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杭州余杭的涂女士像往常一樣在后山散步。
這是一片要拆遷的空地,因為沒圍起來,也沒怎么動工,附近就有很多人來種菜或散步。
涂女士這天她沒注意,走著走著踩中了一個水壺。
水壺盛得很滿,里面的液體也濺到了另一只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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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伴找到水給她沖洗,還扶著她回了家,家里的親人把她送去醫院。
但兩家醫院都無法救治,只好轉院到浙二醫院濱江院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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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告訴她們,這是氫氟酸中毒了,涂女士中的量還是致死量的5倍以上,當時她電解質紊亂,全身臟器衰竭,搶救機會不大。
后來,她不幸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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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氫氟酸這個英文縮寫為HF的名詞上了熱搜。
最新消息是查明了氫氟酸來源。
原來這是十年前,一名從事外墻清洗工作的男子放的,他帶著他爸搬離這里后就遺棄了三桶氫氟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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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家不解,這個毒怎么這么劇烈,能讓年富力強的一個人觸碰后就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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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很多人把氫氟酸當做普通的酸,這顯然低估了它的危害性。
在強腐蝕性上,它就不一樣。
5% 濃度氫氟酸蹭到皮膚就灼疼,20% 以上直接鉆骨頭里 “吃” 鈣,骨頭變軟還疼得從骨頭縫往肉里竄。它再竄進血管蝕光血鈣,手腳先麻、接著渾身抽,心臟亂跳甚至停。耽誤治就致命。
30%濃度的它,能快速蝕穿1毫米厚的玻璃。

所以要裝它的瓶子一般是塑料瓶,但一般的塑料長時間也存不住。

由于這些特性,氫氟酸被叫它化骨水。
經常分尸的朋友一定知道,《絕命毒師》里主角老白讓小粉去買塑料桶,裝氫氟酸分尸用,結果嫌麻煩的小粉沒照做,拿浴缸來充數。
沒曾想,浴缸和地板都被氫氟酸穿透了。

