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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的丈夫:妻子在病房死去,而她的丈夫在經歷更恐怖的事|重癥調查員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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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陳拙。

      “沒進ICU的愛情都是美好的。”

      這話是一位扎根ICU十多年的醫生和我說的,同時她也是天才捕手的作者,叫余一生。

      在ICU里,她頻繁遇見:因為一方親人的醫藥費,爭吵到整層樓都聽見的夫妻;病人多次化療后,突然消失不見的伴侶。

      仿佛愛情經過病痛磨損后,有可能會剩下責任、麻木甚至活下去的慣性,也有可能什么都不剩。

      今天的故事里,有一對從少年攜手走到中年的夫妻。在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妻子堅強對抗著紅斑狼瘡、尿毒癥這種猙獰的病魔,而丈夫始終是她最堅實的岸。

      可就是這次,在妻子命懸一線,最需要丈夫的時刻。那個簽過無數次病危通知、熟悉妻子每一份病歷的男人,卻不見了蹤影。

      余一生心想:這位來往醫院二十多年的常客,也感到疲憊了吧?


      2021年11月的最后一天,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整個城市的排水系統都癱瘓了。路面的積水很深,我們科室一半的人都遲到了。

      就在大家亂糟糟地清理滿身的雨水時,娟娟來了。她在凌晨入院緊急手術,經歷了左半結腸切除、橫結腸造口、腹腔沖洗引流,通俗點說就是把破裂的腸子修好,再把肚子里一團糟的環境清洗干凈。

      那天在我上班前,娟娟已經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個通宵。

      在麻醉醫生和護士的護送下,躺在手術轉運床上的娟娟被推進ICU。她太瘦了,只需要兩三個人輕輕一抬,就被安穩地搬到了5號病床。

      她的狀態不好,整個人浮腫得好像皮膚下面注滿了沉重的液體。手臂軟塌塌地搭在床沿,泛著不健康的蒼白。

      她才41歲,卻被病痛折磨了20多年,現在看上去就如同一張被水浸泡得腫脹、破碎的宣紙,仿佛身體隨時會崩壞。

      病床邊掛著五個引流袋,順著這五根藤蔓一樣的引流管看去,娟娟的腹部滿是手術的痕跡。在她的左側腹壁,一節鮮紅的腸子被拉出來造了瘺口。透明的造瘺袋,被縈繞的水汽沾濕,讓這段有些瘆人的腸子若隱若現。

      麻醉醫生一邊有些不滿地打了個哈欠,一邊捏著簡易呼吸器對我抱怨:“從夜里三點開(手術)到現在,術中升壓藥就沒停過……”

      20分鐘后,我終于見到了給娟娟做手術的外科住院總,他晃晃悠悠地走進ICU,亂蓬蓬的頭發隨著腳步在搖擺。他的臉色也是慘白的,下巴布滿了胡渣,光腳踢踏個拖鞋。因為擔心隨時要回手術室,他在破舊的手術衣外面披著一件舊軍大衣保暖。

      “太難搞了。”他一屁股在床邊的凳子上重重地坐下對我說:“這個女的,打開肚子,一肚子的膿。橫結腸之后的腸子,差不多都爛了。”

      娟娟的整個左半結腸都出現壞死、潰爛、穿孔,原因則非常顯而易見,她是20多年的紅斑狼瘡患者,已經做了10多年的透析。在她脆弱的身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管床醫生是剛來我們重癥科輪轉的小逸同學,她一臉惶恐地站在床邊,拿著紙和筆不停地記著術中的情況以及我對她的叮囑。

      對娟娟的看護有很多注意事項:抗生素要加強,血培養和腹水培養都要留,各個器官功能的指標都要監測。

      外科住院總似乎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從椅子上站起身,整理娟娟身上的引流管。這根是放在肝臟下面的,那根是放在盆腔的……

      看他這樣子,別說洗澡了,恐怕再過一會兒就站不住了。他對我說:“實在干不動了,去睡一覺,下午還有門診。”他的戰役暫時結束了,而我和小逸的戰役才剛剛開始。

      外科住院總突然對我們說:“這人的老公,應該是有混社會的背景,專門幫人討債的。”臨走時他囑咐道:“你們談話時當心啊,不行叫保安。”

      沒等我多問,他又晃晃悠悠地踢踏著拖鞋,一溜煙消失了。


      本來我以為,娟娟是個“優質病人”。然而聽到外科住院總留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我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更加慌亂了。

