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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北京城發生了一場至今留有懸念的科場舞弊案。
為了便于后邊的討論,我們先交代一下相關的人物。
嫌疑人:考生唐寅(唐伯虎)、徐經。主考官程敏政,時任禮部右侍郎,本年度會試的主考官之一。
舉報者:戶科給事中華昶。
牽涉人物:李東陽,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頭銜,內閣成員之一。工科都給事中林廷玉,都察院左都御史閔珪。
除了以上各位直接參與到案件中的人物,在下文中我們還會提到與案件相關的幕后工作者,在這里就不一一列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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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一年冬(1498年),繁華的北京城迎來了兩位江南學子,一位是當年的應天府鄉試第一名(解元)唐寅,另一位則是江陰巨富人家出身的徐經。
跟后世流傳下來的人物形象不同,唐寅并非無心仕途被趕鴨子上架,他老爹唐廣德經營著一家小酒館,日子原本過得還算富足,但就在唐寅進京趕考的前四年,唐廣德去世,此后一兩年內,唐家發生聚變,唐寅的母親、妹妹、兒子先后去世,家道逐漸衰落。唐寅在好友祝枝山的勸告下,決定用自己的才華打開仕途,振興家業。
他老爹臨死留給他的遺言是:“將用子畏起家致舉業”。子畏,是唐寅的字。
徐家則是江陰巨富,徐經的爺爺徐頤曾經官居中書舍人,后來以疾病退休,回江陰三十多年,將徐家經營成江陰巨富,在當地頗有聲望。徐經的老爹徐元獻也是一位才子,屬于十歲就在宴會上贏得“舉座皆驚”的人物,不幸的是他在后來的會試中,居然屢屢不中,最后一次落榜以后,徐元獻抑郁成疾,不久就去世了,年僅29歲。
死前任然意難平:“惟以不能榮親為恨”。
所以毫無疑問,兩人對這次的會試都是帶著使命感來參與的,絕不是那種抱著那種重在參與心態的人。
尤其是唐寅,在上一年的應天府鄉試中,唐寅拿到了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解元),時任應天府會試主考官梁儲驚嘆其文采,忍不住將他的試卷帶到京城給各位同仁傳閱。
正是由于這樣一個背景,兩人到京城以后并沒有消停,一方面大老遠來一趟,自然要多走一走看一看(徐經甚至還帶了戲子數人),另一方面由于唐寅的名氣,前來造訪拜謁者也不在少數,以至于出現“公卿造請者嗔咽街巷”的畫面。
更重要的是,按照當時的慣例和風氣,兩人還一起拜訪了吳寬、王鏊和鄉試座師梁儲、吏部尚書倪岳、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以及禮部右侍郎程敏政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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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會好奇,這倆剛出茅廬的小伙子怎么會跟這些人扯上關系的,這就要從當時的社會風氣說起,為了便于理解,我簡單給大家羅列幾個人物關系:
吳寬,吏部右侍郎,蘇州人,唐寅同鄉,不僅如此,他還是1472年的會試、殿試第一名,是明朝蘇州出來的第二名狀元。這叫同鄉兼前輩。
王鏊,戶部尚書,蘇州吳縣人,唐寅同鄉,曾經的鄉試、會試第一,殿試第三名,很多年以后,唐寅作《王鏊出山圖》,落款為“門生唐寅拜寫”,可見唐寅對其是執師生禮的。
梁儲,這就更不用多說了,弘治十一年點擢唐寅為解元的應天府鄉試主考官,名義上是唐寅的座師。唐寅中解元以后還特意寫了一首詩,名字就叫《領解后謝主司》。
倪岳,戶部尚書,他不算是唐寅的同鄉,但早年曾讀過唐寅的詩,并將其詩作在翰林院大規模傳閱的人物之一。
程敏政,禮部右侍郎,梁儲的上級領導,這位早年數次到蘇州,和蘇州沈周、楊君謙、文林等人是多年的老友。
而這里的沈周,跟唐寅曾經有師生之誼,文林,則是唐寅密友文徵明的父親,他“愛寅之俊雅,謂必有成,每每良宴必呼共之”,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在程敏政游學蘇州的時候,和唐寅是見過面的。
尤其是唐寅中解元以后,梁儲將唐寅的考卷拿給程敏政閱讀,程敏政曾有過這么一句話:
“吾固聞之,寅江南奇士也。”
以上是唐寅的關系鏈,而徐經的關系鏈,主要源自其爺爺徐頤的從政經歷。
沒錯,徐頤和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不僅是同事,還屬文壇密友,所以徐經這次前來,不僅有參加會試的家族使命,還有求李東陽為其祖父寫墓志銘的任務。
需要特殊聲明的是,出于保密需要,會試的主考官都是開考前臨時任命的,這時的程敏政和李東陽,都還沒有接到出任主考官的任命。
這也為后來的案件的走向增加了更多的懸疑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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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起因:
