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除夕夜,金光璀璨的舞臺深處,二十一位聾啞舞者層層疊疊,化身千手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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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面領舞的那位女子名叫邰麗華,那年她28歲。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昔日那個站在聚光燈最中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觀音姐姐”,過著怎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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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1月,邰麗華出生于湖北宜昌,作為家中被父母嬌寵的孩子,她本有著順遂的起步。
直到兩歲那年,一場原本尋常的麻疹導致高燒不退,一針想要救命的鏈霉素,退去了身體的熱度,卻也帶走了耳朵的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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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進入特教學校后,在看似殘缺的寂靜里,邰麗華找到了一種極其獨特的“聽”覺系統。
在律動課上,別的孩子在發呆,她卻趴在木地板上,或者把手掌貼在象腳鼓上。
咚、咚、咚……震動順著指尖和腳底板傳導進骨骼,再反饋給大腦,聲音在她的世界里被轉碼成了節奏鮮明的物理震動。
這種基于觸覺的特殊“聽力”,成了她日后駕馭舞蹈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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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這套獨特的感知系統,她開始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嚴苛訓練。
15歲那年,她被選拔進入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身體記憶替代了聽覺指引。每天清晨的熱身,每一個動作千萬次的重復,讓她能夠完全不需要聲音也能精準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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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能力并非一日之功,早在2005年爆紅之前,她就已經在世界舞臺上獨自旋轉了很久。1992年的夏天,意大利斯卡拉大劇院的觀眾驚嘆于她在《敦煌彩塑》中指尖流淌的故事。
2000年的秋天,紐約卡內基音樂廳里,她更是以一支獨舞《雀之靈》,在一萬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演繹出了那只孤傲靈動的孔雀。
公眾往往樂于造神,尤其是在《千手觀音》在雅典殘奧會和央視春晚接連炸場之后,邰麗華被推上了一個近乎神壇的位置,“美與人性的使者”“感動中國人物”等頭銜紛至沓來。
1993年她在馬來西亞演出時,曾有一位富家公子當場遞上情書,表達了照顧她一輩子的心意,周圍人紛紛勸她接受這個機會,但邰麗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用手語比劃著說:“我愛的是舞蹈,愛的是我的家鄉,錢買不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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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邰麗華遇到了真正契合的靈魂——名叫李春的電腦工程師。他是華中科技大學走出的普通理工男,沒有顯赫背景,在1995、1996年左右的一次藝術團活動中與邰麗華偶然相識。
他們的愛情聽起來甚至有些“笨拙”,兩個人從相識到相守竟然長跑了七年。
最初溝通全靠紙筆書寫,后來依靠早期的手機短信,一字一句地搭建情感橋梁。
為了能順暢交流,并非圈內人的李春甚至從零開始學會了手語。
李春是家里的獨生子,他的父母在2003年之前對于迎娶一位聽障人士作為兒媳,有著非常現實的顧慮,擔心這對未來的家庭生活造成負擔,更怕聽障問題遺傳給孩子。
這也是無數殘疾人家庭在面對婚姻時必須跨越的隱形門檻。
好在李春并沒有退縮,這對戀人用七年的耐心和堅定的態度,最終化解了老一輩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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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春天,兩人領取了那張代表承諾的結婚證,李春說:“我娶的是邰麗華,不是舞蹈明星。”
婚后李春在北京為了工作忙碌,而邰麗華作為臺柱子需要全球巡演,聚少離多成了常態。
如今孩子已經上初中,丈夫李春依舊像年輕時一樣關愛她,空閑時總陪著她去學校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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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的勵志故事,或許到結婚生子、功成名就便可以畫上句號,但邰麗華顯然不想止步于此。
2008年,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第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此后連任第十二、十三屆,履職生涯長達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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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許多殘疾人習以為常的權利,背后都有她當年奔走的影子。比如現在殘疾人可以合法考取駕照、駕駛汽車,這背后就有她提案推動的功勞。
再比如現在基層對于0到6歲殘疾兒童的早期篩查被納入保健項目,讓很多孩子避免了終身遺憾,這也源于她在2010年前后的呼吁。
到了2020年和2022年,她更是連續聚焦教育問題,不僅要讓特殊孩子有學上,還要推動他們進入普通學校“隨班就讀”,哪怕只是為了修正一條細微的入學政策,她也會反復打磨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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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的團長,她不再執著于自己跳得多好,而是把精力花在怎么讓新人出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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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她在公眾視野的每一次亮相都帶著特殊的意義。人們在2021年的政協開幕會上,以及2022年北京冬殘奧會的開幕式上,再次看到了她。
那是國家通用手語方案實施后,她神情莊重地帶領著聽障演員用統一、標準的手語“唱”響國歌。
哪怕到了2025年,已經獲得“全國三八紅旗手”、入選“中國好人榜”的她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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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春節,央視春晚歷史性地推出了聽障版無障礙轉播,作為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團長的邰麗華成為幕后關鍵推手,擔任藝術指導。
最初方案是用手語數字人翻譯,但聽障群體認為手語的情感傳遞離不開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最終節目組邀請藝術團聽障演員實景表演。
邰麗華帶領團隊一幀一幀摳手語準確性,確保每一句字幕、每一個手勢都能讓聽障朋友真正融入這場國家慶典,在結束曲《難忘今宵》中,她時隔20年再次站上春晚舞臺,和4名演員用手語完成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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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證明了,當上帝關上一扇門時,你可以自己去鑿開一扇窗,甚至推倒整面墻,讓光照進來,也照亮更多還在黑暗中摸索的人。
這就是為什么直到今天,當我們提起邰麗華,敬意依然未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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