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防曲》第4話：Time After Time，我的80年代

《怪奇物語》是過去這些年里，我最愛的劇集，沒有之一。

無他，只因為這是一部給80年代最美情書。

每個人都注定要跟自己所在的年代狹路相逢，從來沒有所謂最好的年代或最壞的年代。八零年代，于我來說的奇妙意義，此為我出生的時刻，因為年紀太小，幼時記憶因為失真而被扭曲模糊，本身自帶的柔焦美顏效果，并連同一些浪漫的時代經典（老版《西游記》、《紅樓夢》等電視劇）變得獨一無二。童年最特別之處在于其意義本身是由成年后的自我進行定義，如同林海音需在她42歲的時候才能寫出《城南舊事》，雷光夏發行《黑暗之光》，唱出“屬于我們的八零年代，是你的笑容，或那首情歌，和走不完的鋼琴前奏”（《我的80年代》）也要到她44歲之時。童年該是怎么樣，其實是現在的你說了算。

和我同樣生于1984年的兩位，達菲兄弟，在成年之后，干了一件很酷的事：他們拍了一部《怪奇物語》，講述自己成長的80年代。電視劇里的Will、Lucas、Mike、Dustin、小11，那些跟逆世界的怪物浴血奮戰的孩子們，不就是達菲兄弟小時候玩著龍與地下城跑團游戲的自己。

根本不用躲躲藏藏，達菲兄弟毫不隱晦地表達：我們就是向80年代的經典電影、電視劇和音樂致敬！我們就是抱著這個目的拍的自己的青春奇妙物語！關于《怪奇物語》當中有多少80年代的彩蛋，其實這些直球已經完全稱不上彩蛋了，明明就是明蛋，在諸多影評中已被人說爛。最令我感動的時刻，是在第二季末尾，學校舞會，每個人都配對成功，只有Dustin躲在角落暗自抽泣。只有Nancy發現了他。此前Nancy和Dustin并沒有任何鋪墊，雖說Nancy常常圣母，但此刻Nancy卻意外地走到了Dustin跟前，伸出手，問：你要跳舞嗎？并在四周質疑的目光下，對Dustin說：Closer，A Little Closer，Ok。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不僅是劇里Nancy講給Dustin聽的，更像是達菲兄弟講給童年的自己聽的，也是講給每一位從80年代幽暗歲月走過的我們聽的。

此時，影片的背景音樂，正是《Time After Time》，來自Cyndi Lauper的傳世名作。

If you're lost you can look
And you will find me
Time after time
If you fall I will catch you
I'll be waiting
Time after time

當時的我，看到這一幕，瞬間破防爆哭。

我小的時候也跟Dustin一樣，長得胖，沒有女孩子喜歡，運動超級爛，就是一個死宅男，腦子里面只有《大航海時代2》、《魔法門之英雄無敵》。在我和《怪奇物語》主角團一個年紀，包括后來他們上國中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只能默默忍受，低著頭跟著約翰·法雷爾（《大航海2》的男主角，第一次進入游戲默認使用他）去展開我們心目中的大冒險，讓他帶著我從葡萄牙走向世界。以及我喜歡的牛蛙，無論是《地下城守護者》還是《主題醫院》，都可以滿足我的變態心理。還有我那時候最喜歡的“英雄故事”，包括《呼家將》《楊家將》《說唐全傳》《薛丁山征西》，那時候還沒有漫威超級英雄，薛仁貴、薛丁山就是我的super star。我就這樣在幻想的世界里忍耐著，等待著，等到2000年，56k modern到來，我為自己換上了“小櫻”這個名字，和包大師等一群混蛋，在BBS上天天罵街灌水，拉幫結派，才從自卑的墻角里走了出來。如今，當我有機會去定義我的80年代、乃至90年代的時候，我可以輕描淡寫地面對曾經并不愉快的少年事。這不是挺好的嗎，就因為沒啥朋友所以埋頭讀了很多破事嘛。

至于《Time After Time》，它當然是我熟悉的歌，但在被用作《怪奇物語》OST之前，它對于我只是一首普通的歌，跟那個年代廣為傳唱的《Yesterday Once More》之類沒有區別。《Time After Time》當然是80年代的標志，30年前剛發布之時，就被預言為“一定會成為經典歌曲”，后又被稱作“八零年代最好的芭樂之一”。1983年，Cyndi Lauper和這首歌曲的另一位合作者Rob Hyman一起在鋼琴上寫下此曲，Rob Hyman還在副歌處演唱了和聲，他的真摯表達讓我相信“我會接住你”。《Time After Time》是我心目中的芭樂完成體，有著明亮且簡單的合成器，鏗鏘的電吉他，富有韌勁的Bass Line，且這首歌的旋律寫作極為大膽，它不是你熟悉的那種4536251，它的第一句開頭是從一個屬和弦出發，然后副歌處，用的是5 - 6 - 4 - 5 - 1的解決，“If you're lost”是一個5，最后雖然是1結束，但卻落到不是主音而是三音，乃至于不斷的“Time after time”讓人覺得有未完待續之感，這也是只有80年代那種fade out減弱的處理方式才能搞得定。于是，這首歌才會名副其實地配得上叫做《Time after time》，無論你多少次的迷失自己，我都會找到你，一次又一次。

（sam smith演唱的這一版本我也很喜歡）

因為有了Nancy ask Dustin to dance的故事，因為達菲兄弟，《Time After Time》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我定義自己80年代的主題曲。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