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哲是圈內出了名的丑男。
厚重的劉海遮住半張臉,黑框眼鏡比瓶底還厚,臉上永遠涂著暗沉的粉底,嘴唇像用了深色口紅涂得輪廓模糊,走在大街上,沒人會多看他一眼。
但沒人知道,他是故意扮丑的。
只因為他的父親。
沈錦哲的父親當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被他母親死纏爛打入贅回家,可婚后不到三年,母親就開始頻繁出軌,父親從傷心到絕望,最后抑郁而終。
臨死前,父親拉著才十歲的沈錦哲的手,看著他那張雖然年幼卻已顯露出驚人俊美的臉,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錦哲……記住爸爸的話……長得太好看,會被女人騙……沒有好下場……你要保護好自己……要藏好這張臉……”
沈錦哲記住了。
從那以后,他開始扮丑,劉海越來越厚,眼鏡越來越重,衣服永遠穿最不起眼的顏色。
母親給她安排了無數相親對象,每個人都因為他的丑而逃之夭夭。
第一百次相親那天,沈錦哲坐在咖啡廳里,對面是個妝容精致的女人。
對方看見他的第一眼,眉頭就皺起來了。
“沈先生,”她開口,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介紹人沒跟我說過……你長這樣。”
沈錦哲低著頭,沒說話。
“說實話,你這樣……怎么敢出來相親的?”女人嗤笑,“誰愿意嫁你?”
沈錦哲握緊了咖啡杯。
女人端起自己那杯咖啡,突然朝他臉上潑過來。
“妝花了,更配你。”
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來,粉底被沖花,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膚。
沈錦哲抬起頭,正要起身——
“砰!”
一只纖細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抓住那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擰。
“啊——!”女人慘叫。
“道歉。”一個清冷溫柔的聲音響起。
沈錦哲轉頭,看見一個穿著定制套裙的女人。
她很高挑,身姿窈窕,眉眼清麗,鼻梁秀挺,薄唇緊抿著,整個人透著一股清冷矜貴的氣質。此刻她正抓著那女人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
“你誰啊你?!”女人掙扎。
“道歉。”她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女人被她的氣勢鎮住,哆哆嗦嗦地對沈錦哲說了句“對不起”,連滾帶爬地跑了。
女人松開手,從手包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沈錦哲。
“擦擦。”
沈錦哲愣愣地接過手帕。
“男孩子,不該受這種委屈。”她看著他,眼神平靜,“下次遇到這種事,直接報警。”
她說完,轉身走了。
沈錦哲站在原地,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門口,心跳得厲害。
他記住了她。
回去后,他開始調查。
她叫封珈瑜,封氏集團最年輕的繼承人,二十六歲,執掌家族企業三年,手段雷霆,能力出眾,是圈內公認的完美女人。
更難得的是,她私生活干凈,從無緋聞。
沈錦哲動了心。
可他還沒想好怎么接近她,封珈瑜竟主動找上門來。
“沈先生,”她坐在沈家客廳,開門見山,“我想和你聯姻。”
沈錦哲愣住了。
“為什么是我?”他問,“我……長得不好看。”
封珈瑜看著他,眼神很平靜:“外表不重要。我覺得你……很合適。”
合適。
這個詞并不浪漫,可從她嘴里說出來,沈錦哲卻覺得心跳加速。
爸爸說,長得太好看會被女人騙。
可他扮丑,她卻要嫁他。
他想,他遇到了對的人。
婚后三年,封珈瑜對他很好。
她從不嫌棄他的丑,反而會在別人議論他外貌時,輕輕牽住他的手,說:“錦哲,你很好。”
他喜歡設計,她就為他投資開工作室。
他胃不好,她就記得他忌口的食物,每次應酬回來,都會給他帶一碗熱粥。
他過生日,她再忙也會推掉工作,陪他一整天。
甚至有一次,他出車禍,車子翻進溝里,隨時可能爆炸,封珈瑜也不顧一切沖過來,徒手掰開變形的車門,把他從車里拖出來。
剛離開不到十米,車子就爆炸了。
她用身體護住他,火舌燎過她的背,留下一片燒傷。
沈錦哲在醫院醒來時,第一件事就是問護士:“我妻子呢?!她怎么樣?”
“封女士背上的燒傷很嚴重,但沒生命危險。”護士說,“她在隔壁病房。”
沈錦哲立馬拔掉針頭,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
剛要推門,就聽見里面傳來封珈瑜父親的聲音——
“珈瑜!你嫁了那么丑的一個男人,讓我們整個家族淪為笑柄不說,如今還故意為他丟命!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沈錦哲的手停在門把上。
里面沉默了幾秒,然后,是封珈瑜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
“爸,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就知道你做這些還是為了江晏!”封父氣得聲音發抖,“我告訴你,你是我們家族最優秀的繼承人,江晏是絕不能進我們家門的!你再愛他也沒用!故意用沈錦哲來激我們也沒用!”
