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出租車，最低2元錢

誰也沒料到，比起“親兒子”文心一言，曾數次傳出要被放棄的無人駕駛，為低迷許久的百度股價，帶來了近期內的最大幅度上漲。

7月10日，百度港股盤中一度漲超12.57%，最終收盤上漲10.14%，市值一天漲了254億港元至2759億港元。成交額更達31.38億港元，是7月9日4.26億港元成交額的近8倍。

這波利好，是百度的“蘿卜快跑”帶來的。作為百度的自動駕駛服務平臺，蘿卜快跑已于11個城市開放了載人測試運營，并在北京、武漢、重慶、深圳、上海開展了全無人自動駕駛測試。

近日，隨著“蘿卜快跑”陸續在武漢增加車輛投放，價格又難以置信地便宜。這既讓市民們興奮體驗，也讓許多網約車司機陷入了將被無人車奪去工作的擔憂。

熱議之下，“蘿卜快跑”最近一度沖上了微博熱搜第一。國泰君安更在研報中指出，蘿卜快跑有望實現無人駕駛網約車商業盈利。

利好刺激下，無人駕駛板塊先漲為敬。7月10日，板塊指數大漲近3%，天邁科技開盤20%一字漲停，凱中精密連續第3日漲停，近12個交易日7度漲停；漢鑫科技、千方科技等近20股漲停或漲超10%。

無人駕駛這一次，是真要來了嗎？

1、比公交還便宜

自動駕駛出租車，在業內也被稱為Robotaxi。6月底的一個下午，在武漢工作的雪茉嘗試了一把蘿卜快跑。

Robotaxi的體驗讓她興奮又新奇，駕駛座上沒有安全員，只有方向盤進行自動操作。從使用地圖軟件后臺約車、等待無人車駛來、輸入手機號后四位開門、上車確認行程開始，她花費了不到5分鐘。

“整個過程絲滑而省錢，不到10公里的路程最后疊加紅包，結算付了4.99元”——而根據平臺預估，同樣路程在武漢的網約車計價費用為20元左右。

當雪茉把自己的“省錢經歷”po上社交媒體時，才發現蘿卜快跑早已火爆了一段時間。

有人在約2公里的行程中，僅花費1.99元打到了蘿卜快跑，乘坐環境舒適、空間大。有人則分享道，平時10元左右的費用，打到蘿卜快跑只花了1.55元，“比坐公交還便宜”。

據統計，在武漢搭乘蘿卜快跑，10公里的路程車費只有4元-16元，普通網約車為18元-30元。不少人因此回想了網約車大戰時，實現“打車自由”的感覺。

除了便宜，在武漢這個以司機脾氣火爆、駕駛彪悍聞名的城市里，蘿卜快跑還意味著為用戶提供了更“溫和”的選擇。

在武漢工作的王科希對「市界」分享道：“武漢司機群體被戲稱為全員‘鄂’人，不禮讓行人名聲在外，我在這里幾年打車的體驗都不能說滿意。”不過此前幾年，蘿卜快跑主要在武漢郊區試運營，得知今年蘿卜快跑將實現全城運營后，他迅速下載安裝了App。

除了登上微博熱搜，截至7月10日晚間，小紅書上，“蘿卜快跑”的詞條已經有了1466萬次的瀏覽量。除了討論和分享試乘體驗，甚至有人腦洞大開，開始思索：“我能買一臺蘿卜快跑嗎？上下班時負責接送我，平時負責賺錢養我。”

實際上從2019年開始，蘿卜快跑就已陸續在長沙、滄州、北京、上海等多地開放載人測試運營服務。

從時間線看，蘿卜快跑與武漢的結緣并不算早。但武漢本次“出圈”的一大原因，在于蘿卜快跑的商業化嘗試，在這座城市最顯成效。

2022年9月，重慶與武漢雙城，在國內率先發布了自動駕駛全無人商業化試點政策，彼時百度在雙城均獲得了首批運營資格。而蘿卜快跑在武漢的軍山新城開始了試運營，最初運營面積只有13平方公里。