次年二月份,三場會試已經結束,眾學子們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等待放榜期間,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各種聚餐游玩,席間討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這次的考試,由于這次考試題目實在太難,大家一邊感慨考場發揮不佳,一邊猜測誰能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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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仇英作品《觀榜圖》
這時候唐寅性格中的放浪不羈的一面又表現出來了,他一拍桌子,表示在座的都不用猜了,這次的會元(會試第一名)必然是我,而且,我不僅是這次的會員,以后還會是狀元(殿試第一名)。
氣氛瞬間凝固,大家對唐寅的才華早有耳聞,知道你唐寅很牛,但我們都討論過了,這次的題目太難,大家都沒信心,怎么你就敢如此言之鑿鑿。
這時候各位學子們看唐寅的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
再加上考前唐寅和徐經的“招搖過市”,到處拜訪公卿大員,眾人的心里難免就開始猜測了。
唐寅或許不會想到,正是他的這一番“傲語”,引發了大明科舉考試第一奇案,也因此改變了他自己以及徐經以及其他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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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的江南貢院,應天府鄉試考場
我們知道,在大明朝的官僚體系中,有一個群體非常特殊,他們官銜比較低,但發揮出來的作用就連內閣首輔甚至皇帝本人都得忌憚三分,他們甚至可以聽風就是雨,根據聽來的小道消息對某位朝廷大員進行舉報(風聞言事),這個群體就是言官。
言官,不僅包括都察院那些御史們,大明朝在六部之外對應設置了六科,六科以都給事中領銜,下設左右給事中以及給事中等五十位官員,他們的工作除了工作就是檢查六部的工作內容,并且對他們認為不到位的一些行為進行舉報和糾正。
六科和都察院一眾御史構成了整個大明王朝的輿論監督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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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各位學子們對唐寅徐經兩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言官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這個消息,性質到此就從一個吹牛皮變成了官場腐敗案了。
該言官就是華昶,
弘治十二年二月二十七(公元1499年),戶科給事中華昶(正八品或從七品)向明孝宗上書,舉報會試主考官程敏政泄露考題給唐寅和徐經,為了便于案情的推進,我摘錄一段華昶先生的舉報信附錄如下:
臣聞士大夫公議于朝,私議于巷,翰林學士程敏政假手文場,甘心市井。士子初場未入,而《論語》題已傳誦于外臣待罪言職,有此風聞,愿陛下特勃禮部,場中殊卷凡經程敏政看者,詳主考大學士李東陽與五經同考官重加翻閱,公為去取,稗天下士就試于京師者,咸知有司之公。
總結下來幾點意思:
第一,消息我聽來的,從哪聽來的呢?朝堂和市井都有人議論。
第二,消息內容,考試還沒開始,考題已經泄露,而且泄露考題的人就是程敏政。
第三,要求主考官李東陽和其他各考官重新查閱程敏政閱卷過的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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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照:北京貢院,現已毀
自古以來,考場泄題都是很嚴重的事故,尤其是涉及到帝國最高官僚體系的人才選拔,所以明孝宗很重視,馬上下令由負責主持考試的禮部拿出一套解決方案。
禮部各官員經過討論,拿出了一套比較穩妥的方案:
第一,風聞言事,未必真實,而且現在還沒放榜,唐寅和徐經到底有無上榜還未必,所以建議由主考官李東陽牽頭,聯合其他各主考官將程敏政改過的試卷全部檢查一遍。
第二,推遲放榜日期,給檢查騰出時間。
上許之。
然而結果很讓人意外:
唐寅、徐經的試卷均沒有在程敏政所閱卷范圍之內。
于是,圣旨下,華昶、徐經、唐寅交由錦衣衛執送鎮撫司對問,明白以問,不許徇情。
這就是大明朝的斷案風格,事出反常必有因,輿論鬧這么大,終歸是有貓膩,于是舉報者和被舉報者一起下獄,先拷打一番,再挨個審問。
然而,華昶的下獄馬上引起了另一個連鎖反應,沒錯,就是同為言官的其他同僚。
首先說話的是工科都給事中林廷玉。
此人之前也擔任過會試主考官,他從個人經驗出發,列舉了程敏政在該案中的六點可疑之處(具體也沒列舉出來),并且重點強調了如下觀點:
華昶身為言官,舉報程敏政泄題本是一片公心,卻導致自己下獄,這以后還讓別的言官怎么過?
