的世界,也許是一個更高維的世界,所以未來各種可能性都在展開。

人文社科怎么守住“活人感”?
許紀霖:什么叫活人?活人一定是:第一有身體,第二有缺陷。在親密關系當中,我們不僅需要靈魂的伴侶,今天AI以模擬性的語言,好像給你模擬了一個靈魂,這個靈魂好體貼你。但是靈魂的伴侶并不是愛的全部,親密關系的全部,還有另外一面:身體。這個到今天為止正是可以預期的未來,AI是否能夠提供?我是打問號的。
《黑鏡》第一季有個故事,先生突然車禍去世了,公司給妻子送來一個復制的丈夫,很體貼,最后這個妻子還是受不了,為什么?它沒缺點,一個活人是一定有缺陷的、有bug的。讓你歡樂,也讓你痛苦,真正深刻的情感一定和痛苦有關,而未必是歡樂。所以我這幾年一直說,快樂使人淺薄,痛苦讓人深刻。我情愿喜歡一個有缺陷的,有身體的活生生的人。所以我說AI到今天為止是沒有“活人感”的。
我們談了愛情,但是我還是愿意回到人文社科如何守住“活人感”的問題。的確,我們今天也守不住了,為什么?
去年,本科生、研究生有60%在用大模型,今年已經100%在用了。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樣,啥都是問DeepSeek和ChatGPT,它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大部分的問題,甚至可以幫你寫文章。但是這有“活人感”嗎?在我挑剔的眼光里面,DeepSeek算古典詩詞的高手了,它寫的古典詩詞碾壓90%古典詩詞的愛好者。但是在我們看來,也是看上去很像,看上去很美,但是沒有個性,缺乏“活人感”。有一個現代詩的詩人告訴我說,他也在研究AI,他說AI現代詩寫不好,為什么?現代詩就是自由詩,非常活潑,它不像古典詩詞有一套押韻平仄系統,越有規則的干得越好、越像。自由詩是沒有規則的。
另外一位AI專家告訴我,越是成年人的智慧,AI模仿得越好,甚至超過我們。但是越是小孩子的智慧,它就越不行,你讓它畫小孩子的那種畫,完全是自由發揮的,它這部分能力就比較弱。
實際上,我們長大成人不也是被訓練嗎,被我們這套教育系統訓練過了,也喂了我們好多語料,我們被訓練成一個被這個系統認為合格的人。但這是活人嗎?不,它僅僅是工具,只是功能性的。真正的活人一定是有想象力,有獨特性,有一種你想象不到眼睛一亮的意外之喜,這個才是真正的“活人感”。
但是今天當我們高度依賴AI以后,的確在人文社科領域,我的一個擔心就是“活人感”會消失。怎么恢復“活人感”?我自己的看法是,可能真正能夠拯救的,在今天也是最倒霉的,是大家最不愿意讀的人文學科,還有藝術,為什么?人文和藝術恰恰是最具有個性化,需要直覺想象力,這部分恐怕是以后AI未必能夠完全替代的。
但是AI不能替代的那部分,恰恰是人文藝術的長處。就像金觀濤老師,我覺得他的書雖然非常系統,邏輯推理非常嚴謹。但是他和體制里面訓練出來的,特別是社科體制訓練出來的寫法是不一樣,他有他的想象力,我們需要這種書,需要這樣一種創新和突破,這就是我們說叫“活人感”。
讀者提問一
目前我們勇敢的人類已經踏上了這趟航班,我們在這趟航班上,再討論這個問題意義有多大呢?喪失人類的“活人感”,可能是在追求AI的道路上一個必然的結果。我們現在的“活人感”有多少?
劉擎:我在想有一點希望的是,在任何一個大系統里面存在一些流放者游民,你要做這個時代的流放者。最后哪怕以后都是人機合作的,你會提出非模式化的有獨特個性的問題,人文學科對我們最重要的遺產是兩個,一個是獨特的創造性想象,另一個是批判性思維。
這在特別模式化的教育里是匱乏的。我覺得能夠緩解我們“與世隔膜”的方式,就是回到與自然和社會的直接交往,去看那些風景,而不是通過視頻。不過當到了現場,很多人就忘掉了,現在好多人就是去那兒打卡,趕緊拍個自拍,修圖發朋友圈,沒有跟自然深度的交往。
另外,尋找朋友,大家一起做些不太有功利目的的活動,比如,讀書、運動,搞戲劇、朗誦詩,登山。交朋友不要專注考慮誰能給我帶來什么資源或者人脈。尋求具有“內在價值”的活動和體驗。就像現在不需要寫字多好看了,但還有人在練書法。這些具有內在價值的活動,在主流觀念中可能沒有什么“生產性”,但說不定會促進發展意外的能力:你可能會更好地提問,提出更獨特的問題,會有更好的想象力和批判性思維。但是即使沒有這個收獲,你收獲具有內在價值的存在體驗,而不是被模式化和算法投喂的情緒體驗。這中少數的文化部落說不定會存續下去,成為邊緣性的一個傳統。
讀者提問二
現在大學校園里面暮氣沉沉,在AI的浪潮下,大學的人文社科現在受到了多大的沖擊?作為一個高中生,要為將來做什么準備?或者現在就要做什么改變?
許紀霖:第一個,你會覺得現在年輕人死氣沉沉,但是這只是在你所生活的這個世界里邊。你如果進入他們的世界,他們有另外的世界,比如說在上海,你去靜安大悅城,你會覺得那里那些Coser生氣勃勃,你會覺得年輕人在那里有“活人感”。只是今天在現實世界里,在家里,在學校里,被我們這些權威系統壓榨的他們死氣沉沉,所以從這點而言,作為家長我們是太不了解我們的孩子了,他們有他們的世界。
第二個,我沒誤解的話,你說你的孩子和學校跟AI是無緣的?這是很悲哀的。今天中國的基礎教育嚴重滯后,未來分兩種人,一種是能夠懂得使用AI來生活的,還有一種是不會的。這就像今天已經分為兩類,一種會用手機,還有一種不會用手機的差別一樣,所以我想說這是基礎教育的悲哀。今天大學開始重新站在起跑線上,哪個大學教出來的學生能夠運用AI,在這一點上也可以領先一步。所以做什么準備?準備就是要盡可能在學習、生活當中會使用AI,但又不被AI所擺布,這才是一個家長給孩子最好的禮物。
鄭永年教授針對人工智能技術沖擊人類存在價值與社會“空殼化”趨勢加劇這一雙重挑戰,解析了現代人普遍淪為“空殼人”的根源與出路。
鄭永年教授在《中國科學院院刊》撰文,文章剖析了人工智能對人類智力及社會治理結構的影響,并探討了人工智能時代政府在塑造社會秩序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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