      外科住院總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醫生了,長達一年的住院總生涯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呆在醫院里。他遇到過耍賴的、不交錢的,甚至專門來醫院訛錢的。能讓他說家屬是混社會的大哥,情況一定不簡單,

      管床的實習醫生小逸就更緊張了,畢竟她只管娟娟這一個病人,需要和她朝夕相處。

      我能理解她的不安。因為每個剛到ICU輪轉的新醫生,都對會這里多幾分敬畏之心。

      各種生命支持的機器圍在病人身邊,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開始報警。看不清面貌的病人躺在床上,從身體里延伸出猶如蜘蛛網一樣的血管通路。護士語速極快地匯報某某床心率快血壓低,而你壓根不知道該怎么樣處理,甚至不敢碰床邊的任何東西,生怕病人會出意外。

      原本娟娟是屬于那種手術后來ICU過渡一下的病人,通常術后很快就能拔除氣管插管,第二天就可以轉回外科病房。

      然而我們都低估了娟娟的情況。

      娟娟基礎病眾多,長期在吃激素,最近的十年因為尿毒癥一直在做透析,這次是結腸的多發穿孔、消化液進入腹腔引起的嚴重腹腔感染、感染性休克,左腳的大拇指由于血管閉塞已出現缺血壞死。

      各種狀況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張編織緊密的荊棘之網,把他們一家牢牢的罩住了二十多年,并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深秋之夜爆發。

      我從小逸手上拿過厚厚的一疊同意書,準備去找娟娟的老公。

      我見過無數的所謂的“社會大哥”家屬,沒有一個會坦然地告訴你,他是社會大哥。但對于戴著大粗金鏈子、全身紋身、穿著緊身黑T恤的壯年男性,我在談話時是有些膽怯的。怕他們聽不懂我的話,怕他們會突然暴怒,怕他們會找來一幫社會人鬧事。

      娟娟的老公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車間工人,已是深秋,他只穿了一件有些破舊的絨線衫,袖口已經磨的有些發毛,外面披著一件土黃色的夾棉外套。他叫阿剛,有一張標準的國字臉和濃眉大眼,估計年輕時應該長得很好看。

      雖然有些以貌取人,但阿剛高大的個子和健碩的體格,確實像個討債人,也給我帶來很大的壓迫感。

      好在阿剛全程沒有打斷我,甚至在談完之后,他沒有提一個問題,十分爽快地在各項同意書上簽字。

      我有些詫異,這樣的家屬太少見了——不質疑、不糾纏,甚至不要求解釋。難道阿剛已經在心里做了什么決定了嗎?我不敢細想。

      沒多久,娟娟從麻醉的沉睡中蘇醒過來。“你醒啦?手術做完了,你在監護室。”小逸向娟娟介紹時,她整個人是懵的。

      許是因為疼痛,許是因為嘴巴里氣管插管的不適,娟娟試圖掙脫雙手的束縛。她的頭不停地左右扭動,好像在急著尋找什么,甚至要從床上坐起來。但她清醒的很快,迅速明白了自己正在經歷什么。

      我和小逸一起拔除了娟娟的氣管插管,她終于可以自己呼吸、自己說話、自己咳嗽時,說出了手術后的一句話:“我老公呢?”


      阿剛在哪?這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我能聯系到他,他也總能準時出現在ICU門口,但多數時候他的行蹤對我和娟娟來說,依然有很多神秘的地方。

      不過此刻已經容不得我們去解密了。

      娟娟沒能快速轉出ICU病房,因為高燒開始在每天下午準時造訪娟娟。先是寒意,如千萬只白蟻啃噬骨髓,讓娟娟抖如篩糠,隨后又轉作渾身烈焰。

      我和小逸給她間斷地做著床邊血濾,還用著激素控制紅斑狼瘡。我有些詫異,按常理來說娟娟不會發熱。為什么她體內的炎癥在逐漸失控?

