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善起：意外的嫁妝（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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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媽這朵曾經的村花，當年是怎么看上我爸的？別說用我的眼光評判，就是讓瞎子摸一下，也會覺得兩人很不般配。而他們這輩子卻過得挺好，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謎呢！

這件事情，我曾幾次問過老媽，她都是板起臉來訓我：“這么大的閨女沒個正行兒，問這干嘛？不害臊哇？”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害啥臊??？老媽不說，只能去問姥姥。她說：“你爸年輕就是個好木匠，請他來做家具。你媽看中他的手藝，你爸相中你媽漂亮，兩人就偷偷好上了?？赡憷褷斔阑畈桓?，想把閨女嫁給村支書的兒子，你媽和姥爺大吵一頓，跟著你爸跑了。”

我的個媽呀，想不到淑女型的老媽，竟有這樣轟轟烈烈的戀愛史，可真不簡單！在我看來，老媽卻很可憐。她天生懦弱，逆來順受，就像電視劇里不受待見的宮女，在老爸這個暴君面前，忍氣吞聲，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要我和弟弟稍有反抗，老媽就嚇唬我們：“身上的皮又癢了？想找打嗎？”而她又不忘嘟囔一句，“樹大自然直，你們長大也就好了?！?/p>

不知不覺之間，我和弟弟都長大了。大學畢業后，我們都回到縣城參加工作。老爸身體還好，又干起裝修木工，我們在城里租了房子，把老媽也接來城里，一家其樂融融，覺得很幸福了。

我和師兄常旺談戀愛后，一直都處于地下狀態，不敢讓爸媽知道。常旺認為這樣不行，不如早點見見岳父母，否則沒有回旋余地。在他的不斷慫恿下，我鼓足了勇氣，第一次把常旺帶到家里。說是請爸媽把關，其實就是通知他們：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快要結婚了。

常旺雖然滿身才氣，但個頭相貌都很一般，我估計老爸老媽不會同意。果然，常旺精心準備的禮物，老爸像沒看見，吃飯也沒上酒，從頭至尾耷拉著黑臉。更過分的是，飯后老爸竟對常旺說道：“你們的事我再考慮考慮，以后你也不要來了。”

聽聽，這叫什么話！前半句還算有點希望，后半句就是悔親了。我很想求得老媽的支持，不料她竟躲進廚房，我強壓怒火送走男友，回頭見老爸默默吸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由火冒三丈：“爸，常旺頭一次上門，你不同意就明說，干嘛這樣這樣對待人家？”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他隨手把煙掐滅，幾乎吼著說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還找我干啥？這小子是狗是貓還是老虎，我和你媽都不清楚，就算他是解放前的地下黨，現在還保密嗎？”

我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由于懼怕老爸的威嚴，還由于我們太忙太忙，我給老媽只說戀愛了，沒有好好介紹一下常旺，以為老媽轉告了老爸，想不到他還被蒙在鼓里，發點脾氣是應該的。停了一會兒，想不到老爸居然軟了，用商量的語氣說：“妮啊，你表姨前幾天給你提親了，小伙兒在縣農業銀行工作，我們也看了他的視頻，人物高大齊整，我和你媽都很樂意，你和姓常的那小子斷了，我想——”

沒等老爸說完，我就急赤白臉打斷他道：“爸，打住。我和常旺從學校就談，想要我們散伙，我不同意！”在我看來，其他事情都能忍耐和商量，唯獨人生伴侶需要自己選擇，看準了的決不能退讓和改變。但老爸老媽仍不放棄，還是勸我改弦易轍，我實在難以忍受，收拾東西就要離家，氣得老爸破口大罵：“反了你了，趕快滾吧，以后我沒你這個閨女！”

我也毫不示弱，把門狠狠一摔，憤憤走了。我在單位有宿舍，這個還能難得住我？再要逼我，我也來個“私奔”，看看老爸老媽咋辦！不過，我深知老爸的脾氣，說一不二，不可更改，我也做好不再回家的準備。弟弟知道后勸我： “姐，爸就這個脾氣，你別當真??！”

我一個月沒回家，兩個月也沒回家，不知道老爸是啥感覺，可是老媽坐不住了。她拿著我的幾件換洗衣服，好不容易找上門來，見面就哭開了：“妮啊，你這犟脾氣也隨你爸？真的不回家啦？你爸那老東西也后悔啦，已經哭了幾次，他這輩子啥時哭過？”老媽看看我說：“妮兒，回家去吧，你爸也是為你好，那門親事也拒絕了！”

老爸為我流了眼淚，這可聞所未聞。我一下哭了，抽泣著說：“我、我和常旺決、決定好了，下月18日舉、舉行婚禮，已經通知了弟弟?！?/p>

“沒有嫁妝怎么行啊，要惹大家笑話的！你可別學當年的我呀！”

“媽，不怕。誰愛說啥就說啥吧，希望你和我爸都參加我們的婚禮，我要給他發個請柬，來不來由他！”

“妮啊，你爸和你都是犟種，誰也不肯低頭，這可怎么好??！”老媽說罷，擦著眼淚兒走了。

說實話，一個女人出嫁，如果父母不參加自己的婚禮，也沒有什么嫁妝，一定心如刀割，異常悲痛?？晌遗竭@個地步，算是咎由自取吧。婚禮一天一天接近，我和常旺忙得昏天黑地，真怕再出新的閃失。

婚禮前幾天我還堅持上班，這天上班不久，接到一個男士電話：“你是王紅梅嗎？請下來挪一挪你的車！”

我沒有車呀，遂回他說：“先生，你打錯了，那不是我的車?！?/p>

“沒錯，你不是這個電話嗎？請你盡快下來挪車，我有急事！”

這可怪了，我只好滿腹疑慮地下樓。一輛嶄新的酒紅色“比亞迪海鷗”，早已停在塔松旁邊，擋風玻璃前有串手寫數字，真是我的手機號碼。這可大出意外。我正胡亂猜想，弟弟發來一則短信：“姐，老爸給你買了新車，算是給你的嫁妝。他說原先答應過你，現在兌現。我有急事趕回單位，車鑰匙放在門衛曹師傅那里，自己拿吧?！痹谝涣镂Φ谋砬榘?，又是一則短信：“姐，爸媽準時參加你的婚禮，我去送你。祝賀姐姐，好幸福?。　?/p>

看著這輛嶄新的“嫁妝汽車”，我再也忍不住了： “爸，媽——”我激動地喊了一聲，禁不住哭了起來……

作者簡介：曹善起，筆名山齊，濟南市人。出版有《毛澤東歷險紀實》《蔣介石遇險實錄》《蔣介石史實真相》《中華文化探秘》等多部書籍,逾600萬字。另有小說、故事、詩詞、雜文、報告文學和美術、書法作品多篇（幅）散見于全國30多家報刊雜志。作品被《暢銷書摘》《中外書摘》《名人傳記》《文摘報》等多家報刊選載。曾獲部隊和省市級以上多項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