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機狂轟濫炸
桂平城區地理位置十分險要,黔、郁、潯三江在此交匯,可四季與南寧、柳州、梧州、廣州等地舟楫相通。自古以來,為桂東南與桂西北水路交通要沖,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抗日戰爭成為日軍轟炸和侵略的重要目標。1938年、1939年、1944年,在這三年時間里,日軍飛機多次轟炸桂平縣城,給縣城造成極大的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
1938年6月中旬,日機9架輪番轟炸縣城,孔廟中彈,菩薩被炸倒。廟旁潘家的兩幢房屋被炸崩,潘翹云的叔公被炸傷,三天后死亡。7月初,6架日機分兩批轟炸縣城,人心惶惶。為了防避,縣城街民白天大部分躲到西山、腳石坑去。學校學生都到野外去上課。9月中旬,日機9架轟炸黃埔軍校四分校桂山校舎(桂山,即現乳泉酒廠處)中彈多枚。上校戰術教官陳壽昌及軍校學生共9人被炸死。同時轟炸縣府,監牢中彈,三犯人被炸死,不少犯人乘機逃跑。12月7日,日機6架轟炸縣城,死傷民眾10余人,毀房屋10余間。
1938年9月15日,一架日機從桂平城區飛至尋旺圩低空盤旋,人們紛紛逃到野外躲避。日機至尋旺中心校投放了4枚炸彈,其中3顆落在中心校操場的樹上未炸,1顆在尋旺中心校大門左側的龍眼樹爆炸,龍眼樹被炸毀一半。當時尋旺圩一馮氏婦女身背1歲小孩,手拉3歲小孩在該龍眼樹底下走過,馮氏與3歲小孩當場死亡,背上的1歲小孩只是右手被彈片損傷。
1939年9月初,日機轟炸縣城仁壽橋,死30人左右。是月,潯郡中學堂(今桂一中學校)旁的關帝廟被炸毀。僅1939年,日軍飛機前后五次轟炸縣城,炸毀民房和公共建筑一大批,民眾死傷共106人。
1944年夏,日軍飛機轟炸縣城,太平天國紀念堂被炸。紀念堂里面陳列的圖書、文物亦毀于一旦。8月26日,商人盧德利的貨船在縣城附近白額村河南岸遭日機轟炸沉沒,船上十余人全部被炸死于江中。9月間,日機和“盟機”濫炸縣城上股、中股和下股街,所有店鋪、民房全部被炸毀,到處是斷垣殘壁,一片廢墟。南河碼頭也被炸毀。
同年10月12日,國軍與日軍在蒙圩交火大戰,日機和“盟機”每日出動飛機30—100架,輪番狂轟濫炸蒙圩,店鋪民房連片被炸崩燒毀。
同年10月13日,日軍大隊人馬又從桂平城區方向入侵、駐扎尋旺和先鋒村下渡。日軍飛機在學中村瘋狂掃射,先鋒村村民黃瓊在學中村水沖木棚躲避,遭日軍飛機掃射身亡。10月15日,譚希雄在山區躲避數日,想回家打聽動靜。在高嶺至大為途中的周公塹與日軍相遇,被一槍打死。
1945年春夏,日軍沿梧州水路直上平南,占了平南后,又從陸路直上平南的鎮隆、桂平的木樂。占領之前,先用飛機轟炸兩地。木樂街遭受日軍轟炸后,慘不忍睹。街上最好的房子是廣東商人在木樂建的三層當鋪樓,被日軍飛機炸毀。附近的民房,也被日機炸崩。街民廖華源正在中心街內的“順安堂”藥鋪抓藥,受日軍飛機投下的炸彈炸中,當場死亡(廖華源的親孫廖石海、廖石華居住在木樂街)。其孫輩回憶起祖輩的慘狀,就激起對日軍的仇恨。
同年六月,“盟機”九架轟炸縣城日軍駐地,七月廿二日桂平光復。
日軍燒、殺、搶、奸
1944年8月,日軍入境,桂平縣國民政府遷至紫荊三江圩(近金秀縣界)辦公。駐扎桂平縣城的日寇扶植漢奸成立“維持會”。
8月26日,縣城上股街、五甲街商店被日兵劫后放火焚燒。9月中旬的一日,縣府街李均凱在宣化街遇上日兵,驚慌亂跑,被日兵追至九曲巷用軍刀捅死。同日另有街民陳偉濤,在百貨市場(今糖煙食品大樓門前)被日軍開槍打死,小腸流出體外,暴尸街頭。
