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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23日上午,由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八院抓總研制的長征十二號甲(CZ-12A)可重復使用運載火箭,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執行首飛任務。火箭發射后二級順利將載荷送入預定軌道,實現發射成功,但承擔可回收核心使命的一級火箭,在返回階段因點火后工作異常,最終于回收場坪附近墜地爆炸。
20天前,12月3日,中國民營商業航天公司的朱雀3號經歷了相仿的過程,同樣是發射成功,但回收失利,一級火箭在回收著陸階段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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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中國距離可回收火箭的成功,就差了臨門一腳!社交媒體上有人嘆息:“又失敗了。”
但更多業內人士的反應卻不太一樣:這兩聲爆炸,是中國商業航天正式踏入“火箭回收”深水區的成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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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烏鴉,跟大家說說商業航天和可回收火箭。
朱雀三號是中國首款旨在實現可重復使用的大型液體運載火箭。本次發射也是中國商業航天邁向可重復使用火箭技術的關鍵一步。
我們不必為失敗反而“歡欣慶祝”,但說是“成人禮”還是相當貼切的,失敗是殘酷的現實也是路上的重要一步。
要知道,SpaceX的獵鷹火箭在2008年前三次發射全部失敗,這三次連續的失敗,損耗了公司大量的資源和馬斯克個人的財富,使SpaceX陷入了極度困難的境地;在第三次失敗后,SpaceX的資金幾乎耗盡。面對絕境,馬斯克和團隊傾盡所有剩余的資源和資金,全力準備獵鷹1號的第四次發射。
2008年9月28日,這次發射取得了成功,獵鷹1號成為全球首枚由私人企業研制并成功進入地球軌道的液體燃料火箭 。結果是,馬斯克賭贏了一場驚天大逆轉,獲得了足以續命的一份價值16億美元的商業補給服務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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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中國商業航天,正站在同樣的懸崖邊上——腳下是深淵,前方是星辰。
那問題來了:為什么非得執著于“火箭回收”?難道不能老老實實用一次性火箭,穩穩當當發衛星嗎?
答案很簡單:國際商業航天的底層商業邏輯已經隨著可回收火箭的成功發生了改變。不做回收火箭,就做不了生意。
傳統火箭像一次性打火機,點完就扔。火箭的成本絕大部分都集中在發動機、箭體等硬件上。一枚中型火箭成本約2億元,其中一級發動機、燃料箱、控制系統占60%以上。每次發射后,這些價值上億的部件直接燒毀在大氣層里。
這種模式下,火箭研發和制造成本只能由單次發射任務來承擔,這正是發射成本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單次發射成本高達每公斤數萬美元——相當于你寄一個快遞,運費比包裹本身貴十倍。
而可回收火箭,是把“買飛機”變成“打車”。SpaceX的獵鷹9號通過垂直回收,已將成本壓到每公斤2000美元以下。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星鏈可以部署數萬顆衛星,意味著花幾十萬就能去太空,意味著未來往月球送貨可能比地面上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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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珍銀河的“太空船二號”亞軌道旅游飛船在飛行中)
沒有低成本運輸,就沒有太空經濟。成本優先于一切,這是商業航天的第一鐵律。
很多人以為火箭回收就是讓火箭掉下來再接住,其實遠比想象復雜。關鍵在于兩個細節:柵格舵和發動機二次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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柵格舵,是火箭再入大氣層時控制姿態的“空氣剎車”。它由幾十片金屬網格組成,能在超音速氣流中微調角度,讓火箭像風箏一樣穩穩滑向著陸平臺。
一級進入大氣層后,格柵舵展開。此時火箭速度仍非常快,處于超音速甚至高超音速狀態。格柵舵通過偏轉,利用空氣動力像舵一樣精確控制火箭的俯仰、偏航和滾動,抵抗高空風等干擾,確保箭體姿態穩定并精確飛向預定的回收區域上空。同時,其產生的巨大阻力也幫助火箭顯著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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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的新型格柵舵)
