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越南人認為廣州是他們失去的國都？

最近我在網(wǎng)上和一些越南網(wǎng)友交流，有人得知我是廣州人后，居然對我說——“廣州，其實是我們越南人失去了的國都。”聽上去是不是有點離譜？廣州，作為現(xiàn)在中國華南最重要的城市，怎么會跟越南歷史扯上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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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我認真了解越南歷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越南著名歷史學(xué)者陳仲金的《越南史略》中，趙佗建立的“南越國”被列為越南歷史的一部分，稱為“趙朝”；書中還明確指出，其國都位于番禺，也就是今天的廣州。此外，越南的部分歷史教材中，趙佗甚至被尊為越南歷史上的“開國君主”。

聽到這里，你可能會疑惑：廣州的確是趙佗建都之地，但這段歷史到底屬于誰？廣州是不是越南的“故都”？趙佗又算不算“越南人”？

▲《越南史略》，圖源網(wǎng)絡(luò)

事情要從公元前214年說起：當時秦始皇剛剛統(tǒng)一六國，就派大軍南下，派大軍南下，攻占了嶺南，設(shè)立南海、桂林、象三郡——大概就是現(xiàn)在的廣東、廣西和越南北部，初步納入中央政權(quán)體系。

秦朝覆滅后，原南海郡尉趙佗在番禺自立為王，建立南越國，定都番禺，也就是今天的廣州。

▲圖源網(wǎng)絡(luò)

從行政制度和文化傳承上看，趙佗在位期間采用了大量中原禮制，后來也向漢高祖稱臣，被封為“南越王”。但他又同時保持相對獨立，與漢王朝既有交流也有對抗。最終，窮兵黷武的漢武帝派兵南征，南越滅國，嶺南被正式納入漢朝版圖。

但是這段歷史，是不是說明廣州真的曾經(jīng)是越南的“故都”呢？趙佗確實是從中原南下的漢人，他所建立的南越國，既管轄嶺南，也擴展到越南北部的紅河流域。但從政權(quán)結(jié)構(gòu)、文化背景和政治忠屬關(guān)系來看，這個國家到底更接近“中國的地方割據(jù)政權(quán)”，還是“越南的本土王朝”？

▲圖源網(wǎng)絡(luò)

不同國家的歷史敘述，給出了截然不同的解釋。

在中國傳統(tǒng)官方史書中，趙佗是秦漢體制下的邊疆軍政人物，南越國是割據(jù)政權(quán)，最終被中央統(tǒng)一。但在越南史學(xué)之中，趙佗就被視為“本土開國”的起點，是越南歷史上的第一位君王。尤其是在近現(xiàn)代越南構(gòu)建民族敘事的過程中，這段歷史被重新解釋、重新命名，成了“獨立抗?jié)h”的象征。

▲圖源網(wǎng)絡(luò)

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們回頭看，會發(fā)現(xiàn)——我們也曾用類似的方式，去重寫我們自己的歷史。

比如，一些中國歷史愛好者在解讀元朝時，會把蒙古的西征看作“中國歷史的一部分”，甚至將蒙古征服的中亞、西亞乃至東歐土地稱為“中華帝國的故土”。有人還根據(jù)元朝版圖繪制地圖，標出“最大中國版圖”覆蓋了俄羅斯一半、東歐數(shù)國，仿佛這些都是曾經(jīng)屬于我們的土地。

▲蒙古西征，圖源網(wǎng)絡(luò)

但問題是，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真的等于“中國”嗎？同樣地，趙佗在廣州建都，統(tǒng)治紅河流域，就等于廣州屬于越南嗎？歷史不是地圖上的顏色填充游戲。古代的“王朝”，和今天的民族國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古代的“疆域”，也不是今天意義上的“國界”。

廣州，確實曾是南越國的都城。趙佗，也確實統(tǒng)治過越南北部的大片地區(qū)。而這份過往，也確實影響了越南的發(fā)展，也可以說是中越“共有”的文化遺產(chǎn)。但若據(jù)此說“廣州是越南失去的國都”，就像說“匈牙利是中國的舊領(lǐng)”一樣，只是對歷史符號的夸張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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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妙的是，“越南”這個國名，其實也承載著復(fù)雜的歷史記憶。

過去數(shù)百年，越南一直被稱為“安南”——這個名字始于唐朝設(shè)立的“安南都護府”，宋元明清各朝亦沿用。對中原王朝來說，“安南”是一個邊疆行政單位；對越南人而言，則象征著從屬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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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802年，阮福映建立阮朝，統(tǒng)一全國，他希望擺脫“安南”的從屬意味，向清廷請求賜號“南越”，借趙佗之名強化正統(tǒng)性。

但嘉慶皇帝認為南越一名可能引發(fā)對嶺南舊土的聯(lián)想，暗含覬覦，于是賜名為越南——既保留“百越之南”的稱謂，又劃清阮朝與南越國之間的繼承關(guān)系。歷史就是這么吊詭：一個想借古自尊的國家，最終連國名都被人提醒“唔好亂認祖宗。

▲安南百姓官員畫像，圖源網(wǎng)絡(luò)

歷史不屬于任何一個政權(quán)，它屬于那些曾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的人們。而歷史敘述的差異，恰恰提醒我們：當我們面對“我們是誰”的問題時，其實每一個民族，都是在用過去講述現(xiàn)在。

你覺得，越南人將廣州視為“失去的國都”，是對共同歷史的另一種解讀，還是一種過度的民族想象？歡迎留言，說說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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