      娟娟的原發病本就嚴重,腸子破裂導致腹腔情況復雜,大量來自腸道的細菌,可能已經悄悄潛入了娟娟的血液循環。細菌隨著心臟一次又一次的跳動,如鬼魅般一刻不停地在體內流動。

      為了找到讓娟娟高燒的真相,我和小逸不得不在娟娟身體的不同部位,抽出大管的血液去做培養。只有這樣才能提高血培養的陽性率,更早得到結果,更精準地使用抗感染藥物。

      然而娟娟的有些血管已經塌陷萎縮,還有些地方的血管做過動靜脈造瘺,做過反復的穿刺,看上去淤紫一片,摸上去如隕石碎屑,仿佛將娟娟的身體分割得支離破碎。


      那幾天,外科住院總每天神出鬼沒,來看娟娟的時間不固定,一切取決于他手術做到幾點。有時是凌晨三點,手術室的冷光還黏在他的衣角;有時是正午,他的白大褂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有時是深夜,他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融進監護儀的滴答聲里。

      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又是好多天沒刮胡子,竟然有些自豪地對我說:“我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了。”

      他把娟娟肚子上的幾根引流管換成了便于沖洗的雙套管,一個側孔持續往娟娟肚子里沖洗著生理鹽水,另一個側孔接上負壓,持續吸引著肚子里渾濁的液體和壞死的組織。

      娟娟的腹腔的引流液變得澄清直至透明,造瘺口早已排出了氣體和成形的糞便。腹水培養,也反反復復地提示未見細菌生長。

      外科住院總一邊摸著娟娟那軟綿綿的肚子,一邊自信地說:“我覺得菌血癥不是來自肚子,肚子摸上去還好,沖洗了以后應該更好。”

      娟娟的高燒仍在持續,她的血培養結果在不斷提示著我們,娟娟的體內有危及生命的細菌存在。

      細菌從陰性桿菌,逐漸變成了陽性球菌生長。并且,那個細菌并不是腹腔感染來源中,最常見的屎腸球菌及糞腸球菌,而是頭狀葡萄球菌!

      這是一種通常來源于皮膚、植入物等處的陽性球菌,而對于娟娟,最有可能的來源是她全身多處的導管。

      尤其是她那根放置已接近三個月的半永久血濾導管,因為從這根導管中抽出來的血,在培養基上長出了陽性球菌。

      而這些導管,此刻不僅在維持著她的生命,還開始反過來,吞噬她的生命。


      偶爾娟娟需要外出做檢查,這時我總能在ICU的大門邊看到她的老公阿剛。每次門一開,他就用手去按,試圖讓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門多開一會,并且奮力地往病房里張望。

      娟娟的5床在病房的東南角,需要拐一個彎才能出來。阿剛就一直死死地盯著那張床,看著娟娟從遠到近地來到他身邊。

      這時他會彎下腰,握住娟娟的手說:“你放心,兒子挺好的,家里都挺好的。”

      對于娟娟這種病情復雜難度巨大的病人,我從來不敢給家屬任何保證。我不敢說,拔了管子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回病房了;更不敢說,整個治療費用大概多少;還不敢說,娟娟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我知道這會讓娟娟和家屬都無比擔心,但沒辦法,我只能一遍遍的強調,看娟娟對治療的反應性,“我們要一關一關的過,走一步看一步”。

      娟娟的腎功能,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完全喪失,一開始是做腹膜透析,發展成間斷做血液透析,后來打算做動靜脈造瘺,但娟娟的血管條件極差,根本無法成功建立動靜脈瘺。

      直到一年前,開始放置半永久血濾導管,但娟娟的特殊體質,放進體內的導管反反復發生堵塞和感染,最長放置的時間也不超過三個月。

      現在在她身上的這根導管,放置了也快三個月了。在腎衰竭的漫長冬季里,娟娟就這樣日復一日地,打開身體閘門,放逐毒素,迎回澄明。

      那根鎖骨下的半永久血濾導管,看上去已經從瓷白色變得有些焦黃,而在導管內部、導管周圍的皮下隧道里、甚至在更遠端的血管分叉處,無數微生物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一寸寸啃噬著醫療器械與血肉的邊界。

      關于這個血濾導管的去留,大家陷入了糾結。拔掉的工程很大,必須切開皮膚,分離皮下組織,充分止血。誰都無法保證,還能再次建立一條成功的血管通路。

      我們實在是舍不得拔掉娟娟的生命通道,但又擔心感染無法控制,于是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全身使用敏感的抗生素,并在導管內每日注入敏感的抗生素進行封管。

      我們必須再次和阿剛溝通。

      這本是一種無奈之下的治療方案,按照原則這根導管本應被拔除,所以我必須解釋清楚選擇這種方法的原因和可能存在的風險。

      這件事太復雜了,我雖然提前打了好幾遍腹稿,但我根本沒有自信能向阿剛解釋清楚,我們醫生為何如此糾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阿剛根本沒有同意參加這次溝通,他在電話里告訴我“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來不了,也簽不了字。

      我和小逸坐在一起長吁短嘆,我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能比住在ICU的親人更重要。小逸氣憤地說:“娟娟看上去比她老公大好多啊,她老公肯定是劈腿了!”