兩年后，蘿卜快跑在武漢全面鋪開。據湖北發布官方信息，如今武漢市無人訂單量迎來了爆發式增長，單日單車峰值超20單，已可與出租車司機訂單情況達到同一水平。

4月16日，在深圳舉辦的“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百度創始人李彥宏表示，蘿卜快跑覆蓋了武漢3000多平方公里和770萬人口，擁有“全球范圍最大”的自動駕駛運營區域。

據百度2024年一季度財報顯示：截至2024年一季度，蘿卜快跑全國累計向公眾提供乘車服務600萬次。其中，武漢全無人駕駛訂單比例已超55%，并在4月份繼續上升至70%。預計未來幾個季度，將快速上升至100%。

在財報電話會上，李彥宏透露，不久的將來，蘿卜快跑將率先在武漢區域內實現收支平衡。

2、“苕蘿卜”會搶走司機飯碗？

萬千市民的好奇和試乘，為蘿卜快跑帶來了莫大聲量，也讓無人駕駛開始直面質疑和非議。

從駕駛體驗看，對于蘿卜快跑的吐槽，主要集中于行駛慢、過于保守等幾點。武漢市民甚至直接稱呼蘿卜快跑為“苕蘿卜”（苕：傻、憨，武漢方言）。

據一位匿名小紅書用戶曬出的約車訂單，由于便宜、環境清爽等原因，在過去約兩年的時間里她共計乘坐了205單蘿卜快跑。但她也強調：“（因為行駛較慢）趕時間的時候、需要順路接人的時候不會打蘿卜。”

她還遇到過宕機導致整個車直接停住的情況，需要安全員遠程介入操作，過10分鐘左右才恢復運行。

2022年于北京試乘過蘿卜快跑的乘客藍巍則向「市界」回憶，在行駛過程中，前方路面飄來了一只黑色塑料袋，“真人司機會選擇直接開過去，但蘿卜明顯把它判斷成了障礙物，選擇減速停車等塑料袋飄走。”

過于保守的行車習慣，有時也會造成交通秩序的混亂。

據一名私家車司機分享，蘿卜頻繁減速、停車的駕駛習慣很容易造成交通擁堵，“早晚高峰如果跟在他后面，就別想快速通過了”。

即便已經過度“謹慎”，在面對突發情況時，蘿卜快跑仍有可能反應不及時。7月7日，一臺蘿卜快跑在武漢街頭與行人相撞事件，登上了熱搜。雖然百度官方解釋，該事故為蘿卜快跑“與一名闖紅燈行人發生輕微接觸”，仍引起了不少人對無人車安全性能的擔憂。

在技術安全性、產品體驗與美譽度、市場滲透率提升的多方權衡之下，“苕蘿卜”不容易在短時間內迅速轉變。

在上海一家車規級半導體企業工作的王浩然認為：“在汽車行業，每一個零部件、新技術的引入都要經歷數月甚至數年的驗證。但凡一個激進選擇導致的偶發錯誤，理論上我們都必須完成歸因和溯源，所以卡好安全尺度更加重要。”

同時，無人出租車對網約車司機生存空間的擠壓問題，也已經引起了社會關注。

百度曾表示，開發無人車的目標是讓每一代產品的成本下降一半、能力提升10倍。而等到無人車網絡建設完成后，營運成本將降低30%，服務成本也將降低80%。

面對這樣可以24小時工作、價格低廉的無人車，據社交媒體顯示，有不少司機，開始擔心自己的飯碗要被奪走，已向有關部門表達不滿。

凡此種種，雖然蘿卜快跑被熱烈討論，但百度近期的反應較為“低調”。網傳今年5月，蘿卜快跑一次性在武漢投放了千輛無人駕駛出租車。對于這個數字，百度表示不實。武漢交通運輸局則對外回應稱，不是1000輛，投放的是400多輛。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在政策扶持下，無人駕駛車輛將在路上出現得更加頻繁。

近日，北京市經信局已就《北京市自動駕駛汽車條例（征求意見稿）》對外征求意見，其中寫道：計劃支持自動駕駛汽車用于城市公共電汽車客運、出租汽車客運（網約車）、汽車租賃等城市出行服務。

而在7月4日舉辦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上海發放了首批無駕駛人智能網聯汽車示范應用許可，獲證企業包括上汽集團旗下的賽可智能、百度、AutoX 安途、小馬易行等公司。

