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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廣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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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認的日記也記載了中國大量的風土人情,其中朝鮮見不到的動植物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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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官員明朝游記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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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見不到的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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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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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建留居期間,魯認見識到了不少僅在古詩文中聽說的物產,抱著獵奇的心態將之一一記錄在案。
例如五月初六日,魯認正在坐營司衙門閑坐,相陪的衙客談起近來荔枝上市,滋味正佳。魯認自幼學詩,熟知杜牧“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典故,聞此食指大動,連忙斫下一分銀子湊了份子。等門子買回荔枝,他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觀察:
其狀大如李實,其皮紅如紫泰皮。其內凝液,白如琥珀。其核如榛實而黑。其味甘滑,清液淋漓。其葉如冬柏,面差小。其結顆之狀。雖數寸小小枝,多結數百介。蓋此植,只在于窮方,故風塵驲騎千里來也。
對于荔枝的銷售與種植情況,他也向衙客們詳加詢問,并一一記錄。
夏節清滑珍果,莫過于此果,人人喜食,如恐未及買。市上盈積,紅色遍街,一時盡賣,其利不貲。故自楚以南,家家喜植,滿園皆此果。而老樹數把,而最長十余丈,綠葉茂盛,紅實滿枝。多種村家,紅綠映山。不可勝數。殖貨營產者,多以此果為賴云。
生平第一次品嘗到荔枝之后,魯認便對這種南國珍果的甘滑清美念念不忘。數日后,獲得徐即登資助的他又迫不及待買來荔枝過癮。五月十八日,在參加楊洪震為其舉辦的送別宴上,他就著琥珀美酒飽啖一頓荔枝,隨即詩興大發,現場題了一首荔枝詠:
明珠燦爛滿盤堆,珍品分明紫府來。清液爽牙消肺熱,新香浹骨制齡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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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魯認在參加明道堂的參講典禮時,發現例行肴果有三枚荔枝,頓時欣喜不已,風卷殘云般吃掉。荔枝癮一時沒過足,又死死盯住諸位高官案前的果盤一個勁咽口水。
徐即登察覺到他炯炯的目光,當下將自己盤中的荔枝送入其袖中。巡撫金學曾見狀,也命人將自己盤中的三枚一并贈予。其余諸人也紛紛效仿。魯認滿載而歸,大快朵頤,頗有坡翁“日啖荔枝三百顆”的雅興。
然而所謂樂極生悲,僅僅三日之后,魯認便覺雙足刺痛,膝下浮腫,一時嚇得涕淚滂沱,幸遇良醫救治,方得化險為夷。從現代醫學的觀點來看,大概率是他食用荔枝過量,導致短時間攝入大量糖分和荔枝皂苷,引起身體代謝紊亂,故而才會出現浮腫癥狀。
病愈后,大概是意識到一旦回朝鮮就再無機會吃到這種南國珍果,魯認依然嗜啖荔枝如故,乃至于贈送醫生的謝禮中都包括一大把鮮荔枝,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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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朝鮮半島缺乏甜食,亦或者魯認自身就嗜甜如命,他在日記中還對另一種福建的特產作物念念不忘,那就是甘蔗。
四月初八日,魯認在從興化府的驛道旁發現了一大片奇特田地,林差官(林震虩)告之這是粆糖草田,專門種來煮砂糖用的。魯認試嘗之下,贊不絕口。
左右長廊道傍,則皆一望無際之地。而水田之外,皆種煮草。蓋煮草,乃粆糖草也。其狀洽如苯草而葉青。問之則差官曰:去秋種之,今初夏真液方盛時。刈取煮之,以為粆糖。夫煉法則取液盛釜,初煮為烏糖,再煉為粆糖,三煉為冰糖云。
此草時方左右田夫刈取,故行人爭借啖之。我亦借以啖之。清液淋漓。甘如生蜜。
林震虩所說的“粆糖草”,其實就是甘蔗。甘蔗原產印度半島,早在先秦就傳入中國南方,至遲至西漢已見相關記載。
福建正是我國甘蔗制糖的發源地之一。宋蘇頌《圖經本草》云:“甘蔗……可榨汁為沙糖,泉、福、吉、廣諸州多作之”。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在游記中也曾提到泉州大量生產和銷售食糖。
明代中后期,隨著砂糖貿易興起,甘蔗的種植在八閩大地上更見流行。史載福建一省“貨之屬皆有糖,果之屬皆有蔗”。陳懋仁《泉南雜志》載:“甘蔗,干小而長,居民磨以煮糖,泛海售焉。其地為稻利薄,蔗利甚厚,往往有改稻田種蔗者”。
巨大的利益驅動下,自古善于營商的福建人“家家種蔗,戶戶煮糖”,于晚明形成了“無日不走分水嶺,下吳越如流水”的蔗糖貿易盛況。《錦溪日記》對此的記載恰為佐證。
雙季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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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甘蔗之外,魯認在日記中還記下了另一種令他困惑的農業現象。