(這是夸張的表現方式,
實際腐蝕程度達不到穿墻破洞效果)
在強揮發性上,氫氟酸易揮發成毒氣,這些高濃度的氫氟酸酸霧一旦吸入人體,就會導致支氣管炎和出血性肺水腫。
另外,因為具備毒性隱蔽上,所以湊近了聞才聞得到味道。而且稀溶液初期可能沒痛感,等察覺不對勁時,腐蝕已經深入,救治難度也變大了。
當然這么說不夠形象,看看事故就知道:
今年1月,福建鐘大哥在清理陶瓷上的陶瓷花紙時,戴上兩層工業布手套,用棉簽蘸取氫氟酸,但因沒用專業手套,蘸取的有點多,三根手指就被腐蝕出了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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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報道里這樣的受傷案例也不少:
比如對防腐措施熟悉的男子,因為稍微不慎站到點氫氟酸就三度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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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燒傷的意思是傷到皮膚全層和皮下組織,創面焦黑無痛覺,必須植皮,愈后留嚴重疤痕或功能障礙。
抖音上沾到點后就出現血口的圖片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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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劇毒不代表一碰就死,一碰就重傷。自救上也有一些方法。
條件好點,手邊有六氟靈,就馬上涂傷口處,它能及時中和氫氟酸,減輕腐蝕,然后去醫院看。
條件差點,就極短時間找到大量流動水沖洗,沖洗一二十分鐘,然后涂上凝膠,去醫院看。
問題來了,這是普通人必須要知道的生存常識嗎?
我們知道有暴雨預警時,不要去山區河谷露營,我們知道電瓶車不能進電梯,這些是必要的生存常識。
熟悉氫氟酸的特性也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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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很多人的第二個不解,說女子不慎踩到氫氟酸然后喪命,怎么樣做才算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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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說送醫后治不治得好,以及你身上帶不帶2.5%葡萄糖酸鈣凝膠或者六氟靈了,光是戶外第一時間用水這個自救條件也很苛刻了。
本次事件里,涂女士當場走不動了,還好有同伴,而且她們位于菜地,恰好有自來水來沖洗。
其實很多人可能當場都沒反應過來。你以為沒什么大礙,結果氟離子滲透進皮膚深層。
好了,就算你懂,你反應快,有經驗,也不代表你防得了傷害。
氫氟酸具有超強水溶性,看你不順眼的人隨便買點偷偷倒在你杯子里,你入嘴時發現異常,已經晚了。
看完這些我覺得都比“含笑半步癲”“一日喪命散”強太多了,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必備之良藥。
其實已經有人這么干了,只是她直接潑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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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就是網友不解的第三個問題:它實在太易得了。
很多人吐槽:
“實驗室要用,都需要報備申請,結果某寶某夕夕上多的是。”
“百草枯這種不喝沒事的都能停產,氫氟酸卻能網購。”
這么說是因為它在網購平臺上俯拾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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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濃度都有,你要定制就定制。
你想定制,也不需要登記用途或資質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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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覺得賣家不懂,買家不懂,這加起來太荒唐了吧。
現實可能就這樣。
有人還以為是消毒水,自己經常碰到,洗洗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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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的超市老板也不一定懂。
一位網友就有這樣的經歷,去買一瓶鹽酸疏通馬桶,結果老板給了氫氟酸,他感嘆離全家暴斃只差一步——擰開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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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很離譜,這點高中化學常識都不懂嗎,但這就是現實,日常生活是沒必要懂這么多這么偏的知識。
更別說與氫氟酸同樣冷門,但劇毒的東西真不少。
二甲基汞,實驗室里用來給物質加甲基,還能校準核磁共振儀,但幾微升就能穿透手套,破壞神經。 三氟化氯,用于半導體刻芯片、核燃料加工,是超猛氧化劑。但碰皮膚就燒爛。 四乙基鉛,過去加汽油防爆炸,現在基本禁用,只剩實驗室偶爾用。但聞多或碰皮膚,就容易傷神經致抽搐昏迷。
兩滴二甲基汞的不慎接觸致一位科學家腦死亡的案例,常常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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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全懂這些,實在不可能。
而且這也不是事情的關鍵。
這就是網友第四個不解,這么劇毒的東西怎么能出現在有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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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網友的第一想法反而是,人怎么到那么偏的地方呢?
又在本該拆遷的地塊里種菜散步,意思是她受害多少有點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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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就開始建議:不要去人少、廠多、偏離主干道的地方,為了自己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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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的初衷是好的,君子不立于高墻之下,但有點兒離題了。
因為這邏輯好像在說,荒蕪點的地方存在危化品情有可原。
其實哪怕普通人去不了,釣魚佬出沒的地方都不行。
因為這事本質上不是人侵占了氫氟酸的領地,而是氫氟酸闖入了人的空間。
一位從事外墻清洗工作的工人都能隨意攜帶危化品,隨意扔棄,見微知著,平時有多么不在意他人生命安全。
而且,你告訴我附近有一個危險化學品,所以不該亂碰亂走,那我以后是不是干脆不出門得了。
重要的是從源頭上加強管理。
雖然氫氟酸沒被列入《各類監控化學品名錄》,但作為《危險化學品目錄》(2015版)里的第1650號物質,它的生產、經營、儲存、運輸等環節,都有嚴格管制。
不過實際執行時,監管有些漏洞,賣的商家睜只眼閉只眼,用的人又不以為意,最后就導致非法流通、隨便丟棄的事常發生。
每起嚴重事故都不是突然出現的,之前早有不少小事故、差點出事的情況,還有一堆沒解決的隱患,攢多了就成了大事故。
還記得十年前的天津港爆炸嗎?
當時涉事的瑞海公司危險品倉庫,不合規存放問題突出。硝化棉因濕潤劑散失變干燥,未及時處理;
硝酸銨跟易燃物混放,倉庫選址還違規靠近居民區,日常也沒按規定檢查危險品狀態。
我們應該在吸取教訓的基礎上不斷完善,這樣能避免很多不幸的發生。
搞了個知識星球,名字叫【雷叔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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