      我裝作很老派地對小逸說:“娟娟得了紅斑狼瘡和尿毒癥這么多年,一直是她老公照顧的。這么多年下來,都是醫院的常客了,恐怕是疲憊了吧。”

      以我對娟娟和阿剛的觀察,這對夫妻常年在家和醫院之間穿梭,要為各種治療、手續和錢發愁,阿剛未必還有經歷和心思去劈腿。

      我和小逸說起急診的一起糾紛:同樣是紅斑狼瘡,同樣是中年夫妻,同樣是合并了多臟器功能受累。丈夫把常年照顧妻子所累積的怨氣、不滿、疲憊、貧苦都發泄在了醫護人員身上。他不停地挑刺、質疑,最后執意簽字帶妻子離開醫院。

      小逸聽了這事更生氣了,我卻比她平靜許多。愛情終究有消失殆盡的那一天,疾病只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這些夫妻剩下的情感,也許只有親情和責任了。

      年復一年的就診、住院、搶救,一次次掙扎在死亡線上,一次次為了住院費奔走,一次次為了照顧愛人放棄事業、放棄自我,也許他們真的在等待一個契機,讓自己和愛人都得到解脫吧。

      我聯系阿剛的第二天,很晚的時候他終于來了。他對于我們的方案依舊沒有絲毫質疑,只是懇求我們,如果感染控制不了,一定要拔除血濾導管的話,“求求你們幫幫我,盡快找專家留置新的導管。”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阿剛帶著娟娟一點點跑,一點點辦的。但這次,阿剛真的沒有精力再去張羅了。

      談話間里,阿剛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卻總是被他一遍又一遍地按掉。小逸一句接著一句的問他,“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總是不接我們的電話?”

      阿剛看上去心事重重且神色焦急,他不回答小逸的問題,只是不停地講著娟娟生病的細節。這可是將近二十年的病史,阿剛好像把所有事情都牢牢記住了。

      他說娟娟第一次診斷出紅斑狼瘡是生完孩子不久,當時娟娟在不停地掉頭發。他說娟娟得尿毒癥的前幾年,在家里做腹膜透析,家里至今還留著量杯和無菌操作的用品。

      他記得娟娟每次搶救的原因,甚至說出了娟娟各種病情加重的征兆。有的是因為阿剛感冒傳染了娟娟;有的是因為帶她去逛超市累了;有的是因為娟娟貪吃了別人在端午節送來的粽子。更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阿剛甚至能說出娟娟十幾年來激素的調整用量。

      我注意到小逸有些詫異,更有些慚愧的表情。要知道,娟娟的病史是她理了整整一個下午才理清楚的,而阿剛缺乏專業知識,卻如此清晰、有條理地敘述了出了娟娟的病史。

      原來阿剛不是不關心娟娟,而是對她的一切太熟悉了。

      經過這次溝通,小逸悄悄對我說:“又相信愛情了。”

      她工作時間還短,從沒見過一個對病人如此上心的家屬。但我總喜歡擺出一副老資格的樣子給她講故事,說所有事情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十幾年前我剛工作不久,收過一個肝移植的病人。他自己創業、熬夜、喝酒,精神壓力大,硬生生熬成了肝硬化。雖然等到了肝源做移植,但出現了急性排斥反應。

      搶救的時候,他老婆一定要見他一面,大家都覺得是見最后一面。結果他老婆讓他盡快立遺囑,還勸他最好一毛錢都不要留給他弟弟。

      “那后來怎么樣了?”小逸問我。

      “后來,他活下來了,現在都還挺好。”

      “那他老婆呢?離婚了嗎?”

      “當然沒有,還在一起呢。”

      “都這樣了,兩個人還能一起生活嗎?”

      我笑了笑,接下來的話沒對小逸說出口。一拍兩散是很簡單的事,更難的是,兩個人即使心存芥蒂,也要麻木地過完一生。


      晚些時候,阿剛給病房打了電話,點名找我單獨談一談。我心里一驚:“單獨談?別也是要放棄治療什么的。”

      娟娟的神志一直非常清楚,如果阿剛這時候要帶她回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解釋。

      阿剛和另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女人一起出現在了談話間。見到我來,他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卻看出這個簡單的動作,費了他很大的力氣。

      阿剛說:“余醫生,這次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們全家!”

