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講清楚這事兒,得先說說龐家到底是啥來頭。
不是什么突然冒頭的新貴,人家是晚清民國響當當的南潯“四象”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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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南潯富豪按家產分“象牛狗”,千萬兩白銀才算“象”,龐家就是頂頭的那一撥。
在江南水鄉的悠悠歷史長河中,南潯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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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龐家,作為南潯“四象”之一,以其傳奇的發家歷程、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無私的捐贈善舉,成為了南潯歷史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發家靠的是湖絲貿易,龐家的發家,與南潯的蠶絲產業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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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自古以來便是中國重要的蠶絲產地,三國時期,湖絲就已成為皇家貢物;南宋時,更是遠銷東瀛南洋;道光五年(1825 年)后,大量遠銷歐美。
南潯,憑借著優越的地理位置,距離上海僅百余公里且有運河直航,成為了湖絲出口的重要樞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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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止于此,這更是一個從絲綢學徒起步,靠倒賣軍火暴富,最后竟然成了孫中山背后的“金主”和頂級國寶守護者的傳奇家族。
創始人龐云鏳,起家時不過是個15歲的絲行學徒。
他聰明,肯干,很快就摸透了輯里絲生意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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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滿足于給人打工,學成技術后立馬辭職單干,靠著倒賣生絲,挖到了第一桶金,后來還跟胡宗棠合作做軍火生意,家底厚得能撐起半個江南的實業。
到了龐萊臣這代,家族直接站上了中國收藏史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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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行話至今還在圈里傳:“江南收藏甲天下,虛齋收藏甲江南”。
他的“虛齋”里,宋徽宗的《鸜鵒圖》、黃公望的《富春大嶺圖》、唐寅的山水真跡,隨便拎一幅出來都是能讓博物館爭破頭的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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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難得的是,他不是為了炫富,清末民初文物大量外流時,他變賣工廠股份也要把名畫搶回來,還編了《虛齋名畫錄》供學界研究,活脫脫一個“中國文脈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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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轉折點,就在1949年。
龐老爺子于那年3月,以85歲高齡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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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點,太巧了,巧得令人心驚。
在此之前,龐家上下,似乎并無舉家遷徙海外的打算。
原因很現實:老爺子年事已高,病體沉疴,經不起遠渡重洋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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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票或許好買,但老人的命,經不起風浪。
可老爺子一走,偌大的家業頓時陷入了“無人主事”的尷尬真空。
長子早亡,只留下年幼的孫子;
原配夫人也已去世,續弦的太太年紀尚輕,驟然被推至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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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復念叨的,是舊式女子最常掛嘴邊的無奈:
“孤兒寡母,有心無力”、“婦道人家,能力有限”。
對她而言,海外是莫測的兇險,蘇杭才是龐家百年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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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的,是“守”。
此時,家里還有一個能拿主意、且擁有頂級信息和資源的人——龐萊臣的嗣子(過繼來的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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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正擔任孫立人的秘書,洞悉時局,力主全家必須立刻離開,并將大量財物細軟都已裝箱上車,可謂萬事俱備。
一邊是手握通天關系、力諫“走為上”的養子;一邊是惶恐不安、一心“守祖業”的年輕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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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仿佛陷入了那本著名寓言《誰動了我的奶酪》所描繪的困境:
變化已經發生,危險迫在眉睫,但大多數人的思維卻僵在原地,寧愿在熟悉的迷宮里餓死,也不愿踏入未知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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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選擇,包含了將文化瑰寶托付給新生國家的意愿。
1959年,龐增和(龐萊臣之孫)攜家人將“虛齋舊藏”137件(套)古畫無償捐給南京博物院,清單與收據齊備,約定妥善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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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批作品里包括明代仇英《江南春》圖卷,許多同批捐贈品后來成為多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捐贈是一次把家族信任交付給公共機構的選擇,既是文化傳承也是公共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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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信任的基石很快出現了裂痕。
1961年,一場內部鑒定會議迅速把《江南春》貼上“現代仿本”標簽。理由只有一句:用筆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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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記錄上看不到復議,也沒有影像佐證。
那張紙后來成了博物館出售的依據。
1961年、1964年,兩輪專家會簽“偽”“假”,記錄里還寫著“引首真,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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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的下一步動作更快。
1997年,南博以“不夠館藏標準”申請調劑,副院長徐湖平在處置單上簽了字,畫被定價六千八百元,進入市場。
1997年5月撥交江蘇省文物總店,2001年6800元賣出,貨簽寫著“仿仇英山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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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同一個周末,南京城里二十多家國企正在搞“下崗分流”,沒人注意到庫房少了一卷長尺。
時間翻到2025年,意外從市場端冒頭。
拍賣圖錄忽然出現在龐家后人龐叔令的郵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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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展里《江南春》估價8800萬元,她盯著“8800萬元估價”三個字,第一反應不是喜悅,而是疑惑:如果畫真是假,怎么翻出天價?
如果是真,博物館憑什么說假后再賣?旋即撤拍,風聲已起。
也就是這幅畫讓龐萊臣的后人們站在展廳里,手里的放大鏡握出了汗心里卻是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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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畫作背后的藏書印,那個位置那種墨色,甚至是印章邊緣那一點點細微的磨損,都和家族記憶里的一模一樣,這就是爺爺捐給國家的,怎么會在這里,還賣這么貴。
可以說這不僅是龐家后人的疑問,更是狠狠抽在文博界臉上的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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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急轉直下,因家屬舉報、媒體介入、調查組進駐,把一段塵封的處置流程硬生生拉回聚光燈。
經法院調解,龐家于當年六月入庫查驗。
庫房對賬時,包含《江南春》在內的五件作品顯示缺位,另外四件為趙光輔《雙馬圖軸》、王紱《松風蕭寺圖軸》、王時敏《仿北苑山水軸》、湯貽汾《設色山水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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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冊上空出來的格子,讓所有問題都不再停留在傳聞。
這不是單純的真偽之爭,已經上升為“程序能不能經得住檢驗”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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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后人龐叔令現在要的很直接:把完整檔案攤開、把流轉路徑交代清楚、把消失的5件畫作追回來。
在她眼里,這不僅是家族聲譽問題,更是捐贈契約的底線問題,捐的是信任,丟不得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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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爭議的主軸不是誰更懂古畫,而是公共機構的每一步能否被外部檢驗。
從1959年無償捐贈,到1997年被低價“調劑”流出,再到2025年以天價現身拍場旋即撤拍,這不是一卷畫的命運爭奪,更像一次對歷史承諾與制度信用的嚴厲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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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當年手握數千國寶選擇留下與捐贈,是基于對家國文化的守護之心;
而今后人選擇“硬抗到底”,所求的亦是一份對程序公正與契約精神的敬畏之答。
故事尚未結束,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能否經得起陽光曝曬的完整檔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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