隨后戶科左給事中尚衡、監察御史王綬也站出來表態,必須嚴查程敏政。此時獄中的徐經也申訴表示自己被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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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最終提交三法司和錦衣衛會審,最終突破口在徐經這里。
徐經表示:我承認,確實送了錢給程敏政。
左都御史閔珪馬上抓住這一點,立刻上書要求將程敏政逮捕對質。
有意思的是,這封奏章在明孝宗那里留了十天才被批準,想來這位皇帝也是很糾結。四月二十二日,程敏政被下獄。
然后案件進行到這里即將迎來他的大結局:
在隨后的公開對質中,程敏政堅持一點:如果我泄題,為何唐寅和徐經都沒有被錄取?
這句話在當時無人可以反駁,不僅是華昶,就連在場的其他言官也一時語塞。
而且可能是因為多方人士在場的原因,案件當事人徐經也提供了新的供詞:
我是送了錢,那是因為仰慕程老師的才華,想跟他探討一下學術問題。然后期間我們也確實討論了接下來的會試考題——也就是押題了,然后我跟唐寅還特意為此進行了模擬考試,只是沒想到剛好跟考題相關。
要知道,這事發生在上一年的冬天,當時的程敏政還不知道自己是主考官(也是出題人)。
另外,唐寅也在供詞中承認,他確實也給程老師送了錢(一個金幣),但原因是自己的老師梁儲即將出訪安南國,自己寫了文章送別,特來請求程老師做序。
也就是說,這次事故純屬巧合。
也就是說,徐經和唐寅確實送了錢,程敏政也確實收下了,但泄題之說,絕無僅有。
鑒于言官們拿不出新的有效證據,案件最終從科舉舞弊性質變成了作風不良性質,最終判決結果如下:
程敏政因“臨財茍得,不避嫌疑”被解除一切職務。
唐寅和徐經因“夤緣求進”,也就是攀附權貴的罪名被取保候審,終身取消考試資格,然后發回浙江充作衙役(兩人都選擇了辭不就)。
舉報者華昶因所言不實,被貶官至南京太仆寺出任寺丞(正六品)。
戶部都給事中林廷玉因判斷失誤被貶官為海州(今江蘇連云港)通判。
案件基本以各打五十大板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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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并沒有完。
程敏政出獄以后不到四天,因天氣過熱身體長癰毒,不治而死,估計是獄中生活環境實在太差。
唐寅從此不再對仕途有任何奢望,回去以后跟妻子也失和,仆人們也不再對他畢恭畢敬,后來他休掉了妻子,開始到處逛妓院,給自己取了一個雅號桃花庵主,開始了他放浪不羈(自暴自棄)的人生。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成為千古名句。
然而,一枚印章暴露了唐寅的不甘,這枚印章出現在他的許多作品中,是使用頻率最多的一次。
這枚印章叫“南京解元”印,那是他距離仕途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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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經回去以后閉門讀書,寫了一部《賁感集》以明志,他的余生一直在等待朝廷的大赦,好有機會重返科舉考場,最終死于去京城打探消息的途中。
更加讓人嘆息的是,發生在弘治十二年的這次科舉考試,是徐經以及他的后人們距離科舉中榜最近的一次,此后他的兒子、孫子皆屢試不中。
八十八年后,徐經的玄孫徐弘祖轉而對大自然產生了興趣,成年以后開始游歷四方,并完成我國古代最有名的一部散文游記——《徐霞客游記》,沒錯,徐弘祖就是徐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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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科舉舞弊案,終結了兩個人的仕途生涯,卻分別誕生了了一位文壇大佬和一位地理學家,倒也不算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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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現在讓我們回到案件本身,因為案子的疑點實在太多,結論雖然早已經落定,但關于案子的討論卻持續了幾百年沒有終結。
比如,最大的疑點就是,唐寅既然是應天府鄉試第一名,并且從后來他的成就來看,他的名聲完全符合他的才華,那么為何這次會試,唐寅沒有中榜?
