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寫作者最容易踏上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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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陸諸多期刊稿件被拿出來和經典對比的情況還在持續發酵，而且也少有作者回應，因為回應則需要自證還要解釋為什么那么做？是“知法犯法”還是“不知者無罪”，總之好像是“壞”和“蠢”里面不得不選一個，反而直接留下污點，不回應則只需要等風頭過了。

實際上這樣的情況出現，在我看來是必然的，因為催熟的“作家”難免會用上“科技”或“狠活”，這和整個生態環境的問題相關，也和大多數寫作者學習成長的方法有關。

對于寫作者來說來說，模仿實際上是一條不歸路，踏上這條路，你只會一直活在別人的陰影中，然后成為一個摘不下面具的冒名頂替者。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為什么以及怎么辦。

01 模仿的根源：外在動機完全取代了內在動機

很多人一開始想寫小說，或者想創作一部屬于自己的作品，但最終能真正落地、寫出來的人其實很少。也許你從初中，甚至小學的時候就有寫小說的想法，但等到大學畢業，甚至十多年過去了，依然沒有完成自己的第一部小說。哪怕你是動筆寫過無數次，也沒能寫出一本完整的作品，或者可能在網絡上開過很多小說的坑，但是最終都不了了之。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但最核心的問題，可能出在對于學習寫小說的成長認知上。無論是對小說本身的理解，還是對寫作認知的把握上，很多人都存在一些誤區，而這些誤區，我自己也曾經歷過，所以想借這個機會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體會。

咱們先來舉個例子。

假如你家里有個陽臺小花園，你想要種些小果蔬，你會怎么做？大概就是認真對待認真種，種出來就算是些賣相不好的果子，你也不會隨便去加什么料或者去包裝賣相。

假如現在你看到別人在搶購某種水果，收購價堪比黃金，而你家里正巧種著果樹，且你也沒有工作，就想靠著果樹長出水果來賣錢謀生，家里父母和孩子都指望它，這個時候你會怎么做？

你會不會先想著不斷去提高產能？或者去找攻略看如何能又快又好地種出收購商喜歡的果子或者大家喜歡買的果子，甚至最后不得不去動些歪腦筋……

大多數寫作者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寫小說的外在因素影響太強了。大多數人開始寫作，往往是被外在的東西所吸引。舉個簡單的例子，現在有很多文學明星，他們看起來寫作很輕松，卻能獲得很高的版稅收入，一方面是因為社會需要這些文學明星來彰顯社會文化水平，而大多數寫作者實際在社會上是隱形的，由此人們會有一個幸存者偏差：認為只要選擇寫作這條路，可能自己也能成為像明星一樣的人物，到處公費“旅游”，被大家尊稱為“某某老師”。

有不少人愿意請去簽名、分享講座，受人敬仰和尊崇，而且社會地位遠高于一些很容易被污名化的其他高回報職業，比如歌手、演員、商人。

再者，這條路門檻不高——畢竟每個人都能拿起筆，真的是每個人都能寫。由此這看起便成了一個表面上投入產出比很高的行業，仿佛有手就行。

你想想，有些人寫一本書，可能二十萬字，幾個禮拜就能寫完，甚至兩三個月就能完成。特別是網絡文學，造星的速度非常快。這種現象讓很多人覺得，或許我只要有一本作品爆火了，我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這倒并非不可能，但是大多數人大概率不會一炮而紅，可是這不妨礙大多數人有這樣的幻想。

就這樣投入寫作本身的原因也扭曲了，寫作成了一種幾乎全由外在動機驅動的事情，內在動力逐漸受到擠壓，最后可能會干脆消失了，反而會讓人覺得痛苦，雖說如果你打卡式地寫作，你也會感到痛苦，但這和單純為了名利或者履行合約去寫作是完全不一樣的。

由此寫作成了一項行當，也成了大家想擠破頭擔任的“崗位”和“職業”，跟自媒體網紅類似——原先只是生活分享，后續漸漸成為流量生意。

如果寫作沒有名和利，或者沒有那種外在的環境待遇——比如說作家這個職業并不被尊重，或者成名作家并不被追捧——你會發現，很大一群所謂的寫作者，其實是沒有動力去寫作的，他們會完全提不起勁來，轉而去做其他事情。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二十出頭沒有什么工作的人，總喜歡想象自己是“小說家”。

不過從更現實的角度來說，這樣的認知存在誤區，因為寫小說從概率和投入產出比上來說不值。

就像你買彩票，投入2000元，中100萬元的幾率會微乎其微，但它似乎比你上班一個月換得穩定的幾千塊工資有著更大的吸引力，所以你會不斷嘗試，甚至大多數人會選擇先去寫網文來練手，由此造成了自己所謂“懸浮”的狀態。