      旁邊的女人是阿剛的親妹妹,她一下子慟哭了起來,哭聲像一把鈍刀,一下下鋸著這件狹小的談話間里瞬間凝滯的空氣。

      她說:“哥哥得了肝癌。”

      我第一時間認為這是個大烏龍。老百姓經常把肝血管瘤認成肝癌,阿剛看上去身強力壯,也沒有乙肝病史,而且哪個家庭這么倒霉?

      我甚至猜想阿剛會不會是不想給老婆治療了,在編理由騙我。

      “你做了CT嗎?還是磁共振?”我追問阿剛。

      他說:“都做了,醫生說讓我盡快住院。”

      “在哪兒做的?”

      “就在你們醫院,醫生說是惡性的。你看這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阿剛停頓了很久,有點慚愧地對我說:“我還有一個請求,我老婆不知道這事,你們千萬別告訴她啊。”

      我心里一驚,有經驗的醫生從影像圖基本可以確診,但沒有得到腫瘤的病理學,誰都還抱有一絲絲的希望吧。

      我說:“你還沒做穿刺吧?可能不是腫瘤,你先別緊張。而且現在醫學很先進的,腫瘤治療效果很好的。”

      ICU醫生最擅長的是宣布壞消息,最不擅長的應該是安慰人。我們總是跟家屬說,治療個一周看看趨勢,不行只有放棄;臟器功能逆轉不了,能醒過來的幾率極小;甚至在臨終前家屬的哭聲中,我們也只能蒼白的說一句,“該做的都做了”。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安慰,在阿剛面前顯得無比的可笑。

      我回到病房,打開電腦找到娟娟的首頁,找到阿剛的姓名。這個無數次在各項同意書上簽字的人,我竟然到今天才開始關心他的信息。

      我熟練地打開影像系統,輸入了阿剛的名字,等待著老舊的電腦下載完畢他的腹部CT圖片。

      年齡,名字,檢查時間都對得上。就在阿剛的肝臟上,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腫瘤,不是血管瘤,也不是肝囊腫,任何一個醫生都能看明白,那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腫瘤。

      肝臟惡性腫瘤本來就預后不佳,長到這么大,已經很不樂觀了。

      站在我身后的小逸也震驚了,她去查閱了阿剛的就診記錄,我們倆仔仔細細地閱讀了阿剛的病史。原來,他并不是原發于肝臟的腫瘤,而是結腸癌肝轉移。

      那一段很簡單的病史里赫然寫著:阿剛一年前就有便血的癥狀。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始終沒有去檢查和治療,直到出現腹部脹痛,卻發現已經轉移到肝臟了。


      我見過很多運氣很背的病人。有人洗澡時被玻璃劃穿了胳膊上的大動脈;有人摔了一跤剛好摔成頸椎骨折;有人長期伏案工作結果下肢深靜脈血栓,而且血栓跑到肺動脈里造成肺栓塞。

      但好像沒有一個家庭像娟娟和阿剛那樣,運氣差到了谷底。

      娟娟病了快二十年,基本喪失了正常生活的能力。阿剛除了照顧她,掙錢養家,還要拉扯兒子長大。他們的兒子我只見過一次,和阿剛一樣高大壯碩,不過染著非常夸張的黃頭發。雖然他比阿剛還高出一個頭,但一開口就能聽出來,的的確確還是個孩子。

      他根本不能理解娟娟病情的復雜和艱難,只問了一句:“我媽什么時候能回家?”

      一個16歲,還在讀技校的孩子,從他出生后不久,家里就充斥著消毒藥水與大把的藥丸。父親整日為了母親的疾病奔波,但這個孩子依舊被家人保護得很好。

      阿剛應該沒跟他說過,媽媽總有一天會離開他,更沒和他說過,自己也走上了和媽媽一樣的路。

      娟娟的感染一點點控制了下來,但依舊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讓她不得不留在我們科。我們都知道,此時的阿剛已經在樓上的腫瘤科住院,化療。但我們全科,從天天查房的江主任,到護工戴阿姨,都把這件事當成了嚴守的秘密。

      我們在交班時會避開娟娟,在阿剛沒有及時送生活用品時盡可能地編造理由,我們甚至在各種談話簽字時有意識地遷就阿剛的時間。

      十二月的深夜,恒溫系統將室內溫度維持在最適合病人的24℃,空氣中有淡淡的洗必泰的味道。我剛剛搶救完一個重病人之后,路過五床那個房間,發現娟娟竟然還沒睡。她正在用科室的平板和兒子視頻,一邊說話一邊流淚。

      見到我來,娟娟掛斷了視頻:“我找不到我老公,我兒子和我說他去辦事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視頻啊?”