要知道,本年度的會試,一共錄取了三百多名貢士,居然沒有唐寅的一席之地?
結合唐寅在考試結束以后的“我必是第一”的自信,考試發揮失常之說也不太可信,那么為何他沒有中榜呢?
答案只有一種可能,為了保護案件當事人,唐寅和徐經的成績紛紛被抹掉了。
此人就是李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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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陽(1447年-1516年)內閣首輔
李東陽,當朝內閣成員之一,他不僅官位高,而且人品超級好,在他的仕途生涯中,他挽救過很多人,包括曾經彈劾過他的各位言官御史,同樣的,在后來的宦官劉瑾當權時期,反對劉瑾的人基本都被免職,只有他一直屹立不倒,也正是他,后來一手拉起了另一位名臣楊一清,并且互相配合,暗中操作扳倒了劉瑾。
事罷自請辭職,真正做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而且,他不盡官做的好,還是當時的文壇大佬,甚至獨自開創了“茶陵學派”,當時有一個人在學術上和他齊名,兩人素有“學問淵博程敏政,文章最好李東陽”之說。”
沒錯,那個和他齊名的人就是程敏政。
不僅如此,兩人的童年也極其相似,各自因出名太早被稱為神童,甚至還一塊被明英宗接見。
對了,他倆的父親也是同僚。
一句話,李東陽和程敏政不僅是上下級的同事關系,還是多年至交。
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是他在案件的初步審查中,為了保護好友程敏政,熄滅這場輿論危機,抹掉了唐寅和徐經的成績。
也就是說,不管唐寅和徐經有沒有中榜,經過這次危機,他們都必須落榜!
只是這個操作并沒有平息輿論危機,尤其是,當明孝宗發現兩人并不在中榜之列的以后,舉報者華昶因舉報不實下獄,從而引起了更大的連鎖反應。
這個連鎖反應就是言官們的紛紛介入。
如上文提到的工科都給事中林廷玉,都察院左都御史閔珪以及其他御史紛紛上書,要求進一步嚴查。
這一點,是明朝的政治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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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孝宗(1470年7月30日-1505年6月8日)畫像(明)
言官們雖然各司其中,但是在某種角度上他們屬于共同的立場,尤其是當某個言官受到“不公正待遇”之后,其他言官很快就集體跟進,與其表達共進退的決心。
這個現象在后來和權宦以及皇帝的斗爭中屢見不鮮,所以明朝經常出現這一種情況:言官們集體彈劾宦官專權,然后被權宦(或者皇帝)下令集體當堂受仗刑。
事情發展到這里,已經不是作弊不作弊的問題了,既然華昶被下獄,那么案件當事人程敏政也必須下獄,要查大家一起查,要拷打大家一起拷打。
這個火,李東陽摁不下去了。
不僅如此,還有一件讓李東陽細思極恐的事,讓他不得不對案件保持沉默。
唐寅和徐經,不僅拜訪了程敏政,同樣也拜訪了李東陽。
只不過,程敏政是命題人,而李東陽不是,否則,被牽連進來的就是他李東陽。
既然程敏政有“臨財茍得,不避嫌疑”的罪名,那么他李東陽就沒有嫌疑了嗎?
