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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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女人們的命運,堪稱千紅一哭,萬艷同悲。
田小娥,就是這副畫卷中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渴望過,燃燒過,抗爭過,卻一次次如同飛蛾撲火。
明明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卻一步步被推進命運的深淵,最終萬劫不復。
活著被人不恥,死后不得善終。
她生命中的6個男人,有2個傷她最深,1個吃過她用尿泡的棗,1個被她尿了一臉,1個因她墮落,最后1個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她的一生。
田小娥。
這個名字就像一道光,把曾被譽為“仁義”的白鹿原撕開了一條縫,照見最復雜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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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田秀才:小娥悲劇人生的起點
小娥的父親是個秀才,為了幾塊銀元把女兒嫁給了70歲的老男人郭舉人。
年輕的小娥因長期壓抑而紅杏出墻,后來被休回娘家。
田秀才沒有心疼、沒有反思,只惱恨女兒傷風敗俗臟了自己門楣,恨不能像鏟除狗屎一樣立刻把她弄出家門。
外地人黑娃表示愿意帶小娥走,田秀才也不管女兒會不會又一次跳進火坑,寧可倒貼也要立刻答應,條件只有一個:永遠不許回來。
田秀才的自私冷漠,其實就是小娥悲劇人生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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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女孩生命的來源,更是她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男性。
給她溫暖,給她愛,護她周全,為她幸福深謀遠慮。
這樣的女孩長大后,才會自尊、自信、自愛、自強。
不會隨便降低底線,更不會為了一點點物質或者精神的甜頭而出賣自己。
如果連親爹都憎惡她,她要怎樣才能相信:自己值得幸福、值得被珍惜?
2、郭舉人:老男人的“變態”
70歲的郭舉人有個“變態”的嗜好。
娶個年輕的小妾不為生娃和睡覺,而是為了“養生”。
“養生”手段匪夷所思,名曰“泡棗”,小娥就是他泡棗的盆子。
也會定期到小娥房中“臨幸”,他那彪悍如母老虎的大老婆就在窗外“旁聽”,幫他卡著時間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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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小娥不僅每天要像丫鬟一樣干活,還要遭受人格的侮辱,活得還不如這家里的一條狗。
不甘屈辱的小娥,夜里悄悄把那些棗子扔進她的尿盆。
郭舉人不知,第二天吃得還挺歡。
后來又色誘黑娃,結結實實綠了老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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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想想,老男人用金錢或權勢擁有年輕女人的青春,換來頭上帽子顏色不保,也算公平。
當然,老郭也不是吃素的。
發現小娥和黑娃的私情后,他先是暗中下手,差點把黑娃半夜弄死,再毫不客氣把小娥休回娘家。
呵護與疼愛?不存在的。
3、黑娃:“始亂”的結果,通常是“終棄”
黑娃是外地人,在郭家當長工。
初見小娥時,他看到的是一個小女人正在窗前梳頭,黑油油的頭發,粉白雪亮的胳膊。畫面很美,黑娃沒來由地心跳加速。
面對年輕健壯、勤勞憨厚的黑娃,小娥也忍不住春心萌動,后來主動進行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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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內心天人交戰,最后在夜里爬上大樹、翻過墻頭,摸到了小娥的屋里。
摸到屋里該干什么?他也說不清。
不過,小娥是個好老師,黑娃也是個好學生,從懵懂無知到迅速開竅。
年輕真好。
越好,就越離不開。
小娥覺得,能有這么貼心貼肺的一場,哪怕死了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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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探說要和他私奔,黑娃嚇壞了。他找小娥只是出于本能,以后怎樣,壓根沒想過。
而且一想起郭舉人,黑娃就滿是愧疚,拿了人家工資,還偷人家女人,這算哪一回。
后來事情敗露,如果不是老郭暗下黑手,黑娃將帶著工錢永遠離開。至于小娥怎樣被老郭折磨、是死是活,他將無從得知。
老郭的暗算讓黑娃改變主意,他設法找到小娥,帶她離開,來到200里外的白鹿原。
小娥帶著滿心的感動和開始新生活的渴望,雖然不能進家、不能進祠堂,只能住在村外的破窯洞,但兩人親親熱熱,只要能和黑娃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她也是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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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鬧農事件爆發,黑娃被追捕,準備連夜逃走。
小娥膽戰心驚,你走了我可怎么活?要走帶我一起走!
自己是個外地人,住在這村外的破窯洞,缺吃少喝,擔驚受怕。而且黑娃逃了,被報復的必然是自己!
小娥苦苦哀求,抓得黑娃胸前淌血,他依舊匆匆逃走,扔下小娥一個人。
小娥的心,那一刻該有多絕望,多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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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這樣,她還是掛念著黑娃的安危,特意去找鹿子霖救他,卻陰差陽錯成了鹿子霖的獵物,從此一路墮落,直至死于非命。
而黑娃,后來當了官,明媒正娶了知書達理的新妻,開始了體面的新生活。
關于小娥的那段日子,卻成了他人生污點、不堪記憶。
當初有多快樂,如今想起就有多荒唐。
縱然難忘,卻再也不想提起,也上不得臺面,無法提起。
郭舉人和鹿子霖原非善類,黑娃對小娥的態度才是真正的令人悲哀。她太愛這個男人,結果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小娥不知,“始亂”的結局,必將是“終棄”。
當她以引誘的姿態面對黑娃時,結局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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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鹿子霖:老奸巨猾的獵人
鹿子霖和黑娃的爹鹿三同輩,按說該應小娥一聲“大伯”。
手里有點小權,在村上有點威望,心機又深,是個老狐貍。
小娥想請他救黑娃,他卻趁人之危,看上她年輕貌美。
心懷不軌,卻并不來硬的,只以黑娃安危為要挾,迫使小娥主動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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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嫌,又裝得大義凜然,親手把荊條抽到小娥身上;
然后再給小娥洗腦,讓她色誘白孝文報仇雪恨,以期打倒白嘉軒,拿她當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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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也給她錢和食物,接濟了小娥的生活。
鹿子霖和郭舉人本質上一樣,都是那種齷齪惡男人。只不過,老郭明晃晃,鹿子霖暗戳戳。
鹿子霖的待遇和老郭也差不多,接受了小娥“尿”的洗禮。
小娥終于看破鹿子霖的虛偽狡詐狠毒,后來赤裸相對時,直接尿了他一臉。
痛快!
