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洛千雪夜玄梟

分開三百年后，洛千雪在地府冥界見到了曾經的摯愛北陰大帝閻君夜玄梟。
她一共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恭喜閻君覓得良緣。”
另一句是：“閻君你曾答應過，我死后，你會親自送我入輪回。”
……
“洛千雪，你的名字出現在生死簿上，判官呈到本王面前了。”
傳音鈴中，夜玄梟聲音冰冷：“用此法逼本王去見你，有意義嗎？”
洛族，偌大的洛棲殿中，洛千雪捂著心口，唇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傳音鈴上，染紅了一片。
她顫抖著指尖擦去血跡，看著面前傳音鈴上面刻著的夜玄梟三字，啞聲道：“對不起。”
傳音鈴沉默了片刻：“洛三公主，本王同你分開已有三百年。”
洛千雪微怔，眼前忽而有些模糊。
他在提醒她，可她怎么會忘？
三百年前，仙魔大戰漫天紅雨之時，夜玄梟沒有任何征兆地對她說：“你我分開吧。”
她站在酆都城外，在血雨之中等了十天十夜。
結果卻看到他成為了酆都之主，接替了前任閻君之位。
到最后，連分開的理由、一句再見，都沒留給她。
若不是這次她出現在生死簿上的名字，或許夜玄梟永遠都不會傳音給她。
洛千雪望著蒼穹中冷冷的雨，喉嚨好似被堵住，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她才回：“我知道。”
“所以你是生是死，都與本王無關，不必費盡心機告訴本王。”
夜玄梟冷漠地說完，便毫不留情地切斷了傳音。
傳音鈴漸漸失去光澤，好似一層看不見的陰霾，悄然蓋在了洛千雪心頭。
她走在夜玄梟的畫像前站了許久，才掐訣除去了臉上的血跡。
傳音鈴又閃動著微光，這次是判官崔準。
“對不起，三公主，你是洛族遺孤，生死簿上出現你的名字，我必須呈報閻君。”
洛千雪疲倦道：“無妨。”
崔準又道：“三公主，洛族沒有輪回轉世，我們不確定您是真的要隕落了，還要勞煩您來地府一趟。”
洛千雪看向銅鏡中自己蒼白的臉，語氣虛弱。
“好。”
切斷傳音，洛千雪換了一身衣服，前往冥界地府。
經過忘川河邊，一眼望去都是妖冶的彼岸花。
三百年前，她曾無數次和夜玄梟說想來看看。
沒想到，最后她一個人來到這里，獨自奔赴死亡。
來到判官府，崔準很快確定，洛千雪是真的要隕落了，不是生死簿出了問題。
哪怕劃掉名字，也無力回天。
洛千雪在地府一眾神仙惋惜的目光中，神色如常。
剛走出去，她的腳步卻忽然頓住，連呼吸都猛地窒住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再見到夜玄梟！
夜玄梟就站在不遠處酆都大殿外，腰間還佩著她用洛凰珠雕刻的玉佩，三百年沒見，他氣質好似更冷傲了些。
俊美倨傲的臉，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處，都讓她在這分開的三百年里，無數次帶著回憶入夢，又帶著淚水醒來。
洛千雪眼前瞬間模糊，刻意塵封的那些記憶碎片，也如潮水般在腦海中涌現。
從夜玄梟用神力給她栽種的9999株洛凰花，到相愛千年來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的臉，再到兩人攜手去往蠻荒。
她以為她會和夜玄梟千年萬年地在一起，直到那天，夜玄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給她冷漠的背影，任她怎樣哭喊挽留，都不曾回頭。
這些過往，洛千雪本以為只要強逼著自己，總有一天，她就都能忘了。
可在看到夜玄梟的那一瞬間，死死壓抑的酸澀還是反撲上來，幾乎將她的心淹沒。
她咬緊唇，想，地府可真小啊。
夜玄梟也看見了她，微微一怔后，便皺眉走了過來。
洛千雪心一顫，剛想說話，就聽夜玄梟冷冷開口。
“本王說了，別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他的臉色很冷，清冷的眉眼間有不近人情的淡漠。
洛千雪緩緩攥緊了手：“是崔判官讓我來，修正生死簿的錯誤。”
“修正錯誤？”夜玄梟根本不信。
“說這樣的謊話有意思嗎？三百年前本王已經說得很清楚，本王不愛你了，死纏爛打了那么久還不夠？你現在追到冥界，只會讓本王更惡心。”
洛千雪臉上的血色頓時一寸寸白了下去。
三百年前，她確實不能接受夜玄梟毫無理由的分開，所以用了很多種方式找他。
可這一次，不是了。
她看著夜玄梟，喉中微澀，可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道聲音傳來。
“阿溟。”
洛千雪猛地回頭，就見一身姿窈窕的仙子走過來挽住夜玄梟的手臂。
那仙子打量了她一眼，笑著問夜玄梟：“阿溟，這是誰啊？”
她不認識洛千雪，洛千雪卻認識她。
她是九重天的瓊花仙子，也是夜玄梟的仙侶——蘇雪落。
夜玄梟唇瓣微動：“舊……”
“舊相識。”
洛千雪打斷他，低聲道：“我和閻君大人只是舊相識。”
夜玄梟頓住，眸光沉了沉，沒說什么。
蘇雪落聞言，笑著走到洛千雪面前，伸手：“你好，我是阿溟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她咬得很重。
洛千雪低下頭，看見蘇雪落手指上戴著一枚仙力縈繞的戒指。
那屬于夜玄梟的熟悉氣息，深深刺痛了洛千雪的心。
她下意識問：“你們要成親了？”
