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新帝登基,天下太平后,
我這個砍頭如切瓜的暗衛首領,
也順應時代的變化,轉行成了殺豬匠。
直到這天,將軍府的奴仆來我這買肉時,
指著我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這才得知,
原來自己是將軍府走失多年的真少爺。
可登門第一天,
假少爺便奪去了我的匕首,得意的說:
“你這低賤的殺豬匠怎么配用這種好東西?”
“不如拿來給我用,畢竟我已經被爹爹推去金吾衛了。”
“據說還有機會能見到皇上。”
我冷笑,
他不知道,
他手上的這把匕首便是新帝親賜給我的,
奪取御賜之物,可是要誅九族的。
手起,刀落。
滾燙的豬血噴在木桶里,冒著白煙。
這動作我重復了三年,熟練得閉著眼都能把排骨剔得干凈如玉。
以前這把手藝是用來卸人關節、取人首級的,
現在用來伺候這些白花花的肥膘,倒也算沒丟了祖傳的飯碗。
我叫李青云,是臨安城最有名的殺豬匠。
“李師傅,今兒這后腿肉給我留兩斤,我家夫人要包餃子。”
一個穿著體面的老頭站在攤位前,手里攥著個錢袋。
我沒抬頭,右手扣住豬蹄,左手剔骨刀劃出一道銀弧
“兩斤,拿好。”
可他沒接肉。
只是死死盯著我的臉,
手里的錢袋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銀子滾得滿地都是。
“大……大少爺?”
我皺了皺眉,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沫子:
“老頭,認錯人了吧?我姓李不假,但家里三代殺豬,沒當過什么少爺。”
李福猛地撲上來,抓著我的胳膊,鼻涕眼淚一起流:
“這眉眼,這耳后的紅痣……錯不了!二十年了,老奴找了您二十年啊!您是將軍的親骨肉,是咱們府里丟了的真少爺啊!”
街坊鄰居全湊了過來,指指點點。
我摩挲著腰間那把古樸的匕首。
那是新帝趙璟登基前親手塞給我的。
他說:“青云,這天下穩了,你替朕去人間看看。”
我看了三年豬肉,有點看膩了。
去深宅大院里瞧瞧那些官老爺怎么過日子,似乎也不錯。
“肉錢你還沒給。”
李福磕頭如搗蒜:
“給!全給!回了府,整個將軍府都是您的!”
就這樣,我跟著李福走了。
剛進將軍府正廳,一股濃郁的熏香撲面而來。
可我這身上洗不掉的豬肉腥味,瞬間把這屋里的高雅毀了個干凈。
“就這?”夫人崔茹華隔著帕子悶聲說,
“一股子臭肉味,福伯,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隨便從大街上拉個屠夫回來冒充血脈?”
我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
“我也覺得是認錯了。要是沒別的事,我那攤子上還有半扇豬沒賣完,先告辭了。”
“站住!”假少爺李景恒突然開口,他冷笑著走過來,圍著我轉了一圈,
“既然說是親哥哥,那身上總得有點像樣的信物吧?總不能靠這一身肥油認親。”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腰間的匕首上。
那把匕首沒有華麗的刀鞘,甚至有些斑駁,但在內行人眼里,那是一股斂而不發的殺意。
“這刀不錯。”
他一把拽下匕首,抽出半截,刀鋒映射出的寒芒瞬間讓他瞇起了眼。
“這低賤的殺豬匠,也配用這種好東西?定是從哪兒偷來的!”
他轉頭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撒嬌道:
“爹,過兩天我就要去金吾衛任職了,正缺一把趁手的兵刃。這刀,就當是他給我的見面禮了。”
李震剛沉默了半晌后,竟然真的點了頭:
“既然你回來了,這東西就先給你弟弟。他在京城當差,需要體面。”
崔茹華附和道:
“就是,一個殺豬的,拿把刀除了殺豬還能干什么?沒得丟了將軍府的臉。”
我看著李景恒得意地把匕首插進他的玉帶里,甚至還挑釁地沖我揚了揚下巴。
我突然想笑。
那匕首叫“斬龍”。
那是趙璟親手打造,普天之下只有兩把,一把在他書房掛著,一把在我腰上。
見刀如見圣。
我抿了一口涼透的茶,輕聲問了一句:
“你確定,你要這把刀?”
“廢話,這府里的東西都是我的,你個臭要飯的,給小爺滾遠點!”
我點了點頭,笑著說
“行,那你拿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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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剛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行了,阿福,帶他去后院柴房先住下。既然認了親,以后就把以前那套屠夫的行徑收起來。府里不養閑人,明天開始,去馬棚幫著刷馬。”
老管家張了張嘴,最后只化作一聲嘆息:
“少爺,隨我來吧。”
我跟著李福往外走。
跨出正廳大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李景恒正站在李震剛面前,繪聲繪色地演示著剛才奪刀的動作,引得崔茹華一陣嬌笑。
他們三個坐在一起,確實更像是一家人。
“李福叔。”
老管家嚇了一跳,趕緊躬身:“少爺,您說。”
“府里的鍘刀快嗎?”
李福愣住了:
“鍘馬草的刀?挺快的,怎么了?”
我舔了舔后槽牙,那是殺人前的習慣性動作。
“沒什么,就是覺得,那把鍘刀可能很快就要鍘點別的東西了。”
李景恒是個藏不住事的人。
拿到“斬龍”后的第二天,他就換上一身騷包的亮銀甲,帶著那把匕首去了禁苑。
禁苑是皇家獵場,這幾天正好是金吾衛輪值。
聽到這個消息時,
我正蹲在馬棚里,不緊不慢地刷著馬毛。
李福在旁邊唉聲嘆氣,說少爺您受委屈了,大將軍其實心里是有您的。
我笑了笑,沒搭腔。
晌午剛過,將軍府的大門差點被撞爛。
一個金吾衛連滾帶爬地沖進來:
“大將軍!出大事了!李少爺在禁苑闖了大禍!”
李震剛和崔茹華火急火燎地往外趕。
我扔下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也跟了上去。
到了禁苑外圍,幾十名金吾衛正按著刀,把李景恒圍在中間。
他那身亮銀甲已經沾了土,臉白得像死人,但嘴還是硬的。
“我告訴你們,我爹是李震剛!這把匕首是我家的傳家寶,我就是想試試快不快,誰知道那林子里鉆出個人來!”
不遠處,當朝工部尚書捂著噴血的胳膊,疼得快暈死過去。
原來是李景恒為了在同僚面前顯擺,非要表演“百步穿楊”。
他學著刺客的樣,把“斬龍”當飛刀甩了出去。
可他不知道,這種殺人利器,出鞘就不空回。
匕首削斷了樹枝,余威不減,直接扎穿了尚書大人的肩膀。
更要命的是,這一刀下去,驚擾了百步之外圣上的御馬。
那馬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受了驚,差點把坐在上面的趙璟給掀下來。
“放肆!”
一名年輕女子排眾而出,英氣逼人的眉宇間滿是怒火。
是沈婉兒,金吾衛副統領的千金。
她一眼就盯住了李景恒手里那把黑漆漆的匕首,眼神瞬間凝固了。
“把刀給我。”
李景恒這蠢貨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猛地拔出匕首,像炫耀戰利品一樣在沈婉兒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這是將軍府的信物!識相的就趕緊放我走,不就是誤傷個尚書嗎?我爹會賠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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