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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對東莞這個城市的感情很復(fù)雜,五味雜陳,向往又別扭。
我已經(jīng)在東莞定居5年多了,真正讓我有勇氣說出我在東莞這四個字,花了我近4年的時間。
不是不敢說,而是說不出口。
參加一些線上社群,人家問我,或是標(biāo)明你生活的城市,我都是寫廣東,而不是東莞。
我內(nèi)心的小九九是,東莞是世界工廠, 是普通打工人的天堂。如果我說,我生活在東莞,人家會以為我是個打工者,過得不怎么樣。
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事,我害怕讓人知道這個事,我怕別人看不起我。
說到底,還是內(nèi)心自卑,在自我的價值評價體系里,認(rèn)為自己混得不夠好。
在東莞沒房,確實是一個普通打工人,好像外在的面子,物質(zhì)方面沒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可以秀優(yōu)越感的東西。
我喜歡被人稱贊,被人夸獎時的感覺,而不是要啥沒啥的狀態(tài)。
很別扭的一個心態(tài),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想極力掩蓋什么。
當(dāng)我意識到這種狀態(tài)時,我嘗試著做出改變。說出自己生活在東莞,看看別人給予的反應(yīng)是什么?
好像,也沒什么人在意我生活在哪個城市,過得怎么樣,有幾套房,有幾輛車。
人家更看重的是,我個人的才華、學(xué)識、對事物的觀點和看法。透過這些,看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是否同頻,值不值得交往。
而不是我所在意的,刻意去掩飾的,浮于表面的東西。
我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兔子,慢慢地探出頭,走出一兩步,探探外面的狀況,再決定是否大膽地往前走。
至此,我漸漸脫下穿在身上的,厚厚包裹住自己的鎧甲,以最真實的狀態(tài),大膽地說出,我生活在東莞。
原來,我沒有那么多的觀眾來欣賞我,在意我的一舉一動,是我高估了別人對我的在意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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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東莞這個城市的名字,我?guī)缀跏菑男÷牭酱螅缋棕灦J俏倚r候就知道的,一個可以掙錢的地方,我早早地對著這個城市充滿了向往。
我周圍的人,不論是村里的,還是親戚圈里的人,一說出去打工,基本上都是在東莞。長安、雁田、鳳崗這三個地方,是我最早記住的東莞地名。
不是我的記性有多好,而是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收到信的地址,大多在這三個地方。
出去打工,回到老家的人,穿的衣服很時髦,至少比我們在老家買的衣服,款式要好看多了。
沒有人講打工生活有多苦,加班時間有多長,流水線上的活難不難干,大多都在說它好的,光鮮亮麗的一面。人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漂亮衣服買。
掙到錢了,生活好自由。
到了初中階段,我的一些小學(xué)同學(xué)、初中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在初中階段輟學(xué),出去打工。傳回來的好消息,一個月掙了多少多少錢。
有些父母很得意,忍不住跟人叨叨幾句,孩子一個月掙了多少錢,給家里寄了多少錢。
搞得我爸心動不已,在我面前碎碎念,我的某個小學(xué)同學(xué),在東莞打工,一個月掙了多少錢,跟我同齡的人已經(jīng)掙到錢了,我不心動嗎?
我很肯定地跟我爸說,我不心動,誰愛掙錢,誰掙去。
把我爸氣得不輕,覺得這孩子有點兒不識時務(wù),不知好歹。
03
多年后,我發(fā)小在深圳上班,邀我去深圳玩,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去了之后,她特意帶我去東莞的鳳崗?fù)妫粋€跟深圳交界的地方,她的堂妹、堂弟在那兒上班。
那是我第一次到東莞,第一次到我聽了很多遍,在心里記了很久,很期待、很向往的城市。
說實話,第一印象不太好,心頭隱隱有一丟丟失望。
鳳崗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呀,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那里的建筑感覺跟我們鎮(zhèn)上的房子差不多,大多數(shù)是兩三層樓的廠房,沒有什么高樓大廈。
地面上鋪了水泥,有些地方坑坑洼洼,道路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寬敞。我去的地方,都是單向雙車道。
因為剛從深圳過來,看過那里的繁華,再到鳳崗,有點兒像從大城市回到農(nóng)村的既視感。
后來,我有機(jī)會到東莞長安,去我表姐那兒玩。
長安相比鳳崗,經(jīng)濟(jì)條件要好一些,但大部分的建筑還是以三四層樓的廠房為主,高樓有,但不多。
人確實多,繁華是繁華,但總離我想象中的繁華,差了那么一點點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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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后來我才明白,我對東莞這些鎮(zhèn)街的固有印象和期待,源自于電視劇。
都市劇里的繁華都是高樓大廈,男男女女衣著光鮮地在寫字樓,格子間里進(jìn)進(jìn)出出,那是另外一種生活,不是實際打工人的樣子。
不是所有大城市里都是高樓大廈林立,集繁華與熱鬧于一體。我腳踏實地,眼睛所看到的地方,就是這個城市最真實的模樣。
談不上失望,期待與現(xiàn)實交錯,接受它本來的模樣,好像也沒有太難。
期待歸期待,現(xiàn)實歸現(xiàn)實,個人情緒與實際情況要區(qū)分開,不能劃等號。不論是人、城市,還是某樣?xùn)|西都是同樣的道理。
再后來,我從廣州搬到東莞定居,從我小時候聽到它的名字,到我在東莞定居,時間跨度超過20年。
在這之前,我跟東莞這個城市的交集極少,更沒想過要在東莞定居,我的孩子會在東莞上學(xué),我會把我的戶口遷到東莞來。
或許以后,我會在東莞買房,把家安在這里,把根扎在這里。
我說不清它有什么特質(zhì)吸引了我,讓我想要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
可能是相比廣州,它的房價相對低,可能是我的孩子在這里上學(xué)方便,也可能是我在這里住得舒心。
很多事情不需要有明確的答案,一定要說出個1、2、3來,我人在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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