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第五次創業，還是“貿工技”的老路子

作者 |辰紋

來源 |洞見新研社

很多東西，一旦深入骨髓，就很難改變。

比如ThinkPad鍵盤上的小紅帽，又或是聯想一直求而未得的創新與轉型。

聯想集團董事長兼CEO楊元慶在2025/26財年誓師大會上宣布“聯想將第五次創業”，未來十年，聯想的戰略、資金、產品都要圍繞混合式人工智能展開。

然而，從不久前“聯想創新科技大會”上發布的一系列業務進展來看，聯想依然還是那個聯想，所謂的“第五次創業”走的還是之前的老路。

01 尋找新的增長引擎

就實際的市場表現來看，聯想的經營業績還比較穩定，楊元慶甚至將2024/25財年稱為“聯想歷史上最好的年份之一” 。

2024/25財年業績報告顯示，聯想全年營收4961.44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21%，創歷史第二高位；凈利潤99.51億元，同比增幅37%。

將聯想的三大業務板塊進行拆分：

IDG智能設備業務集團：全年營收3647億元，同比增長13%，其中PC業務全球市場份額達23.8%，與第二名差距擴大至3.8個百分點。

ISG基礎設施業務集團：全年營收1048億元，同比增長63%，且連續第二個季度實現盈利。這一表現反映出聯想在云計算、數據中心等基礎設施領域的戰略布局初見成效。

SSG方案服務業務集團：全年營收610億元，同比增長13%，運營利潤率超過21%，成為聯想高利潤率業務的重要支柱。

數據不錯，但業績增長背后存在著結構性矛盾，營收同比增長23%至1220.91億元，但凈利潤僅8.92億元，同比驟降42%，遠低于市場預期的106.42億元。

此外，三大業務板塊也都有著各自的“隱疾”。

IDG業務市場格局已經十分穩定，聯想、惠普、戴爾三家構成第一梯隊，市場份額相互拉鋸，差額不大，經營業績與行業周期相關聯，增長空間有限。

ISG業務的商業模式基本上是為云廠商定制生產，而不是AI服務器自主訂單，完全靠云廠商的需求吃飯，其中存在較強的不確定性。

SSG業務增長潛力最大，但比拼的是生態能力，需要IDG業務的反哺，即除了PC之外，還需賣出更多的平板電腦、手機等硬件，以形成“硬件-軟件-服務”這一生態上閉環，而這恰恰是聯想的短板。

對此，聯想的解法是“All in AI”。

2017年的創新科技大會上，“All in AI”戰略在“設備+云”和“基礎設施+云”兩大核心領域落地，之后的一年，提出“智能PC”概念，并推出全球首款智能PC，舉辦智能電腦創新論壇。

2023年，聯想在“All in AI”戰略下延伸，確定混合式人工智能技術路徑。

在當年的創新科技大會上，聯想首次展示AI PC，提出“個人AI雙胞胎”概念，強調本地化算力與隱私保護。隨后搬出機海戰術，一口氣推出10余款AI PC。

今年的創新科技大會，聯想進一步提出“超級智能體”概念，發布面向個人、企業和城市的“超級智能體”矩陣和產品，以及四款搭載個人超級智能體的設備等。

楊元慶對此的解讀為，“今天大家還認為聯想是一家賣設備的公司，但在未來，智能體業務可能會成為聯想的核心。”

02 舊酒新瓶的AI敘事

聯想為智能體業務打造的概念聽起來激情澎湃，但在實際操作中，拿來主義下出現了核心技術的缺位。

首先，聯想有關AI和智能體的核心亮點都是來自于DeepSeek。

2025聯想創新科技大會中，聯想基于對AI應用場景的理解，推出十大業務場景的AI工作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能力就是全面支持DeepSeek大模型私有化部署，聯想強調：我們正在積極推動DeepSeek在AI PC、AI手機、AI平板等多類AI終端上的快速普及，推動端側智能體生態更加強大。