而發動機二次點火,則是在離地幾百米時,重新點燃主發動機反推減速——這需要在燃料幾乎耗盡、結構高溫變形的極限狀態下,精準控制推力方向與時間。差0.1秒,就是爆炸。
當火箭下降到一定高度(如公里級),速度也降至亞音速后,格柵舵依靠空氣動力的控制效率會大大降低。此時,二次點火啟動,接力成為控制主力。主發動機重新點火,產生巨大反向推力,進行最終減速。發動機推力節流技術在此至關重要,它能精確調節推力大小,確保火箭以近乎零的速度平穩、垂直地降落在回收平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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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2號靜態點火實驗)
SpaceX靠這套技術,把發射頻率從一年幾次干到一年上百次,2024年全球商業發射70%都被它包圓了。更狠的是,它用回收省下的錢,養活了星鏈、星艦、火星計劃……實現了可迭代的產業正向循環。
由此可以看出,可回收不是終點,而是新科技樹的起點。
面對這樣的先例,中國商業航天怎么選擇?答案不是“抄作業”,而是“多路突圍”。
目前,中國有十幾家商業火箭公司,已經真正跑出技術路線的,主要是三家:藍箭航天、星際榮耀、天兵科技。
藍箭押注液氧甲烷發動機——燃料便宜、易儲存、適合重復使用,朱雀系列就是這條路的產物。雖然朱雀三號回收失敗,但它驗證了百噸級推力調節、高精度導航等關鍵技術,為下一代火箭鋪了路。
星際榮耀走的是“快反”路線,用固體燃料火箭實現快速響應發射,雙曲線一號已多次完成亞軌道飛行。但固體火箭是否能有效的實現重復回收利用?這可是在全球航天都屬于極難的挑戰。
天兵科技的天龍三號是一款大型液體運載火箭,其公開目標是對標SpaceX的獵鷹9號,計劃2026年首飛,其計劃的近地軌道運載能力為22噸,支持海上回收。他們甚至在海南建了自己的發射工位,試圖復現SpaceX“自建發射場+高頻發射”的模式。
除此之外,星河動力(“谷神星一號”固體火箭)、中科宇航(“力箭一號”)、東方空間(“引力一號”)等公司也憑借其成果占據了重要市場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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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動力智神星1號中型液體可回收火箭)
所以,這不是單打獨斗,而是“狼群戰術”。多家企業在不同技術路徑上試錯、競爭、迭代。同時,自今年6月起,已經有九家商業航天上市公司申請上市。這一輪沖刺背后,是商業航天再次被資本市場看重的信號。
但必須承認,中國的試錯成本遠高于美國。SpaceX能融資30億美元,背后有NASA訂單、華爾街資本、寬松監管;而中國商業航天企業,融資普遍不足10億人民幣。目前,商業航天的發射許可審批30天為限,但在實際操作中,企業需要完成一系列前置的安全評審和技術協調,這些環節會拉長整體準備時間,而最終保險、測控、空域等協調方面也會受到限制。
我們不是在平地上賽跑,而是在泥塘里沖刺。可即便如此,中國商業航天依然在加速。
更重要的是,國家隊和民企正在形成“雙向奔赴”。長征火箭幾十年積累的材料、控制、測控技術,正通過合作項目向民企開放;而民企的靈活機制、快速迭代,又反過來倒逼體制內改革。這種“國家+市場”的混合動力,或許正是中國航天的獨特優勢。
11月,國家航天局設立商業航天司,持續推動商業航天高質量發展。
新聞報道稱:國家航天局近日公布推進商業航天高質量安全發展行動計劃(2025—2027年),提出將商業航天納入國家航天發展總體布局,加快形成航天新質生產力,實現航天發展效能整體提升,有力支撐航天強國建設。
如今隨著海南正式封關,文昌航天發射場的商業航天布局也正在進一步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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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前路依然荊棘密布。12月發射收回的接連失敗教訓提醒我們:技術沒有捷徑,失敗是必修課。但每一次爆炸,都留下寶貴數據;每一次墜落,都離成功更近一步。
馬斯克曾說:“如果事情足夠重要,即使失敗也要去做。”這句話,今天同樣適用于藍箭的工程師、星際榮耀的測試員、天兵科技的總裝工人。他們不是在造火箭,而是在為中國打開一扇通往未來的門。
這扇門背后,可能是低軌互聯網覆蓋偏遠山村,可能是太空旅游讓普通人觸摸星空,也可能是某一天,中國人的腳印留在火星表面。
12月剩下的日子里,中國的國家隊和商業火箭發射都在密集排期,這就是爭分奪秒、只爭朝夕。
我想,距離我們看到真正的捷報,不會太遠。
參考資料:
觀察者網:《朱雀三號首飛成功入軌,一級火箭回收任務未能完成》
王舸帆:《朱雀三號回收任務未能完成,但其驗證的每一項技術都是在給我國的商業航天探路》
錢航:《小小“翅膀”,讓火箭回收指哪落哪》
財聯社:《中國商業航天還有哪些玩家 火箭與衛星企業齊發力》
陳藍:《中美商業航天公司扎堆上市,孰優孰劣?》
騰訊科技:《長征八號成功首飛:未來驗證可回收技術,SpaceX將不再孤獨》
央視新聞:《國家航天局設立商業航天司 持續推動商業航天高質量發展》
科創板日報:《一箭三顆國際衛星!我國商業航天加速“出海” 可回收技術將成關鍵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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