其實換個角度想，如果你是一個學歷背景不錯的大學畢業生，想要在一兩年內進入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拿到七八千元的月薪，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嗎？它大概率是比較穩的，但是如果你寫小說1個月，是否可以拿到這樣的回報呢？大概率它是不太現實的，它只能拼更長期的收益。

大多數人選擇寫小說就是因為其不需要學歷背景、沒有復雜的筆試面試，有時候一臺手機就能操作，所以大多數人面對寫小說這件事是不會和在職場上班這樣投入大量精力的，很容易陷入自我怠惰的狀態，最后轉而去看劇、看小說、玩游戲或者閑逛去了。

寫成小說自然無從說起。

寫小說短期看是一條無門檻的容易的路，但是長期來看，這條路是非常殘酷的。

而一旦沒有穩定的工作，生活和家庭壓力就會加劇寫作者的焦慮。

你可以想象，這些寫作者因為沒有素材或沒有真正想要寫作的動機，所以希望能夠一下子學到可以復用的套路，然后直接放在自己的小說上，追求快速成功。他們有時候不得不去模仿，不得不成為投機主義者，那么出現狀況是必然的。

但是如果你有內在的寫作動機，本身就有寫作欲望，并且不依賴外在的名利動機，那么你就不會太焦慮，而且也不會愿意去拿別人的詞句來填充自己的作品的。

比如說，我現在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寫作，每天寫1000字或者2000字。即使沒完成，我也不會焦慮或擔心。我可以堅持寫一年，看看最終能產生怎樣的結果。或者抓緊一點，寫半年也能看出一些成效。

此外，我并不一定對這本書的收入回報有太高的預期。雖然會有一些期待，但不會過于強烈，因為這只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這就和那些需要以來稿酬謀生的作者在心態上完全不一樣了，雖說因為有穩定的工作寫作時間也會變得非常有限，但是畢竟這會給到自己足夠的耐心和更長遠的時間。

這是大家在第一條路上遇到的一個核心問題，不過它的解決方案也很簡單：不要把它當作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除非你還在大學里，沒有外在的生存壓力，不然很容易讓外在動機壓倒內在動機，導致內在動機消失，讓你陷入不得不模仿的惡性循環之中。

如果你已經擺脫了這種情況，也就是說，你是一個職場人，或者你是一個大學生，還有一兩年的時間，相對來說沒有生存壓力。那么，你現在應該心態會更平和，這時候可以去嘗試寫出一部真正屬于的作品。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遇到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依舊會讓你陷入困境。

02 模仿的持續：想寫出好作品 > 想表達自己

大家可能參加了一些寫作課程或寫作營，這些課程會直接給你很多技巧，告訴你如何玩轉套路，如何設置人物，如何構建情節，如何搭建框架。雖然這些方法確實有它們的用處，但你會發現你的作品缺少了什么。

寫著寫著，你會發現你寫的不是自己的東西了。為什么呢？因為所謂的框架和方法都是外在的結構，那些詞句也是如此，這些結構往往會與本質建立非常強的關聯。你單單純把詞句和框架拿過來，而添入了一些異質的內容，就會像是削足適履，讓整個小說變得不倫不類。

也是因為這樣，越來越多的人寫小說可能可以發刊，看上去確實像那么回事，但是小說本身卻有點像拼貼畫：70%屬于別人，30%屬于自己。這有時候像是在炫技或者掉書袋，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那點知識呈現出來，然后告訴審稿老師自己擁有了如此學識，由此蒙混過去。實際上這些知識或者表達與他們自身并無聯系，也不呈現任何探索或突破。

這里其實涉及到第二個問題：小說是該追求寫出好作品，還是更注重表達自我。

我想特別強調的是，很多人現在更傾向于前者。比如說，大家會去研究怎么把作品呈現得更好，去學習那些名師，看看他們是怎么寫小說的，怎么把小說寫成經典。于是我們就會模仿他們的寫法，照著他們的方式去寫人物、寫描寫。

俗話說要向拿到結果的人學習，可是文學創作恰恰不能這樣，畢竟你不是在復刻代碼。小說也不是造汽車，你必須造屬于自己的輪子。

現在很多青年作家為什么會出現“拼好句”的現象，如果說得不嚴重一些，這可能就是一種自卑心態引發的模仿行為。大家總覺得自己的東西還不夠好，看到別人寫得好，就想把那些句子拿過來，打亂貼在文章中，然后讓它變成自己的。這樣一來，好像作品就像那么回事了。

