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黯淡的屋中,那絲火光忽明忽暗,但一直不滅。
魯迅又用煙嘴續(xù)上了一根香煙,他接著對馮雪峰說:“我是想寫一部長篇小說,寫四代知識分子,包括老師章太炎、我、你和瞿秋白及你們之后的一代。”
吐了口煙,魯迅有些悲戚:“只是,現(xiàn)在我病得重,有心無力了。”
馮雪峰也吐了口煙說:“先生,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少抽煙了。”他抽的是魯迅送的“美麗牌”高檔款香煙,而魯迅自己抽的是廉價的“彩鳳牌”。
“我也知道抽煙對我的肺病不好,廣平也經(jīng)常勸我戒煙,我也想戒掉。”魯迅彈了彈煙灰,“可戒不了。煙可以說是我親密的伙伴了,陪我度過多少絕望孤獨(dú),也帶給我多少靈感。甚至,它是我的武器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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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的肺病是怎么落下的呢?”馮雪峰問道。
魯迅沉默不語,抽得更兇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頭。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薔薇花正在墻頭盛開,魯迅正伏案寫稿。他突然收到弟弟周作人的一封信,信中寫道:
魯迅先生:我昨日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dān)受得起,也不想責(zé)難——大家都是在可憐的人間,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xiàn)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請不要再到后邊院子里來,沒有別的話。愿你安心,自重。
魯迅收到這封信感到很奇怪,想請周作人來問個明白,但周作人不來。魯迅只好搬家,等他回去取書時,周作人和他太太竟然口出穢語責(zé)罵不止,還拿起一個銅爐砸向魯迅。從此,魯迅與周作人失和,老死不相往來。
想起這一幕,魯迅就心疼不止,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二弟周作人呢?父親早逝,自己一直像父親一樣拉扯著培養(yǎng)著周作人,拉他到南京求學(xué),帶他去東京留學(xué),又推薦沒有學(xué)歷沒有成果的周作人去了北大任教。漸漸地,周作人也在報刊發(fā)文出名了。兄弟兩人并稱為“周氏兄弟”親密無間,前幾天還一起去逛街買書,怎么周作人就突然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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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太太,那個日本女人羽太信子,造謠說我調(diào)戲她,還說我偷看她洗澡。真是荒唐,即使我有心也無力啊,浴室外是一條一米多深的溝,我怎么可能扒在窗沿上偷看她洗澡?周作人竟然連這樣的謠言也信,真是頗昏。
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之前曾說了羽太信子幾句。當(dāng)時八道灣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我在教育部當(dāng)科長的薪水和在北京八個高校兼職上課的酬金都交給了羽太信子,但還不夠她花,她生病了還要請日本醫(yī)生坐車來看病,我用黃包車辛苦運(yùn)來的錢怎敵得過用汽車運(yùn)走?
于是,我忍不住就勸羽太信子省點(diǎn)花錢,她就不高興了,就想把我趕走。之前,她已經(jīng)伙同她妹妹把三弟周建人趕了出去,她就想八道灣里只留自己一家日本人和她的中國丈夫。
哎,啟孟真是昏!二十多年來,我像父親一樣拉扯你長大成名,你竟然不相信我,說翻臉就翻臉,之后還經(jīng)常在文章里嘲諷我“色情”“納妾”“胡鬧”。太讓我傷心、失望了。就是因?yàn)槟惴樀拇驌簦屛耶?dāng)時大病一場,病了一個多月。
想的這,魯迅的心又猛地疼了起來,他不由得又抽了一大口煙。
火光閃得更亮了,照得魯迅瘦削憔悴的臉更加蒼白。
(本文選自濤哥俺的長篇小說《黑夜中的火光:魯迅與中國四代知識分子)
濤哥俺近日出版新書《魯迅的朋友圈:魯迅與現(xiàn)代英俊》,全面系統(tǒng)深入地書寫了魯迅與中國現(xiàn)代知識分子,重點(diǎn)探究了魯迅對其影響,歷時十年完成,結(jié)合最新研究成果、史料,文史融合雅俗共賞,兼具可讀性、學(xué)術(shù)價值和現(xiàn)實(shí)意義,眾多名家推薦,請大家多多指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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