同年9月,日軍到油麻,群眾奔走上山躲避。大地村村民陳石泰在逃難中被日軍開槍打死。顧家榮的上、下兩幢房屋被放火焚燒,家私雜物糧食盡被劫光。村民楊少芳父親被日軍用槍托打斷雙腳致殘而死。大地村一男子被槍殺、一婦女被輪奸。
同年9月25日(農歷八月二十六日),日軍從官江(今社步圩)過渡到蒙圩順昌村、歐村、曹村、小米步,在干塘坡頂開始吊(發射)鋼炮,攻打中國軍所在地禾塘嶺和鵝頸嶺(今蒙圩油庫所在地附近)。李春林(又名李顯昌)當時是蒙圩副業場主任,給國軍陳杰營長率領的464部隊帶路,下大陽嶺人全亞養幫國軍托機關槍,上大陽嶺人全仕賢幫國軍擔子彈。兩軍在圩街斌坡頂正式開戰。國軍被打死許多人。
10月12日,萬余日軍殺向蒙圩,與在該地防守的國民黨第六十四軍展開激戰,雙方傷亡慘重,經過三、四天的爭奪戰,陣地被日軍占領,蒙圩淪陷。當晚,敵人即開始放火燒圩,火光沖天,如同白晝。日機和盟機不分白晝和夜晚每天出動30——100架次,輪番狂轟濫炸。小小的蒙圩幾天幾夜火光不熄,所有的店鋪、民房統統被炸崩燒毀,彈坑累累,尸橫遍地,慘不忍睹。此間在全縣受損失的43個鄉鎮之中,蒙圩以及毗鄰的永和圩成為抗戰期間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最為慘重的兩個鄉鎮,兩圩均被夷為平地。
日寇占領蒙圩后,殘忍致極,奸淫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被奸淫婦女,知姓名的3人,街民張漢忠的姐姐被輪奸,在蒙圩中心校有一少女被輪奸后,用剌刀直剌其陰部致死,剌刀剌在尸體上,在該校樓梯旁陳尸數日。寨村(今新德古城)有一個人雙腳被日本鬼用軍刀砍了十三刀后不久死去。致于財產損失,整個蒙圩街幾乎全部被炸為平地,一間完好的房屋根本找不到。
同日晚上,日兵把來不及逃難的村民抓到圩邊萬昌榮和溫家兩個菜園內的水塘邊(今蒙圩村)殺掉,村民在水庶塘也死很多人。白沙新龍有一村民陳某被砍頭時,當日寇落刀時急忙雙手抱頸,手指頭被砍去八只,他縱身一跳,伏在尸堆中。兇殘的劊子手唯恐他不死,朝他背部猛戳數刀,他忍痛伏在死難同胞的尸體上,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屠殺完畢才從尸堆爬出來。該晚慘遭殺害的民眾有300多人。自此,萬昌榮和溫家菜園之地,便有了“千人坑”和“白骨堆”之稱流傳下來。蒙圩是抗戰期間日軍侵占桂平的重災區,蒙圩人民為此遭受了巨大的災難和無可估量的損失。
日軍制造了蒙圩大屠殺后,繼續進到各個村屯進行法西斯式的掠奪和燒殺。一隊日兵放火燒白墳村,只有容屋、阿杰兩屋幸免。全村人只好躲住在那里避難。
日軍攻陷桂平后,意圖繼續向西前進,直趨貴縣,被國軍第六十四軍和第四十六軍阻擊。日寇不得已占領蒙圩及其以北至猛風坳前面一帶村莊,采取守勢。中國軍隊與日軍在蒙圩這場會戰,雙方各投入兵力萬人,激戰七晝夜。國軍防線右翼軍進攻蒙圩得而復失者數次,傷亡頗重,后經桂貴石龍一帶山村向西撤退。
1944年10月,日寇到了江口、金田,不久成立維持會,漢奸帶日本兵到各村征糧,要花姑娘,收繳民槍。日本兵進入金田后,當時金田圩街有兩個年輕姐妹,被日本兵抓去輪奸,經過一晚的折磨,昏迷過去,才準家人抬回家搶救。進到新圩村一帶無惡不作,做盡壞事。搶光家糧,燒毀房屋,見牲畜殺牲畜,見人抓人,不服從者殺死。村民驚慌失措,跑到山里去躲藏。有10余名婦女被抓后拉到當鋪樓輪奸,有反抗的就當場用軍刀捅死,極其殘忍。新圩北街余天來的女兒余妹就是被抓強奸后慘死者之一。抓了二十幾個壯丁運送軍需品,在運送途中被打傷多人。
日本鬼子到江口六寶村,無惡不作,槍殺禽畜、燒毀房屋,不燒的也撞崩墻壁。見人就殺死或捉去做挑夫。全村有許多房屋都被炸崩炸爛,村民家中的豬、雞、被槍殺。值錢一點的家什都被搶劫一空。損失嚴重的旺廊屯有十幾間屋被燒毀;有很多農戶的豬、牛被強行拉走。