聯想智能體業務的核心，天禧個人智能體系統中的小天個人智能體也接入了DeepSeek-R1聯網滿血版大模型，官方宣傳稱兩者深度融合，可以實現響應速度提升、復雜指令執行更準確，而且還支持跨端任務的無縫協同。

此外，聯想AI PC、聯想moto AI手機、聯想AI平板等均通過天禧AS接入云端DeepSeek-R1滿血版大模型，根據計劃，聯想未來還將進一步升級天禧個人智能體系統，在端側部署DeepSeek 70億參數大模型，成為全球首家在端側部署和運行這一大模型的AI PC品牌。

很顯然，聯想重推的AI能力、智能體的技術內核基本來自于DeepSeek的二次集成，換句通俗的話來說，聯想沒有核心技術，通過堆料和縫合的方式解決了自己有沒有的問題，卻難以打造獨屬于聯想的產品優勢，在這套運營體系中，DeepSeek成了聯想為了銷售硬件的賣點之一。

其次，聯想著重發展的AI PC產品與普通PC最大的不同在于內置了個人大模型，配備了智能體，通過本地異構算力（CPU/GPU/NPU）的融合，加上AI應用生態，能讓用戶在不為單個AI應用買單的前提下，也能獲得創新體驗。

然而在實際體驗中，AI PC（并不局限于聯想的AI PC）并沒有達到宣傳中的預期，主要體現在功能的重疊、軟件生態的不健全，有測評報告顯示，很多AI PC的功能，可以通過普通PC配合在線工具來實現。

復盤聯想的發展歷程，其產品思路一向都是緊隨熱點，什么最火，就做什么，缺乏由核心技術牽引下的獨有創新。

比如前幾年流行AIoT，那就做智能硬件全家桶；大家都說云計算是通向未來的船票，那就云計算搞起；最近兩年元宇宙概念大熱，AR/VR自然也不能錯過……

今年的巴塞羅那世界移動通信大會上，聯想筆記本的技術亮點很多，有強調性能的AI PC，有便捷科幻的可折疊屏，也有告別續航焦慮的太陽能充電筆記本，每一個看上去都頗有賣點，但如何在應用端打動消費者，聯想仍然沒有給出完美的答卷。

03 比講故事更重要的是創新基因

聯想四十年的發展軌跡，如同一面棱鏡，折射出中國科技企業“貿工技”路線的榮光與桎梏。

從“柳倪之爭”中技術路線的落敗，到長期將研發投入壓縮在營收2%以下的現實，聯想始終將供應鏈效率與市場規模置于創新內核之上。

這種基因深刻塑造了其發展邏輯：當華為十年研發投入逼近萬億時，聯想累計研發支出僅44億美元，甚至被內部員工調侃“不如政府補貼多”；當市場涌現新風口，從云計算到元宇宙，聯想的策略往往是快速組裝硬件“全家桶”，而非培育核心技術競爭力。

現如今，楊元慶倡導的“混合式AI”戰略看似前瞻，實則仍未跳出路徑依賴。其AI PC的核心競爭力——個人智能體“小天”和場景化解決方案——高度依賴DeepSeek大模型的二次集成，本質仍是硬件整合思維的延續。

聯想試圖通過“端-邊-云-網-智”架構構建生態，但在軟件層缺乏自主AI框架與算法突破，最終淪為算力通道。這種模式在短期內可借勢AI熱潮拉動硬件銷量，卻難以形成技術護城河。當戴爾、惠普同樣接入同類大模型時，聯想的產品差異化或將再度消解。

聯想的真正挑戰不在關稅或市場波動，而在文化基因的重塑。若延續“銷售主導、研發從屬”的舊模式，即使押注AI，也僅能維持硬件集成商的角色。

事實上，歷史的隱喻早已寫下，當年諾基亞曾以全球40%手機份額稱王，卻因錯判智能系統轉型而墜落。

今日聯想在AI浪潮中的“第五次創業”，若仍困于“貿工技”的思維定式，或終將驗證“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的宿命；但若能以壯士斷腕的勇氣重構技術內核，亦可能涅槃為AI時代的新物種——畢竟，聯想最擅長的，從來不是從0到1的顛覆，而是從1到N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