一泡尿照出了小娥無聲的反抗。但是真正影響到鹿子霖什么了嗎?也并沒有。
這也是小娥的悲哀之處。
在男人世界討生活,有的女人足夠清醒,只把他們當跳板,或者有足夠的心智與手腕,游刃有余。
而小娥,美貌有余心智不足,底線又不夠堅定,在男人之間輾轉,最終把路越走越窄,再難回頭。
5、白孝文:斯文人的墮落
白孝文從一個斯斯文文的規矩人、受人尊敬的新任族長,到賣房賣地、人人唾棄的敗家子,除了他自己不爭氣,也和兩個人有重要關系。
一個是他親爹白嘉軒,
一個是便是田小娥。
小娥受鹿子霖指使,色誘白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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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孝文原本是“干不了壞事的好人”,一到關鍵時刻就慫包。
結果被他老爹白嘉軒傷了臉面沒了自尊,反而豁出去了,毫無顧忌地拋妻棄子,徹底和小娥混到一起。
小娥讓白孝文體會到了生理的快樂,又讓他體會了抽大煙的快樂。
于是白孝文在墮落的路上飛流直下三千尺,從此道德落九天。
這里必須得說明一下,白孝文抽大煙,要說源頭還是白嘉軒。
整個白鹿原成為罌粟基地,最初還是白嘉軒第一個帶回罌粟種子開始種植,從此發財致富,然后家家效仿。
白嘉軒當初無意中發現鹿子霖有塊地是“風水寶地”,就撒謊以敗家子的姿態和鹿子霖換地,從此家道轉運;到后來他兒子白孝文真的成了敗家子,又把地賣給鹿子霖。
這命運的翻云覆雨,讓人一嘆,更讓人為作者陳忠實的大手筆拍案叫絕,不愧為茅獎作品。
不管怎么說,白孝文對小娥還算不錯,后來小娥被人害死,他也情真意切地想過給她報仇。
但是啊但是。
人往高處走,這是本能。
后來白孝文同樣是重新有了體面的生活、娶了新妻。
當他攜妻回鄉,還是會想起小娥,但那些短暫的快樂記憶,總是伴隨著自己當初賣房賣地的墮落,以及和野狗搶食的不堪。
再想起那時因和小娥私通而受到族規處罰、被荊條暴打的情形,心中涌起一陣羞辱和憎惡。
過去的永遠過去了,他再也不想回頭。
小娥對白孝文,恨過、愧疚過,心疼過、快樂過。
但最后男人后悔,美曰“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卻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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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鹿三:善良老實普通人,對兒媳動了殺機
憨厚老實的鹿三,視兒子黑娃找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為恥辱,連她名字都羞于提起,稱她“破窯里那貨”。
待白孝文也因她墮落,老東家白嘉軒氣得丟了半條命,鹿三崩潰了。
既然兒子跑了不在家,那么這個禍害,就由自己終結。
不用費勁,只需一枚梭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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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娥死了,鹿三卻出問題了。
小娥魂魄帶著強烈的憤怒與不甘,不肯離開,附在了鹿三身上。
其實按心理學來說,這也可以理解為一種“癔癥”:鹿三到底心地善良,畢竟害了一條人命,內心受到折磨,所以才會出現所謂的“鬼魄上身”。
借鹿三之口,小娥發出了泣血的追問:
“我到白鹿村惹了誰了?我沒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沒偷扯旁人一把麥秸柴火,我沒罵過一個長輩人,也沒搡戳過一個娃娃,白鹿村為啥容不得我住下?”
“我不好,我不干凈,說到底我是個婊子。可黑娃不嫌棄我,我跟黑娃過日月。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爛窯里住。族長不準俺進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么著還不容讓俺呢?”
“大呀,俺進你屋你不認,俺出你屋沒拿一把米也沒分一根蒿子棒棒兒,你咋么著還要拿梭鏢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真是聲聲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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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小娥也不過是個苦命人,可憐人。
她一個弱女子,并無傷天害理,也并非真正淫蕩。
只想像個人一樣地正常過日子,但最終,卻沒能逃過命運的圍剿。一雙雙無形的手,合力把她推向深淵。
小娥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劇,是命運的悲劇。
她可憐可悲可嘆的一生,更是無數個被舊時代重壓、人生扭曲的女性的縮影。
如果有來生,
愿她生在一個溫暖有愛的家庭,快樂無憂地長大,
長大后得遇良人,一生被疼惜珍愛;
更愿她生活在一個新時代,天高地闊,自由平等,擁有主宰命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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