受難慘重的有三州屯的陳義俊,當時二十多歲,剛結婚三日,在河邊被日軍打死了;下瑤屯的蒙立卓(別名桂正三),當時三十多歲,被打傷后逃入防空洞幸免了一死;下瑤屯的陳愛蓮當時剛生了孩子還未滿一個月,在家里被日本鬼強奸了;八十多歲的大燈婆(覃氏)竟然也被強奸了;石步商人點秤佬胡氏被日本鬼拉去灌辣椒水,脹死在今金田小學旁的水井邊;古蓮屯的黃紹多被日軍打死在金田學校旁邊小巷劉獻章的屋邊。
日寇從陸路自平南直上木樂。木樂街及附近的街民村民一起走向山區逃難。因生孩子來不及逃難的街婦廖桂芬是年輕少婦,長得高大、漂亮,即在西街內被約一個班的日軍強行脫光衣褲輪奸,滿身血跡也不敢反抗,因而保存性命至年近90歲,當日的血淚慘痛,一輩子也記恨在心。
捉人作挑夫
1944年8月26日,頭塘街居民鄧坤南父親等幾個人被拉去當挑夫,全部被殺害。
同年9月,西嶺村40戶人家被日軍拉夫、毒打,失蹤9人。其中韋福西兄弟與陳亞橋3人,挑軍用品至林村,即被斬首。
同年10月,日軍占領金田,到新圩村,抓了二十多人去做挑夫,林桂英的家婆黃七姑也被日本鬼抓去做挑夫。多人被打傷。對不服從者當場用軍刀捅死。
日軍占領木樂,當時街民、村民紛紛“走日本”,向山區逃難。周學清一家先從木樂逃至木樂、社坡、馬皮交界的山區地馬鞍田屯(地名),目睹了數十人被日軍抓去做挑夫。周學清當時只有7歲,看得清楚進入馬鞍田屯的日軍約一個排,個個手握步槍,槍上剌刀,滿身插上樹枝,將住戶的糧食、雞鴨搶光后,并捉了數十人作挑夫強迫抬走。挑夫中有個周仕明,因其身穿舊警服(在桂平當過偽警兵),當押至木樂的廣仁村石仁寨屯(地名)時,即被日寇拉出村邊用步槍射殺死亡。
據江口六寶村阮紹◇口述:日軍進村時我二十多歲,被日軍拉去做擔夫。白天行軍,我們之間不得接近,日兵要我們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搭配抬東西,分散插入日軍隊伍中。晚上宿營被趕到屋里關鎖起來。日本鬼子不專門給我們食物,只有在他們吃飽喝足后,才給我們一些殘羹剩飯,還發一些用小瓶子裝的什么東西給我們吃,有許多人吃了,可我不吃,趁鬼子不注意時偷偷扔了。吃了那東西的人,后來能逃回來的,身體都不好,有的回來兩三個月便死了,不死的身體也殘了,結婚的都沒有孩子。當時我從未出過遠門,因此不知道走過的是什么地方。被抓去十多天后,遇到飛機來轟炸,我躲在竹林中,才趁機偷跑回來。
該村賴悅春也提供說,我所認識的有賴曾志的亞婆被拉去做挑夫,后失蹤了。賴慶明、賴壽南、賴慶奇也被捉去當挑夫。不過,二十多日后飛機來轟炸時便趁機逃回來了。
百姓“走日本”
抗戰時期桂平民眾將躲避日寇禍害叫“走日本”。人心惶惶,一聽說日本兵來了,便慌亂奔走逃難。
1944年,農歷八月十五日之前幾天,抗日戰火快燒到江口鎮東升〔孔圣〕村時,為逃避戰火,全村覃姓男女老少逃到平南縣大鵬鄉鄧塘村躲避。
同年10月下旬,日軍入侵蒙圩新田村。黃舉塘屯100來人往新合村七星嶺方向逃難,就遇上日兵,溫云瓊、朱瓊英兩妯娌被日兵捉去,過了三、四年后,才折騰回家。黃谷芳(12歲)被日兵捉去,替一個日本兵背包,過了一個月后找個機會逃了回來。全屯人在外逃難一個月后回家,發現村里留下看屋的60多歲的黃氏被日本兵打傷,精神失常,一年后死去。黃勝光被日本兵打聾了一只耳朵。更為離奇的是,新田村一村民在村邊發現一個防毒面具。不久,該村的人包括周邊幾公里范圍的人大部分發冷、高燒不退,冷得蓋幾張棉被也無濟于事。那時因發冷村子里死了很多人,特別是小孩。