蘇雪落甜蜜地笑著：“是啊，阿溟剛剛和我商議好婚期，還像凡人夫妻般送了聘禮。”
“哦……恭喜啊。”
洛千雪抬眸看向夜玄梟，故作輕松道：“婚期是哪一日？”
夜玄梟看她片刻，淡淡說出了一個日期。
“七月初七。”
洛千雪愣住，只覺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插進了她的心里。
她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
七月初七。
那天也是她，隕落的日子。

七月初七，還是七夕節，也是洛千雪的生辰。
四百年前，也是那日，夜玄梟曾去洛族求娶過她。
洛千雪永遠也不會忘了那個夜晚。
夜玄梟用六曜五星和冥界兵符以及整個酆都做聘禮，對她說。
“這是冥界星空，這是掌管數萬陰兵的兵符，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星光映照他青澀的臉龐，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抬頭看向她。
“我以為心悅一個人，就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后來才發現，其實唯一重要的只有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忘川，但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們可以在忘川三生石前許諾成婚，此刻，我只想知道……”
“灼華，你愿意成為我的妻嗎？”
過往的畫面，一幀一幀回放在她的眼前。
現在，他們如約一同站在了酆都也是忘川地界。
夜玄梟走向婚姻，而她，走向死亡。
洛千雪看著夜玄梟，他還是那張臉，卻再看不到過去的一點影子。
她深吸一口氣，淚水瘋狂在心里流淌，可臉上卻沒有一滴淚。
她笑著說：“恭喜，祝閻君和仙子永結同好。”
酆都大殿外風聲嗚咽，不知道是在為誰哭泣。
洛千雪往前走，路過望鄉臺的時候。
在此地的仙子忍不住問她。
“三公主，三日后，您便要隕落了，可還要看看天界的親人？”
望鄉臺這里，可以看在世的親人。
洛千雪聞言，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親人了。”
望鄉臺的仙子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微微嘆了一口氣：“最后三日，您……好好享受最后的時光吧。”
離開冥界，洛千雪回到洛族。
夜玄梟送給洛千雪的傳音鈴閃動著微光。
她愣了幾秒，才掐訣。
傳音鈴那邊沒有說話，只有輕淺的呼吸聲，可洛千雪還是紅了眼眶。
她暗罵自己沒用，深吸一口氣，才顫聲喊道：“夜玄梟……”
下一刻，那邊傳來蘇雪落的聲音：“不是他，是我啦。”
恍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洛千雪猛地驚醒：“抱歉，有事嗎？”
“明日我和阿溟去凡間挑喜服，他眼光不好，我剛剛得知殿下是洛族的三公主，殿下既然和阿溟是舊相識，我想讓殿下幫我一起挑，可以嗎？”
傳音鈴中蘇雪落聲音甜蜜。
洛千雪攥緊傳音鈴，下意識想拒絕：“我……”
可話沒說完，就被夜玄梟淡漠的聲音打斷：“明日巳時一刻，本王和雪落在凡間等你。”
他說完，不給洛千雪任何拒絕的機會，就切斷了傳音。
不過片刻，洛千雪又聽到了夜玄梟傳音。
“本王不想讓雪落不開心，有勞了。”
洛千雪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輕聲回：“好。”
翌日，洛千雪如約來到凡間的繡坊。
她坐在一旁，看著蘇雪落拿著喜服的畫冊，笑著問夜玄梟好不好看。
夜玄梟溫柔地看著她，每一件都說好。
洛千雪怔怔地，忽然想起四百年前。
夜玄梟也曾拿著凡間喜服的畫冊給她看，笑著說一定會讓她做冥界最美的新娘。
那時，他眼中的溫柔仿佛能將人溺亡，她陷在那雙眼睛里，就真的以為，他們一定會步入成親的喜堂。
從未想過，四百年后的此刻，她會成為窺探夜玄梟幸福的“舊相識”。
一陣陣的疼意直往洛千雪心口竄，她別開視線不想再看，蘇雪落卻拿著選好的畫冊遞到她眼前。
“阿溟眼光太差了，這件明明很好看啊，他就非說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要這一件，殿下你來看看行不行？”
洛千雪低頭，就看見畫冊上，蘇雪落選的正是她曾經說過喜歡的那件婚服。
所以，夜玄梟才不想要這件嗎？
洛千雪不由脫口而出：“你還記得……”
“記得什么？”
夜玄梟挑眉，語氣淡淡地打斷她：“今非昔比，本王只是覺得這件婚服配不上本王的王后。”
洛千雪怔怔看著夜玄梟冰冷的神情。
半響，她點點頭：“是，是配不上。”
過去的婚服配不上他的王后。
過去的人，也配不上他。
洛千雪本想一笑了之，卻怎么也彎不起唇角，只能低下頭掩飾。
卻突然感覺喉頭一痛，鮮紅的血滴在畫冊上。
她一愣，剛想去擦，卻見夜玄梟猛地站了起來。
“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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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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