誰登門拜訪還沒個見面禮啥的呢?
所以在案件的高潮階段,李東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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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說程敏政,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在出題上。
按照徐經的供述,仨人之前曾經討論過押題,所以在程敏政后來作為主考官出題以后,就出現了考題和押題似曾相識的結果。
如果程敏政沒有私心,他就應該避開這個題材,重新選擇考題,但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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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畫像(明)
要說其這個私心,就不得不提一下大明的一個潛規則,這個潛規則就是“約定門生”。
一個人在官場上能走多久,走多遠,除了看他的個人智慧意外,還有兩個不可忽略的關系網:
同年、師生。
同年即同一年參加考試中榜的人,也就是所謂的同學關系,這個關系放在今天依舊非常牢靠。
現在重點要說的是師生。
在科舉考場,考生的試卷是由考官閱卷審批的,某種程度上,這個考生能否跨越這一層考試進入仕途或者下一環節考試,完全取決于這位考官。
所以凡是被點中上榜的考生,名義上都屬于這位考官的學生。
這就是為什么唐寅在抵達北京以后回去拜訪梁儲,也會在梁儲作為大使出訪即將出訪安南的時候,寫文章相送,也正是為了請程敏政做序,才有了那一個金幣相送的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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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儲(1451年8月7日—1527年10月2日)后官居內閣首輔
因為梁儲,就是在應天府鄉試中點中他的那位考官,也就是他的座師了。
同樣我們還不能忽視的一點,梁儲在考試結束以后,特意將唐寅的試卷交給了自己的上級、也就是程敏政欣賞,目的也是為了給程敏政提個醒:
這是個人才,你要留意一下。
程敏政早年就知道江南才子唐寅的名氣,甚至兩人之前還見過面,所以這次為了日后將其收入囊中,給點特殊關照也就不足為奇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程老師在出題的時候,確實存在“不避嫌”的嫌疑。
對了,順便提醒大家一下,科舉考試的會試是糊名閱卷的,也就是說,程敏政在閱卷的時候,也無從得知哪一張是唐寅,哪一張是徐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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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們再聊聊徐經。
徐經家很有錢,所以倆人四處拜碼頭,基本開銷應該都是他出的,那么在這件事中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還是要從成績看。
如果說唐寅很有把握中榜的話,徐經則未必。
他參加的是弘治八年(公元1495年)的鄉試,成績第四十一名,這個成績,我們不能說他一定不會中,考場超常發揮的或者考題對眼的大有人在,但對于考前的徐經來說,他未必有這個信心。
所以他送見面禮給程敏政,并且向其請教押題事宜(此時程敏政還不是出題人),自然是有考前惡補一場的以圖考個好成績的嫌疑。
當然了,后來還傳說他有賄賂程老師仆人購買考題,這就屬于投機分子了。
在功名面前,這不算太過分,大明的學子們如果有這個機會,估計沒有幾個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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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發生在弘治十二年的這場科舉考試舞弊案,徐經有投機的嫌疑,程敏政有“約定門生”的私心,而唐寅,盡管本無投機作弊之心,卻因“口無遮攔”,成為了這起案件的導火索。
那么,唐寅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的呢?
九年以后,唐寅的侄子兼繼子唐長民夭折,唐寅為之哭泣,留下“及余領解都下,頃以口過廢擯,而尤冀有此子也,今不幸以死,又將何所賴也”的字句。
口過廢擯,即因言獲罪遭罷黜的意思,也就是說,唐寅是承認這一切是因他禍從口出的。
最后,讓我們以唐寅的一首詩來結束本文:
二十余年別帝鄉,夜來忽夢下科場。
雞蟲得失心尤悸,筆硯飄零業已荒。
自分已無三品料,若為空惹一番忙。
鐘聲敲破邯鄲景,依舊殘燈照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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