李鴻老人回憶:他們李氏200多人逃到石龍鎮的黃塘村,行到銅柱江邊,亦被日軍截住,捉做挑夫。13隊的李善留有一匹馬,被日兵看中,要拉著駝東西,他不肯,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他便走,被日兵連開三槍死去。當時下大雨,其家人第二天尋回他的尸體。李鴻老人被捉住后,走到銅柱江,有條獨木橋,江水湍急,日本兵拉住其左手,老人走到橋中間,掙脫掉日兵手跳下江往下游游走。5隊的李津錦挑擔到南寧被日本飛機炸死。
莫松標老人回憶,日本兵入侵新田村時,國民黨軍先到。打不過日本兵后撤向貴港。莫屋近100人跟著逃難。先到馬槽山住,然后又返村一晚;聽說日軍又到。大家又走。渡過新合村馬槽江,有幾戶人家將哭啼的嬰兒拋入江中。大家逃往石龍的銅柱江,被日本兵捉住,一個都跑不掉。男人大部分被捉去挑擔。其與哥哥伏在江邊,第二天被家里人找回。當天被捉去的有莫樹忠等7人。后來,全部人又陸續逃了回來。回到家,都剩下一條短褲。及后,全屯人到九垌住了7—8天才敢回家。到冬至節這一天,日軍又來,大家再次逃難。
1944年11月,日軍入侵流蘭村,全村人逃難。梁運明當時18歲,回家看屋,被日兵發現捉住,逼他帶路,行到順東、永江一帶,第二天便被放回。梁炎森(教師)欲游江到對面的下灣貝團村,在江中被淹死。還有梁偉新已逃到下灣,日本飛機從頭頂飛過,被嚇死。梁木初被日兵捉去當挑夫,從此失蹤,音訊全無。梁德漢被日本兵用刀架在脖子上而被嚇死。
日軍進入順東村后,全村人都逃難去。村民梁仲清沒有走,躲到曬場禾草堆中。日軍在村中找不到人,后用剌刀猛戳禾草垛,藏在草堆中的梁仲清被日兵剌死。時間大約在1944年夏天,曹良村村民岑澤明年幼時母親背著走日本鬼子,在大塘嘴笨希嶺處,被日本鬼用槍打著,子彈從左肋穿過右肋出,幸好沒打中肺部。后來到駐在流蘭的國軍處,給了藥才幸免一死,當時剛三歲。
1945年1月的一個晚上,日本兵大約有300多人進新建村,當時大部分村民已逃離,剩下一些老人不能及時出村。日本兵就來到一戶人家屋里,屋主叫韋晴。韋晴以為是中國國軍,就喊叫“打倒日本鬼”,連叫三次,當時日本兵就把他殺害了,還把他的頭吊在樹木上示眾,當時老人大約61歲。
抗擊日本法西斯,奮力自衛。由于日寇橫行,群眾非常憤恨。1945剛過春節〔大約2月〕,桂平北大區的各種抗日力量紛紛組織起來,抗擊日兵。孔村〔后改為東升〕也成立了約30人的自衛隊。當時自衛隊把金田的日寇包圍起來打,江口鎮的日兵趕來支援,路過孔村村邊,村里的自衛隊立即攔截,在村邊的近兆坑激戰了一天。晚上天黑,日本兵龜縮入一座民居,殺害了一名叫羅其中的農民,趁天未亮就逃跑了。
日本鬼子要遛了,村里的自衛隊是駐在本村執中、其中共有的一列空房〔人稱書房〕,大約是1945年5~6月〔晚稻播種期間〕。村里的老人,晚上在地坪上乘涼,談論朱毛在東北“挖后督”(意即在日本鬼的后院進攻)。駐扎江口的10多名日本兵要撤走了,意欲經金田、紫荊,往柳州方向退去。途經豬候天,與自衛隊交戰,機槍、步槍響聲密集。日本兵不敢戀戰,一味往前沖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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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中央民族大學畢業后,回地方黨政部門從事思想宣傳、理論教育和史志研究工作幾十年,執筆撰寫、編纂的海量文字,大量的“睡”在檔案卷宗、“累”在體制內刊;少量的“現身”于公開出版發行的書籍報刊里,在公眾視野若隱若現,故微名“神一樣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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