左右水田處,禾穗將半秀出。怪而問之。差官曰:地雖南盡。風氣早熱。四月念間落種,五月收獲。而五月再種苗,十月又收獲。一年之收,禾實倍出云。
當日剛剛四月初九,魯認卻發現水田中禾穗已經半吐,而按照農業規律,這個時令理稻谷應剛剛由苗成穗才對,大大有違常理。林震虩解釋道:“福建地處南國,氣候偏暖,因此成熟較早。四月間(農歷)播種,五月底(農歷)就能收獲。然后五月(農歷)再插秧苗,十月(農歷)又能收獲一次。一年收獲兩次,稻谷產量雙倍,俗稱雙季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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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認所看到的正是“雙季稻”,又稱“再生稻”。顧名思義,雙季稻即一年中雙收雙造。通常于五月中下旬(陽歷)播種早稻秧,七月中下旬(陽歷)收獲,稱為早稻;收獲完早稻后立即翻耕水田,趕在立秋前插種晚稻秧,至十一月成熟,趕在降霜前完成收割,稱為晚稻。
據地方志文獻《仙溪志》載:“稻,種類非一,有一歲兩收者,春種夏熟曰早谷,《閩中記》謂之獻臺。既獲再插,至十月熟,曰禾庶。有夏種秋熟,曰晚稻,無芒而粒細曰占城稻。”至晚從南宋開始,中國南方即有栽種雙季稻的記載,而福建正是此類稻種適生區域的北界。
進入明代后,海洋貿易蓬勃發展,閩人開始大量改種甘蔗等經濟作物,這就導致福建“七山二水一分田”之地出現了糧食危機。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閩人開始大力推廣雙季稻,遂在明代中后期形成了“閩中之田,幾半種再熟稻”的局面。《錦溪日記》的相關描寫正是上述歷史情形的生動注腳。
至六月二十二日,魯認登城遠眺,果然看見郊外早稻已經收割完畢,農夫正在插蒔晚稻秧苗。一切皆如林震虩此前所言。
晴。與曾秀才登城觀望,則郊外早稻盡已收獲,而又即反耕種苗。怪而問之。秀才曰:南方極熱。正月落種,五月收獲。而五月種苗,十月收獲。一年再種而再收矣。
南國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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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農作物外,《錦溪日記》還記載了兩種稀有的閩地花卉。魯認與明朝友人就此進行了一番友好的文化交流,姑且錄寫于下。
其一是在呼總兵(呼鶴來)衙門里所見的蜀茶花。
階上盆中,有一條春柏盛開。呼將軍曰:此花貴國亦有否?答曰:我國多有,而其種有二焉。一種則嚴寒雪中盛開,故名曰冬柏花。而又一種則春風始開,故名曰春柏矣。將軍曰:此花果是柏種,然中華則通稱曰蜀茶花。蓋蜀人,摘以嫩葉為茶,故名之也。
其二為魯認在黃秀才(黃慮陽)房中作客時玩賞的石榴花。
黃秀才房外有小池。墻外有石榴花。秀才曰:貴國亦有是花否?。答曰有之。秀才曰:此花之名,亦知所自來乎?答曰不知。秀才曰:此種初自安石國薦入,故因名曰石榴。蓋此花最晩,獨開于五月無花之節。其中則明珠滿腹,清液酸甘,治養脾胃。江北則無之,江南則有之。若達江北則其直倍于黃橘,故南人善種。我答曰:蓋此花,我國亦多有之。而艷花美實,且助騷人吟詠之興。故古人曾有五月榴花照眼明之句。
珍禽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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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居福建期間,魯認也曾親眼看到了一些中國特有的動物,并將其當成異聞特意載入日記。這些動物于明朝人眼中本屬尋常,可在異國遠客眼中,卻不啻為珍禽異獸。
比如他在坐營司休養期間,曾有幸看到了古書中記載的孔雀,不由得嘖嘖稱奇,將其形貌、食性和產地記錄在案。
有一人籠孔雀來,獻坐營司。坐營喜而賞銀一兩,即開籠放于庭中。翠羽丹頂,飲啄如雞,最喜白飯。我問之衙客曰:此鳥何國之鳥也?客曰:產自西域,入于中國,而孔子家養,故曰孔雀。自此之后,家家喜養。
筆者按,魯認對孔雀名稱由來的記載有誤,那位衙客的解釋顯然屬于望文生義。據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孔,通也,亦嘉美也。”此處的孔字在孔雀一詞中宜取其嘉美之義。魯認雖然博聞強記,在這一點上也不免犯了格物不謹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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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種動物的認知上,魯認同樣有所偏差。四月二十二日,登臨平遠臺遠眺之際,他望見下方的草場上有一大群黑乎乎的牲口。
一行見場畝四邊黑角牛數百,成群龁草。我問此牛:乃海中所產水牛云然耶?同行衙客曰:豈是海中之產也,本是村家耕田之牛。但南方至炎,五六月間,則喜臥水中避暑,故名之曰水牛矣。蓋其狀,腹大臀廣,毛色全黑,倍大于凡牛矣。
堂堂朝鮮官員,居然連水牛都沒見過,還以為是海中所產的怪獸,實在匪夷所思。不過話說回來,歷史上朝鮮素以弓矢精良著稱,凡制良弓非水牛角莫辦,魯認又何以連水牛都沒見過?這里就牽扯到歷史上的朝鮮半島與中國的一段往事了。
簡單說來,其實朝鮮半島最早是有水牛的。考古發現,半島北部的黑隅里遺址就出土過若干大型水牛角,屬于一種古代的東北亞野水牛。這類野水牛曾廣泛分布在中國東北和朝鮮半島,但在中古時期趨于滅絕,自此朝鮮半島所需的水牛角開始依賴進口。
針對這一弱點,明、清兩朝都曾將水牛角當成戰略物資加以管控,嚴禁私輸朝鮮境內,有時甚至會在貢品貨單上強索此物,意在削弱半島政權的軍備。
到了魯認生活的十六世紀末,東北亞野水牛在朝鮮半島早已銷聲匿跡,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水牛角制品在朝鮮廣泛使用,卻幾乎沒有人見過活體水牛的緣由。
綜上所述,魯認以“獵奇”心態記錄的閩地風物,實則是一部晚明福建生態、經濟與文化的微觀史,也是東亞物質文明交流的生動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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