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個不斷成長的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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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上海“長”出了一圈新路：林肯路（今天山路）、喬敦路（今淮海西路）、安和寺路（今新華路）、凱旋路、惇信路（今武夷路）、哥倫比亞路（今番禺路）、法磊斯路（今伊犁路）、佑尼干路（今仙霞路）、麥克利勞路（今淮陰路）、庇亞士路（今北翟路）、碑坊路（今綏寧路）等道路，都在這一年前后出現在這座城市中。

昔日城郊的農田上“長”出了全新的道路，一些曾是船帆往來的河道被填沒。汽車、自行車取代了原先的交通方式，也帶來一批批居民、全新的房屋、工廠和商業模式。

這一年，雖然受到江浙戰爭的波及，公共租界工部局仍完成了11條越界路的修筑工程。土地的擴張吸引冒險家聞風而動。美資普益地產公司看中了剛剛筑成的哥倫比亞路及安和寺路附近的地塊，購買并投資開發。因為整個工程位于當時的哥倫比亞廣場，因此也被稱為哥倫比亞圈。

哥倫比亞圈的開發計劃中，土地被細分成70來個面積一畝至兩畝不等的長方形地塊，分別建造連體住宅和花園住宅。時任普益公司經理的匈牙利人胡戈·桑多爾邀請鄔達克為總設計師。

鄔達克把別墅分為十種不同的風格：英式、意式、西班牙式、薩克拉門托式、加利福尼亞式、殖民地式、佛羅里達式、圣地亞哥式、好萊塢式以及英國鄉村式。截至1930年，21棟別墅以及一棟車庫建筑落成。

據1930年《普益年報》記載，春夏兩季，大批買主購置產業，普益當年的凈收益比1929年超165%。哥倫比亞路及安和寺路周邊的地價整個被帶動了起來。這也就是今天上海網紅地標“上生新所”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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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1925年漫長的夏季來臨時，一位歸國華僑在上海泥城橋附近開設了棒冰廠。所產棒冰為圓錐形，長七八寸，有楊梅、橘子、檸檬等口味，每支售價5分（約值大餅5只），雖然生產規模很小，但生意很好。這就是上海第一家華人經營的棒冰廠。

對外來事物保持好奇、不抗拒，然后從需求中發現商機，并嘗試投入競爭，一百年前的上海人，就有這樣的頭腦和智慧。

20世紀20年代，《申報》上出現了不少“冰忌淋”廣告，“冰忌淋”即冰淇淋。而且，即便在寒冷的冬天，冰淇淋也同樣受歡迎。在新年和春節的家庭宴會上，一道有冰淇淋加入制作的色拉，奶香濃郁，很受歡迎。多年后，一篇名為《如何制作美味色拉》的文章揭秘了上海人的這個“小竅門”：取雞蛋一個，去蛋清，將蛋黃放在碗中，少量地、逐漸地加入約一兩色拉油，邊加邊用筷子順一個方向不停地攪拌，使之成稠狀，然后與土豆等拌勻。再用半塊中冰磚融化后，放在一起，稍加拌和即成。

一些在人們日常生活中出現的小變化，后來成為幾代上海人的集體回憶：1925年，一款“利華衛生藥皂”注冊投產，八角形的皂體極有標志性。1959年，它改名為“上海藥皂”，在校園、醫院和機關內的洗手池上，一定有它懸掛著的身影。1928年，蜂花檀香皂誕生，它那清雅的味道被牢牢地銘刻在一代人的記憶里。年紀略長的市民記得，小時候在家里，不是誰都可以隨便使用的，只有父母用它來洗臉。小孩子則常把鼻子湊上去聞一聞，吸幾口香氣。而“力士”肥皂，長時間和化妝品一起，是上海小姐人手必備的美容用品。

1925年，在上海梅家弄俞家宅，3戶花農首先建起了近200平方米的6間溫室。后來，梅隴、漕河涇、龍華、虹橋一帶的花農，普遍采用溫室種花。到20世紀30年代，僅梅隴地區的溫室就有3500平方米，種植的鮮花品種增加了東洋荷花、洋玫瑰、象牙紅、仙客來、外國馬蘭等，共數十種，上海花店銷售的冬季花卉大都由他們供應。在北郊的彭浦趙家花園一帶，則主要栽培蠟梅、玫瑰、菊花和一兩年生露地草花。各色各樣的鮮切花豐富了人們的案頭裝飾和生活情趣。

城市的層巒疊嶂里藏著往日的密碼 視覺中國 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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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在外灘，上海人見證了海關大樓奠基。

這幢建筑于兩年后的1927年12月落成，由新金記營造廠營造。樓分東西兩部分，東部底層和二層為花崗石外墻，二層以上用紅褐色機磚砌筑，面對寬闊的黃浦江，高8層，連3層高的四面形鐘樓，共11層。它以70米的高度刷新了當時上海第一高的紀錄。

大鐘和大樓一起落成，每當大鐘報刻、報整點，清晰洪亮的鐘聲聲傳數里，往東可以一直傳到吳淞口碼頭，往西可以一直到靜安寺。直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手表還是奢侈品，擁有座鐘的人家也很稀罕，這一代人的日常作息都按照大鐘的報時作為依據。

2025年9月28日，以“外灘光年·城市回響”為主題的2025年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黃浦展區在上海海關大樓開幕。這也是海關大樓百年來首次對市民游客開放，位于外灘“第一立面”的優秀歷史建筑至此已全部對外開放。本報記者 海沙爾 攝

伴隨著海關大樓日長夜高的身影，還有一些新事物在城市中發生。

1925年，法僑拉白利斯從德僑手里買下茂名南路58號的鄉村別墅“德國花園總會”，改建成巴洛克風格的體育俱樂部。人們在這里的游泳池、網球場、保齡球場以及屋頂花園、棋牌室和西餐廳開展社交。這里就是后來的上海市體育運動總會，如今花園飯店的前身。

5月，五卅運動在上海爆發，震驚中外。在充滿正義感的師生的倡導下，華東師范大學前身之一的光華大學成立。6月，第一份共產黨出版的日報《熱血日報》在上海創刊。第一家新聞研究機構，即上海報學社，則在1925年11月由戈公振等發起成立。

這年，戈公振所編《新聞學撮要》甫一出版就大受歡迎，立刻售罄。戈公振在該書序言中寫道：“新聞學是與各種學問都有密切關系的。報紙在社會上與任何方面都不能不接觸。所以新聞記者應研究的學問很多，而可利用研究的時間很少。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卻不能不尋出工夫去研究它。”

無論如何，1925年，當時的新聞記者們一定關注報道并研究了這樣一件大事。這件事是上海升縣為市、與省平行的開始：

1925年1月，時任江蘇省長的韓國鈞電令士紳李平書等11人，組成上海特別市籌備委員會，啟動上海建市各項事宜。1925年2月，上海特別市籌備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召開，此即上海成為中國第一個直轄于中央政府、與省平行的獨立城市行政區之發端。

在此后的一個世紀里，伴隨行政區劃建制升級，歷經戰火獲得新生的上海，一步步成長為一座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時間好比一輛汽車，重要的不是你擁有它多久，重要的是你用它開出多少里程。這一百年，上海是一個不斷成長的“動詞”。

原標題：《【海上記憶·2025年回顧】上海，一個不斷成長的動詞》

來源：作者：解放日報 沈軼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