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果跟某些男人發生過關系,后面生的孩子也可能被‘影響’。”
“誰知道她以前經歷了什么,萬一后代出了問題怎么辦?”
聽起來像某種道聽途說,但你在網絡上、親戚聚會,甚至某些“科普短視頻”里,都可能真切地聽到過類似的說法。歸根到底,它們都指向一個已經被科學界徹底否定的偽理論:先父遺傳。
所謂“先父遺傳”,認為女性在與一個性伴侶發生關系后,身體可能被“留下印記”,未來與他人生育的孩子也會“帶有”前任的某些特征。說白了,就是一種不加掩飾的“女性身體污染論”。
這種理論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在《動物史》中提到過:“母體如大地,種子播下后便會留下影象。”盡管他當時只是類比,但這一類比被后人發展為“子宮記憶”這種荒唐設想。
到了19世紀,一匹母馬與斑驢交配后所生的后代帶有條紋,這一案例甚至被達爾文記錄在案。他在《家養動物的變異》中謹慎描述了該事件,但并未下結論。然而,很多人卻借用達爾文的權威,將此演繹為“科學依據”。
問題來了,這一理論并沒有隨著科學發展而自然死亡,反而在某些歷史時期成為意識形態的幫兇,尤其是在性別與種族的控制上。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社會達爾文主義盛行,優生學開始大行其道。在美國,優生運動領軍人物查爾斯·達文波特就公開主張:“女性作為種群傳遞的媒介,其‘純凈性’必須受到保護。”這類說法被用來推動種族隔離法案和對女性性行為的干涉。
而在納粹德國,“先父遺傳”更被用來服務種族清洗政策。《紐倫堡法案》不準“雅利安血統”女性與猶太男性通婚,宣傳中甚至有明確字句警告,“即便未孕,后代也將受損”。這不是科學,這是恐懼管理,是以科學之名行暴政之實。
科學界對此并非沒有回應。19世紀末,詹姆斯·C·尤厄特做了著名的馬匹實驗,結果證明所謂的“印記”根本不存在。進入20世紀,DNA雙螺旋結構被發現后,遺傳學終于明確:孩子的遺傳信息來自精子與卵子的DNA組合,與母親曾有性關系的其他男性沒有任何關系。
諾貝爾獎得主巴巴拉·麥克林托克在1960年代指出:“基因會與環境對話,但不會回應迷信。”
即便是當代科學中研究的表觀遺傳、精子RNA等議題,也沒有任何研究在人類范圍內發現“前任影響后代”的證據。某些在果蠅或老鼠中出現的特殊現象,既不能證明“先父遺傳”的存在,更不能被濫用于人類社會結構的構建。
遺憾的是,這類理論如今在互聯網上死灰復燃。某些“傳統價值視頻”“情感導師賬號”“備孕社群”,甚至以此作為判斷女性價值的標準之一。其核心邏輯依然是:女性性經驗決定了其“母性質量”,這種羞辱不僅危險,也在構建一種新的性別控制秩序。
這時候,科學不只是反駁,更要站出來維權。女權主義之所以強調性教育、科學知識普及、身體自主權,就是為了斬斷這種偽科學與性別暴力的隱性共謀。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制造的。”波伏娃的這句話,至今仍值得反復咀嚼。我們必須看清,那些打著“科學”旗號的性別壓迫,其實是一種政治,一種文化暴力。
好在今天,我們有了回擊的工具。社交媒體、視頻平臺、知識社區,不再只是娛樂工具,也是發聲空間。當#先父遺傳是偽科學#等話題出現在熱搜時,就是反抗正在發酵的信號。科學普及不再局限于課堂,而是進入了評論區、直播間,進入了一個個點開視頻的夜晚。
愛因斯坦曾說:“科學本身沒有良知,但科學家必須有。”面對先父遺傳這種偽科學,我們不只是要質疑,更要拆穿;不只是要講清楚科學原理,更要揭示其背后的控制意圖。
科學從來不是中立的。誰在用它,怎么用它,它就站在哪一邊。
這一拳,必須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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