      我在腦海中默默想了一下,按照療程,阿剛今天應該還沒出院。這個時候和娟娟視頻,肯定會露餡。

      我試著轉移話題說問娟娟:“你老公對你很好吧?”

      她說:“我都是死過三回的人了,每次我都和他說,不要治了,我也不想活了,太痛苦了。他一定要救我。”

      “你孩子還小呢,還沒成年呢!”雖然不擅長安慰人,可我也不知道還能說點什么。

      沒想到娟娟竟然說:“孩子小我也管不了了,我太痛苦了,你不會明白的。”


      從娟娟的口中,我斷斷續續地拼湊出她和阿剛的故事。如果是虛構的小說,我會覺得是非常落俗套的乖乖女與小混混的故事。

      他倆是初中同學,早戀。后來娟娟為了阿剛,幾乎與父母決裂。再然后就是懷孕,結婚,生子。本來家庭關系因為孩子的到來有了一些緩和,但娟娟很快就得了紅斑狼瘡,沒幾年又患上了尿毒癥。

      阿剛倒是長情,一直陪著娟娟四處看病。他沒有正式工作,找不到也干不好,就靠著幫別人追債撐著這個家。

      娟娟在沒人的時候和戴阿姨說,她覺得自己拖累這個家太久太久了,他們家那點收入都用來給她看病了,兒子從小沒人管,和阿剛一樣,初中畢業就在社會上混著。

      娟娟說她和阿剛的感情,是從阿剛日復一日地騎著自行車送她回家開始的。這個習慣從青春少年持續到疲憊的中年,但不管到哪兒,阿剛都是騎著自行車載著她,無論是一周三次的透析,還是因為各種病情在各家醫院之間來回。

      如今娟娟躺在ICU遲遲無法出來,自行車的后座自然是空了。娟娟還不知道,現在就連騎車人也快要蹬不動踏板了。


      娟娟肚子上的傷口慢慢長起來了,引流管一根根地拔除,感染的指標被控制在正常范圍,血培養多次轉為陰性。娟娟的身體在恢復,她已經可以自己吃流食了。

      樓上的阿剛也順利進行了腸鏡檢查,進行了第一次化療。這艱難的二十多天,終究是熬過去了。

      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但藏在她身體里的另一個定時炸彈,爆發了。

      娟娟的心臟瓣膜上,長出了贅生物。她幾年前就出現過感染性心內膜炎,保守治療后好轉了。復查超聲心動圖,二尖瓣的贅生物已經逐漸消失,但也許那兒一直是娟娟心臟上的薄弱之處。

      那些在全身游走的微生物,當ICU頂級抗生素的箭雨落下時,它們便遁入代謝的冬眠,待烽火暫歇,又在鈣化的廢墟上重建圣殿。

      不能正常開合的瓣膜,讓娟娟出現了心律失常。她的心跳猶如不馴的夜曲,時而急促如驟雨擊打窗欞,時而遲緩似老舊的鐘擺將息。

      每一次早搏都是樂章里突兀的休止符,每一次漏搏都像方文山寫歌詞時突然遺失了韻腳。而娟娟的生命,就在這快慢無常的間隙里,悄悄地流失著。

      唯一根治的手段,是把壞掉的瓣膜換掉。但娟娟根本無法耐受開胸手術,并且由于潛在感染的風險,也無法植入起搏器控制心律失常。

      ICU的工作常常就是在這樣的困境中尋找平衡。這種“治療悖論”正是重癥醫學最殘酷也最真實的寫照。

      很多時候,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控制癥狀,只是把生命體征維持在一個正常范圍。我們試圖創造條件讓病人能夠穩定下來,然后去接受原發病的手術或治療。

