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邵醫生自殺的事

前兩天抖音對周口邵醫生被網暴、跳樓自殺的事發表聲明了。這個事我從一開始就有關注，所以今天專門聊聊。

大概情況就是，邵醫生遭遇了三起醫療糾紛：

第一起糾紛中，產婦羊水栓塞，需要切除子宮，家屬簽了同意書，但在事后反悔，要求一百萬賠償；

第二起里，醫生告知產婦風險，但產婦堅持順產，也簽了同意書，但最終胎兒死亡，產婦保住了性命；

第三起，新生兒在出生兩天后，缺氧，最終被診斷為腦癱，家屬認為這是醫院的責任。

三起醫療糾紛，三個互不相識的家庭，在抖音上相遇，一起對邵醫生發起了持續七個月的、公開的控訴和攻擊。

抖音平臺調查的結果是怎樣？說是三起醫療糾紛，總共有15個賬號，發了89個醫療糾紛的視頻，發布了962個相關評論，攻擊醫生。視頻被處理了76條；留言被處理了457條。

邵醫生和代理人，總共發起了侵權舉報48次，有32次舉報成功。除這三起醫患糾紛外，有其他人的持續、規模化攻擊么？

平臺調查之后，說是沒有。

我一開始以為，在這三個家庭帶動下，無數人齊刷刷跑去邵醫生賬號下網暴她。

但查了下發現不是，邵醫生自己的賬號，在這個期間，總共收到了1.09萬條評論，絕大部分是正常互動，是對她醫德、醫術的夸贊，還有人讓她不要理會那些人，公道自在人心。

但是后來的事情就比較揪心了，微博上說是患者鬧到線下去了，去醫院鬧。對于任何人來說，線上還可以裝作沒看到，鬧到單位就沒法回避了，估計誰都受不了。

反正多種情況疊加，這位醫生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其實我對這類事是很有感觸的，所以忍不住寫一篇。順便說一件我經歷過的事，說完大家就理解了平臺在處理這類問題的時候的邏輯了。

前段時間那個“九邊APP”暴雷，不知道誰寫了篇文章，說是那個app就是我的，然后好幾個AI都采信了那篇文章說法，當時你去問AI那個詐騙app是不是我的，AI非常確信地說是我的，然后各種留言四起，畢竟AI都說是你干的，你還狡辯？

這不行啊，我于是去找平臺，平臺的意思是，這是你們之間的糾紛，到底是不是真的，平臺也沒法做裁判，你要是覺得那篇文章失實，你就去起訴，法院判定是造謠，我們就給你把文章下了，不然我們也沒權利下別人的文章。源頭沒了，AI查出來的結果自然也就正常了。

可我都不知道那個作者人在哪，咋起訴？

糾結了很久之后，只好不去管了，主要也沒辦法管，發了個澄清貼就裝鴕鳥了。好在過了一段時間，那些AI根據新的信息重新更新了，現在去問，都說我被誤傷了，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此外還是這事，有幾個賬戶一直在那里胡說八道，搞得我非常不爽，我覺得這事算網暴了吧。但平臺覺得，“網暴”這事比較模糊，你覺得別人在網暴你，但是在另一群人眼里，可能只是就事說事。就好像董小姐也在找他們投訴，說別人網暴她，但平臺認為這是言論自由范疇。

還是那個問題，如果對方做出了很沒底線的事，比如用突破下線的語言侮辱你，平臺是有自己的規則能去管，并且可以對他進行禁言。但如果對方只是陳述事實，那也沒啥辦法，哪怕事實是錯誤的，你可以去起訴，可以舉證，甚至可以寫文章做視頻去反駁，但平臺沒法做過多介入。

后來想了想，這件事里，我好幾次特別反感平臺的不作為，但又覺得他們的做法好像也合情合理，如果我哪天真揭發了某個人干壞事，他跑去平臺一投訴，平臺給下架了，那社會的糾錯功能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回到邵醫生這事，抖音做的足夠了嗎？

咱們可以分析一下。

首先快速識別與處置這事確實做了，平臺確實在內容發布后進行了識別和處置，侮辱性質的評論被屏蔽，突破底線的內容被下架，多次違規賬號被禁言。

但不知道他們是否識別了這15個賬號屬于“三起醫療糾紛當事人及家屬”的關聯賬號？

對于這種明顯屬于同一群體、圍繞同一事件、針對同一目標的協同攻擊，平臺是否應該將其視為一個整體行為，并對所有參與攻擊的核心賬號實施更嚴厲的處罰（如永久封禁），而不僅僅處理單條內容。

當然了，這里還涉及一個問題，平臺可能并沒有權力對這事進行定性，畢竟他們不是法官。就跟上文我說到的問題似的，有人說我做的APP在坑人，平臺是不管的，得你自己去找法院。

有些網暴是很明顯的，有些其實不太明顯，你也不知道他們別有用心，還是就事論事，如果一刀切，完全不讓聊，那也不合適。畢竟明星網紅們幾乎都經歷過長時間大規模的網暴，大家都知道這樣不好，可只能等事情過去。

大家看出來了吧，類似“網暴”之類的事，涉及非常復雜的社會治理。

單純從平臺角度來看，他們眼里，“患者和邵醫生”，“董小姐事件”，以及現在的“武漢大學事件”，差別可能并不大，都是一些網友和當事人就一些問題展開討論，有些言語非常過激，他們也不確定哪些該禁了，哪些可以討論，很多時候只能是等政府和法院定性。

但政府和法院有明顯的滯后性，這也是個大麻煩。

他們能做的，其實就是把那些明顯低于底線的東西，比如謾罵的、反動的給刪掉，或者短期禁言，如果再深一些進行干預，就多少有點超過平臺的判斷能力了。明顯這次抖音做的不夠的地方，就是處罰太輕了，只對一個號處罰了禁止投稿。

所以說，對于后續再發生這種事怎么辦？

首先平臺得提升這方面的識別能力，類似“針對個體、持續攻擊、內容越界”這種符合網暴的言論提高警惕。

如果確認是網暴，應該盡快識別模式后連帶所有賬號一起處理了，如果施暴者弄了新號，也應該通過算法快速識別。但是如果確實不太好識別，可能后續就得跟政府一起合作，開發新的工具。

對于個體來說，可能也沒啥特別好的辦法，只能是在現有不完善機制下的無奈自保，攤上了這類事，只能是提升我們自己的承受能力，別去管就是了。或者跟很多大廠似的，碰上麻煩就一句話，“你去告我啊，告贏了我認輸，否則不鳥你”。

總之一定要內心強大，不要去理會，越理會越鬧心。

當然了，后續政府可以進一步把醫院防醫鬧繼續強化起來，比如沖到醫生面前各種打斷醫生工作、橫加指責，這種完全可以先由保安阻擋，然后警察來了給他們一個行政處罰關起來。其實可能很多年輕小伙伴不知道，我國這些年在治理醫鬧問題方面已經進展非常大了。

我查了下，美國那邊對醫鬧處理非常重，醫院一般配有持槍保安，敢鬧當場就給你點資本主義的暴擊。而且有專門的法律，襲擊醫護人員可額外增加罰款和監禁時間。

此外他們的醫院可以對施暴或嚴重擾亂者發出正式的“禁止進入令”，禁止其再次進入醫院（除接受必要的急診醫療外），違反者可能被逮捕。

照抄美國當然不現實，但是有些合理的東西還是要用起來。

總體來說，這是一條漫長的制度建設之路，需要線上和線下一起努力。

（免責聲明：本文為經濟學教授觀天下據公開資料做出的客觀分析，不構成投資或者購買建議，請勿以此作為投資或者購買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