究其根本，也是因為他們更希望寫出好作品，而不愿意真的去表達自己的東西，擔心自己的內容不會被評審和讀者認可或歡迎。

提到“表達自我”，很多人也會擔心，因為它很容易被曲解成“自嗨”，這也是大家很反感的。由此，很多人會有點逃避“自我表達”

事實上，好的表達自我和“自嗨”是兩回事。為什么有些人的創作被認為是在“自嗨”。事實是，這些作者往往也在模仿別人。具體來說，他們會用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方式來表達自己，仿佛在玩一種藝術游戲。他們故意寫得晦澀難懂，讓讀者猜測自己的意圖，只要有人來看，他們就覺得自己成功地把別人帶進了自己的“圈套”。這種做法，某種程度上像是一場智力的較量，實際上更像是一場捉弄讀者的惡作劇，想要證明自己很厲害、很有智慧，能夠欺騙到別人。就像一些心智不成熟的熊孩子想要捉弄路過家門口的成年人一樣。

這種現象在一些較為年輕群體中比較常見。因為自我意識很強，他們特別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畢竟年少時，誰不希望被關注、被肯定、被愛，所以有時候就會表現出一種“裝腔作勢”的感覺。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厲害，于是寫的東西故意讓人看不懂，顯得特別深奧，還會用一些很炫酷的理論或者詞匯來包裝自己。

這樣的表達導向必然是虛無的。為什么呢？因為它也是在模仿這些作者腦海中所謂的“高級感作品”，由此反而會很滑稽，并渴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得社會的認可、自己智識“凌駕于”讀者之上的快樂又或者“報復社會”的快感。

這實則也是對真實自我和現實的一種逃避。

犬儒主義式的寫作或者說模仿，無論你模仿的是某種架構、藝術形式，還是表達文體，都是非常有害的。你可以去欣賞它，但不要去學它，因為它會逐漸取代你原有的想法，成為你僅有的看法，特別是那種模仿裝腔作勢的感覺，看似在表達自我，實際上是在解構自身的現實，消耗你的時間、熱情和精力。

虛無主義式書寫結果只會是虛無。

03 擺脫模仿的方法：找到原創的源頭

我們該如何實現真正關乎自我的文學表達或創作呢？

所謂的原創，其內核有兩個：第一個是經歷，第二個是感悟。

很多人會說，這太簡單了，人人都知道經驗是什么。比如今天你曾經歷過扶老人被訛詐的經歷，由此你生發了“人性本惡”的感悟。你會覺得這又什么好寫的，太平凡了，甚至你小學就那么寫過。

如果你只看到這一層，自然意義不大。所謂源泉，就像屬于你的池子。正如榮格所說，很多是潛意識，而不僅僅是你能覺察到的部分。

首先，你的經歷不一定就是事實本身，正如第一人稱的感受和第三人稱的感受往往是不同的。就像從桑拿房里出來你會覺得很涼爽，而一直待在室外的人則不太會有特別的感覺。外在環境以及你對它的感知，可能會像盲人摸象一樣，有一定的局限性，而寫作中你需要重新把你的經歷拿出來進行考量，無論是一場矛盾沖突還是一次有趣約會，你切換視角重新來看，可能會看到不一樣的現實。

感悟則更豐富，你在梳理自己的感悟以及相關的行為時，你同樣要挖掘它背后的潛意識。有時候一些思考邏輯和感悟有很強的原有路徑依賴或局限性。比如你經常喜歡熬夜刷幾個小時的短視頻，甚至它已然成了一種強迫性動作，但是你感覺你不太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或者就算意識到了也很難去避免。可能就是因為你沒察覺到每次睡前你都會萌生稍微松懈一些，但是又不不想太放松的“小念頭”，由此你打開了最方便的短視頻平臺而且自以為消耗時間最少的娛樂方式。

你不是過于松懈，反而是因為不想過于放松，所以身體自動選擇了最合理路徑，這個才是最難控制的。

誠然，每個人的成癮機制是不同的，背后隱藏了很多東西，你要能挖掘出來，這就會是非常真實的感悟和領會，這也會是你探索自我的過程。

成功之后，你就可以將這種設置融入小說中，無論是架構還是人物的自我誤判。找到真正的行為動機或者成癮原因，然后去呈現那種錯位時的戲劇性，這樣的小說寫出來，首先它肯定是具有原創性的，因為這是你自己摸索出來的，而且跟你的經歷和體驗息息相關，這才是真正的原創性。

它也毫無意外地會打動你，并吸引像你這樣的讀者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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