      但很多時候,原發病不根治,癥狀就無法改善,生命體征也無法平穩下來,無法耐受關于原發病的手術和治療。

      我們和病人一起,陷入了一個無休止的負反饋之中,到最后只能無解。

      我無奈地和小逸說:“我們就像在修補一棟地基已經腐爛的房子,補好了這面墻,那面又塌了。”

      而此時,娟娟卻提出了她自己的想法:她堅決要求轉去普通病房,像是預知到了什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說她不需要呼吸機,她可以自己咳嗽咳痰,可以自己喝水吃東西,她也很久不發燒了,她甚至指著隔壁床那個每隔一天就要做氣管鏡的老頭說:“我可比他強多了吧。”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愿意面對自己的病情。那個老頭雖然每隔一天需要用氣管鏡吸一次痰,每周要做三次的血濾,但身體狀況其實比娟娟穩定。

      小逸每天總是數著娟娟心電監護上那些逃逸的搏動,像在數一本被風翻亂的日歷,而娟娟的二尖瓣——那些磨損的心臟城門,早已在細菌與血流的合謀中叛變。

      我們堅決反對她回普通病房,除了心臟的不穩定,也擔心沒有人照顧娟娟。但所有人都拗不過她,阿剛為了照顧娟娟,連自己的化療周期都調整了。

      轉回普通病房的那天,我們早早地通知了阿剛過來,陪著娟娟一起轉運。等到出發的時候,戴阿姨卻發現阿剛并不在病房門口。

      戴阿姨慌慌張張地來和我們說,阿剛的手機一直沒人接,我們都有些忐忑,別是阿剛出事了吧。

      我正準備打電話到腫瘤科去問問,阿剛突然出現了。沒等我問他,他笑了起來:“我去外科病房了,我要先把床鋪好,熱水打好。”

      阿剛微笑的眼角擠出深深的溝壑:“娟娟要在這兒住不少日子呢。”


      但壞消息似乎來得太快了,快到外科醫生和阿剛都沒有做好準備。轉回病房后的當天晚上,娟娟沒有任何征兆地心律失常了,而且是一種惡性的嚴重心律失常——尖端扭轉型室速心動過速。

      那是要人命的速度。


      娟娟沒有給任何人機會,眨眼之間,那些在監護儀上蜿蜒的妖異舞姿,轉變成了逐步減慢的心率,直至再也不能形成一次成功泵出血液的心跳。

      娟娟的心臟停跳了。

      監護儀上的數字在不停地閃爍,阿剛癱坐在病房外的走廊,嚎啕大哭。

      他終于等到了和娟娟朝夕相處的機會,怎么會想到這竟然是最后一次見面。

      外科病房和ICU不一樣,各個病房可以走動的病人和陪護的家屬都出來看熱鬧了。有幾位好心人試圖扶起阿剛,對他說些安慰的話,還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地觀察搶救到底到哪一步了。

      而我們當天的會診醫生,也只能看著監護儀上紋絲不動的一條直線,和外科醫生一起輪流按壓娟娟的胸口。

      搶救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娟娟還是去世了。她的死亡證明上寫著“感染性心內膜炎”。但大家都明白,真正殺死她的是快二十年的病痛,和命運無休止的蠶食。

      那天2021年的最后一天,跨年夜,整座城市燈火通明。

      我把娟娟去世的消息發給小逸時,她正在和暗戀她的男生走在灑滿梧桐葉的街上。

      小逸也不知道為什么,把娟娟這一個月的故事講給了那個男生。講到最后,她覺得自己喉嚨發緊。

      男生沉默很久才說:“有時候,活著的人比死的更痛苦。”之后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一起走在靜謐的街道,不知道新的一年會將他們帶向何處。

      很多人生大概都是如此,我們都靜靜地走在時間的河流中,等待著被河水淹沒的那一天。

      一個月后,我在去會診的路上遇到了阿剛。我第一眼并沒有認出他來,是他先和我打的招呼。

      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依舊披著那件土黃色的外套。外套里,是我們醫院一如既往破舊的病號服。

      阿剛光腳穿著拖鞋,一手扶著輸液架,一個咖啡色半透明的袋子里是顏色艷麗的化療藥物,通過咖啡色的輸液管一直連接到他左手的PICC管。他的身邊,依舊是妹妹在陪伴。

      一個月過去了,阿剛已經從照顧別人,變成了被照顧的對象。他似乎還沒有從娟娟的去世中走出來,他追問我,他知道娟娟會走,“為什么會走得那么快”?