同時，長沙近日也宣布，計劃于2026年城區將全面開放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單向測試道路總里程達1050公里。

3、百度的十年心病

在政策紅利支持下，最近的無人駕駛賽道變得熱鬧非凡。不過，百度股價飛漲的同時，蘿卜快跑的對手們，也已悉數趕到戰場。

7月10日，如祺出行宣布在港交所上市，這家公司由廣汽和騰訊聯合創立，小馬智行是其戰略股東。據招股書顯示，如祺出行預計“Robotaxi將于2026年左右實現大規模商業化，Robotaxi的單公里成本將低于有人駕駛網約車服務。”

▲（2024年1月，杭州，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在道路上行駛）

而小馬智行在上海獲批示范應用許可后，上海市民不久后或許也有望坐上無人網約車。據悉，小馬智行的服務目前已覆蓋了浦東205公里路線。

滴滴作為重量級玩家，也已坐上牌桌。今年4月，滴滴宣布與廣汽埃安共同成立“安滴科技”，計劃于2025年推出首款商業化L4車型并量產，屆時向市場分批投放萬輛級無人出租車。

此外，AutoX 安途、元戎啟行、文遠知行、輕舟智航、MomentaAI等企業也已經在賽道中聚齊，各家均持有自動駕駛測試牌照。

雖然競對云集，但無人駕駛終于火爆起來，李彥宏或許也解了一塊郁積十年的心病。

2013年，百度江湖地位尚風生水起之際，李彥宏便著手布局自動駕駛項目。2015年，百度正式成立了L4事業部。到2021年，百度研發已從年均100億元躍升到了200億元以上，百度的自動駕駛推出了不少項目，卻都難以打破商業化落地難題。

2018年，百度與一汽紅旗聯合推出中國首款L4級自動駕駛乘用車。2021年，百度發布了號稱“L5級別”的Apollo“汽車機器人”。2022年，百度發布第六代量產無人車Apollo RT6，號稱技術落地“搶跑”特斯拉。

▲（2018百度世界大會發布L4級自動駕駛乘用車）

但強勁的技術之下，百度自動駕駛始終難逃“叫好不叫座”的怪圈。

2018年，在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阿波龍無人駕駛巴士亮相。李彥宏表示該車將陸續在北京、雄安、武漢、重慶等地落地。幾年后，由于造價過高，阿波龍已逐漸沒了水花。

接下來幾年，借著電動車崛起的東風，百度又先后與寶馬、長城，北汽、江淮等車企達成合作。但隨著車企智駕競爭日趨白熱化，各家紛紛自研系統，百度的智駕落地困難重重。

2021年，不“死心”的百度干脆宣布自己造車，“集度汽車”隨之上線。回頭看來，集度更像是百度秀智駕“肌肉”的營銷產品。2022年，隨著工信部對造車代工方提出了更嚴格要求，沒有生產資質的集度汽車，無法直接委托吉利代工，集度也隨之變得低調了起來。

2023年8月，百度孤注一擲，選擇以吉利的技術方案提供方身份擠上牌桌，集度也因此更名為“極越汽車”。但數據顯示，上市以來，“極越01”總銷量不足2000輛。

2023年11月，百度智能駕駛事業群組（IDG）核心成員李震宇卸任，由王云鵬接任。同時，媒體曝出當年IDG已有四位核心業務負責人離職。這都指向了，智能駕駛面臨著嚴峻的商業化挑戰。同期，百度的攻堅重點也轉向了大模型。

2024年4月，外界對百度自動駕駛的關注重點一度轉移到了，李彥宏還能給智駕多少耐心。但隨著近日股價一飛沖天，百度十余年的布局似乎終于等到了厚積薄發的一天。

據百度自動駕駛業務部總經理陳卓向媒體透露：到2024年年初，隨著時空覆蓋和運營效率的大幅提升，蘿卜快跑的營收增長了9倍，虧損減少了一半多。

而百度的目標是，到2024年年底，蘿卜快跑在武漢實現收支平衡，并在2025年全面進入盈利期。

（文中除雪茉外為化名）

作者 | 董溫淑

編輯 | 李 原

運營 | 劉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