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天,北京東三環的環衛工人總會遇到一件煩心事——滿大街金黃色的銀杏果落了一地,被行人踩得“噗嗤噗嗤”響,黏糊糊地粘在人行道上,還散發著一股類似變質雞蛋的臭味。
他們得花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能把這些討厭的果子從路面清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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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海之隔的日本德島縣,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們卻戴著手套,仔細地從地上撿起這些“麻煩果”,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即將變成他們這個月的一部分養老金。
同樣是銀杏果,在中國被嫌棄地稱作“臭白果”,在日本卻搖身一變成為高級食材和禮品,在美國甚至成為科研和軍事領域的“神奇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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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背后,隱藏著怎樣的認知差異和價值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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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白果更是皇家貢品,宣城的銀杏果曾整船運往京城,僅供宮廷享用。連當時的駙馬都尉李遵勖,也曾因成功將銀杏樹從南方移植到京城而名聲大噪。
但不知從何時起,這些曾經的“珍品”開始跌落神壇。如今,在中國大多數城市的街道上,銀杏果成了秋季的“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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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它那股刺鼻的氣味——像是腐爛的水果混合著某種化學物質,久久不散。行人走過,鞋子不小心踩到,那黏膩的感覺能讓人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更不用說那些停在銀杏樹下的車輛,果漿滴在車漆上,如果不及時清理,可能會留下永久痕跡。為什么曾經備受推崇的白果,如今淪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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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原因在于現代城市生活方式的改變。過去的人實在沒什么吃的,自然摸索出來了如何處理白果,他們了解需要去掉外層果肉,取出果仁,再經過浸泡和烹飪才能安全食用。
但現在,這種傳統知識正在消失。大多數人只聽說過“白果有毒”的警告,卻不知道如何處理才能安全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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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不時有媒體報道因不當食用白果導致不適的案例,更是讓不少本來打算嘗嘗“野味”的人謹慎得收回了手。
更深層的原因,可能與咱們豐富的物產有關。畢竟當大家的選擇足夠多時,一種需要繁瑣處理、還有潛在風險的食物,自然容易被放棄。
比起費時費力處理白果,人們更愿意選擇那些方便、安全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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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在一些銀杏種植區,情況卻有所不同。浙江長興的農民仍然會收集白果,經過處理后賣給特定的收購商。
他們也坦言,這項工作的投入產出比并不高,如果不是因為銀杏樹還有觀賞價值,可能早就被其他經濟作物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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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德島縣上勝町,當地專門成立了銀杏果合作社,組織沒什么收入的老年人系統性地收集和處理銀杏果。
這些本就拮據的老人好不容易有機會賺點零錢,自然每天清晨戴著手套,提著籃子,在銀杏樹下仔細挑選完好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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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社不僅提供工具和培訓,還會對收集來的白果進行分級處理。品相最好的會被精心包裝,配上描繪當地風光的禮盒,成為高端禮品;一般的則制成各種食品出現在超市貨架和餐廳菜單上。
日本人對銀杏果的“包裝”可謂全方位。在東京一些高端餐廳,炸銀杏是一道經典的季節性前菜。
廚師會精選大小均勻的白果,用鹽水簡單煮過后,低溫慢炸至外皮微裂,再撒上海鹽。這道看似簡單的小菜,在米其林餐廳的菜單上能賣到近千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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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直接食用,日本人還將白果運用到各種料理中。茶碗蒸里點綴幾顆白果,既增加了口感,又提升了整道菜的檔次;一些和果子店會推出白果餡的日式點心,作為秋季限定商品。
日本商家很懂得講“故事”,畢竟不把自己的工匠精神包裝包裝賣點小錢,哪來的底氣買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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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銀杏葉也不放過。京都一些老鋪會將銀杏葉加工成書簽,配上俳句或繪畫,成為受歡迎的旅游紀念品。而收集和加工這些葉子,又為當地創造了就業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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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亞洲人主要從食用角度看待白果時,美國人卻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科學研究與實用開發。
他們對這個小果子的興趣得從幾十年前說起。最初,一些植物學家注意到銀杏樹極強的抗病蟲害能力,即使在其他樹種紛紛患病的情況下,銀杏樹依然能健康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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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美國科學家們更是發現,銀杏葉和果實中含有多種獨特的化合物,具有抗氧化、抗菌和抗炎的特性。這些發現迅速引起了軍方的注意。
據報道,在伊拉克戰爭期間,美軍曾面臨沙漠環境對軍事裝備的嚴重腐蝕問題。傳統潤滑劑在高溫多沙的條件下很容易用不上,導致裝備故障率升高。
這時,基于銀杏提取物研發的特種潤滑劑被終于面世,顯著降低了坦克和其他裝備的故障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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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成功案例推動了銀杏在更多領域的應用研究。如今,銀杏提取物已成為高端化妝品和保健品的常見成分,被宣稱具有抗衰老、保護皮膚屏障等功能。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雖然對銀杏相關的健康聲明持謹慎態度,但這并沒有阻止銀杏相關產品的市場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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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健品商店,銀杏提取物膠囊往往被放在醒目位置,標簽上常印有“支持大腦健康”、“改善血液循環”等字樣。
美國的一些高端餐廳也開始嘗試將白果引入菜單。與日本不同的是,美國廚師更傾向于創新做法——白果泥作為醬料搭配鴨肉,或是烤白果配手工精釀啤酒。
他們會向顧客解釋白果的獨特風味和營養價值,將其包裝為一種“有故事的異國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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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美國在銀杏應用研究上投入不少,但原料大多依賴進口,主要來自中國和韓國。
這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產業鏈:亞洲國家提供原料,美國進行深加工和高附加值產品開發,然后再銷往全球市場。
一顆小小的銀杏果,在中、日、美三國演繹出完全不同的命運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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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隨著健康飲食觀念的普及和傳統食材的重新評估,白果在中國也會迎來命運的轉機。
畢竟,這顆穿越了數千萬年時光的“活化石”果實,它的價值遠不止于我們今天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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