      他說:“如果沒有聽娟娟的話,不轉出ICU,是不是娟娟也不會那么快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阿剛很快轉換了話題。他說:“謝謝你們。”

      我知道阿剛在謝什么。因為直到娟娟去世,我們所有人都在保守阿剛得了癌癥的秘密。


      再次想起阿剛和娟娟,已經是娟娟去世的大半年后。我不知道阿剛怎么樣了,于是在病歷系統里搜索他的名字,試圖找出他的就診經歷。

      我突然想知道阿剛是否繼續在化療、是否拍過CT、在住院還是在門診。可是我發現,阿剛的就診經歷停留在了上次我和他見面時的那次住院化療上。

      半年過去了,阿剛和我們醫院已經再無交集。

      我見過太多突然消失的名字,像被風吹散的病歷紙,有的飄向更好的醫療條件,更多的則永遠沉沒在某個凌晨三點的監護儀警報里。

      有一天,樓下急診室外救護車的紅燈在雨幕中暈開,我恍惚間又看見最后一次見到阿剛時的身影。

      寫下阿剛和娟娟的故事時,已是六月,江南的梅雨天氣,病房整天都濕噠噠的。我在想,阿剛應該不需要再穿那件黃外套了吧。

      但愿那串未再更新的電子病歷,只是因為阿剛換了家更適合他的醫院。我關掉搜索頁面,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我聽見ICU大門再一次打開。

      便攜式監護儀的尖銳報警聲和車輪聲,再次提醒我,新的戰役,又要開始了。

      所有接觸過阿剛和娟娟的醫生、護士,提到他倆時都會說:簡直是太慘了。但好像很少有人歌頌他倆的愛情,也很少去歌頌他倆一起努力活下去的決心。

      我們見過太多被病痛拆散的婚姻和愛情——丈夫第三次化療后,妻子消失;因男人父親的醫藥費爭吵到整層樓都聽見的夫妻;因為要給男朋友生一個孩子,偷偷停用抗排斥藥物的小女生,移植的腎臟功能衰竭,而那個腎臟,是她的媽媽捐給她的,女生和媽媽都要活不下去了,那個男朋友卻逃走了。

      在見識過那么多攥著病危通知書顫抖的婚姻之后,誰還敢相信愛情是朵不會凋零的花?

      飯局上男同事酒過三巡說:“和誰結婚都一樣。”轉頭又熱烈討論某同事靠岳父平步青云,某對明星為爭財產撕破臉皮。這些故事像廉價糖果,嚼起來甜膩刺激,很快化作談資消散。

      而娟娟和阿剛的故事太苦了,苦得讓人不敢細品,只好匆匆貼上“偶然”的標簽,塞進記憶的角落。

      只是我,不想忘記這對夫妻的存在,因為他們在告訴我:日子怎么可能跟誰過都一樣。


      愛情和婚姻,說復雜是真復雜,說簡單也特簡單。

      簡單的時候,我們只需要考慮自己的感受。復雜起來呢?要考慮的事能堆成山——怎么安家?怎么賺錢?怎么把小日子過美過好過樂呵。

      可娟娟和阿剛夫妻倆,要考慮的是如何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回顧娟娟這一路,我覺得婚姻對她來說,“好”或“不好”兩個答案,都有所欠缺。

      論物質、安逸,阿剛真給不了太多,“苦”是日子的常態;可論陪伴和那份豁出命去守護的心,娟娟又絕對是“嫁對”了人。

      人們會為另一半指定很多標準,去篩選、去比較,要有什么樣的工作,什么樣的房子,要打多少資產才能結婚。仿佛婚姻和愛情是做一道道填空題。

      我不否認這是保險的做法,是為了守住自己人生質量的下限,再突破一下上限。

      然而選擇和什么人在一起,也可能不是做填空題那么簡單。

      畢竟你永遠不知道幸福和意外,會以怎樣的順序闖入你的人生。

      余一生說,娟娟和阿剛就像沙漠里的兩株植物,把根須緊緊纏在一起。不是為了證明愛情偉大,而是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從彼此體內榨取最后一點水分,好讓生命得以延續。

      后來她也終于明白,愛情不需要被歌頌。無愧于心地過好這一生,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你也有自己的愛情、婚姻故事,歡迎來評論區留言。給還沒開始戀愛、還沒邁入婚姻殿堂的朋友們瞧瞧,愛情和婚姻這道題,有多少形式和解法。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編輯:老腰花

      插圖: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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