沈錦哲站在原地,渾身冰涼。
他們剛剛……在說什么?
為了江晏?江晏是誰?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滅頂的不祥預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扶著墻,慢慢退后,躲回病房。
過了好幾秒,他才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給私家偵探發了條信息——
「查一下封珈瑜,和江晏。所有的關系,越詳細越好。」
等待回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凌遲。
他腦子里嗡嗡作響,封父尖銳的“故意娶個最不堪的”、“為了江晏”,和封珈瑜平靜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反復回響,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將他那顆剛剛被捂熱一點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終于,資料發過來了。
沈錦哲顫抖著手點開。
里面是厚厚的一疊資料,附帶著許多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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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江家大公子,封珈瑜的初戀,兩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圈內公認的金童玉女。
三年前,兩人準備結婚,卻在婚檢時查出江晏無法生育。
對于封家這樣的頂級豪門來說,子嗣是頭等大事,故而封家堅決反對。
可封珈瑜很愛江晏,堅持要嫁,封家便開始出手瘋狂打壓江家的生意,最終,江家頂不住壓力,江晏哭著跟封珈瑜分了手。
分手后,封珈瑜開始頻繁相親,可每個男人她都不喜歡。
直到遇到沈錦哲——這個圈內出了名的丑男。
自此,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她嫁他,根本不是因為他有什么特別,更不是因為她看到了他的內在。
只是因為,他是所有相親對象里,最不堪、最拿不出手、最能讓封家蒙羞、最能激怒和逼迫封家父母妥協的工具!
她故意嫁一個丑男,就是為了向家族示威,為了讓他們妥協,同意江晏進門!
沈錦哲看著手機上的文字,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
痛苦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緊緊纏繞,越收越緊,幾乎要將他勒死。
爸爸說太好看會被騙,可他扮丑,也一樣被騙了,而且騙得更徹底,更可笑,更可悲!
這三年,他所以為的幸福,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戲。
他只是封珈瑜用來向家族示威的工具。
只是她表達對江晏愛意的棋子。
他以為遇到了光,卻不知那光是別人用來照向別處的鏡子反射!
他坐在房間里,哭了很久。
然后,他擦干眼淚,拿出手機,撥通了封父的電話。
他聲音平靜,“我要和封珈瑜離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說什么?!”封父難以置信的拔高了聲音,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沈錦哲,你長成這個樣子,還敢主動提出離婚?你知不知道圈子里多少男人求著要娶珈瑜?”
“我長什么樣子,和您沒關系。”沈錦哲說,“這婚,我離定了。如果你們封家不同意,我會找律師,走法律程序,到時候鬧得難看,對誰都不好。”
封父在那頭氣急敗壞,但沈錦哲能聽出他語氣里一絲隱秘的松動和迫不及待。
是啊,封父早就看他這個“丑女婿”不順眼了,巴不得他趕緊滾蛋,給英俊合適的公子騰位置。
在他心里,江晏配不上封珈瑜,沈錦哲更配不上!
“好!”封父最終一錘定音,“離婚的事,我會幫你搞定。你等幾天。”
掛了電話,沈錦哲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辦理出院手續,回了家。
回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丟東西。
他把封珈瑜這些年送他的東西,項鏈,手鐲,戒指,手表全都拿出來,扔進垃圾桶。
就像扔掉他這三年的愚蠢。
幾天后,封珈瑜回來了。
她背上的燒傷還沒好全,動作有些慢,但依舊穿著挺括的套裙,身姿窈窕,面容清麗。
“怎么坐在這兒?”她問,語氣是慣常的溫和,“傭人說你這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
沈錦哲抬起頭,看著她。
以前每次看到這張臉,他都會心跳加速,臉紅耳熱。
可如今再看,卻只覺得陌生和冰冷。
封珈瑜似乎沒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或者說,她從未真正注意過他的眼神。
她看了眼墻上的日歷,順勢牽住了他的手:“是不是我沒回來陪你心情不好?今天是你生日。我讓人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準備了一場晚宴,現在時間還早,我先帶你去挑套禮服,好不好?”
若是以前,聽到她記得自己的生日,還特意準備晚宴,沈錦哲大概會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可現在,他心里只有一片荒蕪的冷笑。
但他沒有拆穿。
“好。”他輕聲說。
封珈瑜開車帶他去了一家高端禮服店。
剛進店,她的手機就響了。
“你先挑,我接個電話。”她說著,走到一旁。
沈錦哲沒在意,上樓挑禮服。
他看中了一套香檳色的西裝,簡約大方。
“這套,幫我包起來。”他對店員說。
“這套西裝我要了。”
一個溫潤的男聲突然從身后傳來。
沈錦哲回頭,看到說話的男人,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江晏。
照片上那張俊朗陽光、依偎在封珈瑜身邊的臉,此刻活生生就在眼前。
他穿著米白色西裝,微卷短發,妝容精致,眼神里帶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手里的香檳色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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