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風波,不只是一個院長的跌落,更是一次文博系統的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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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八旬老人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背后琳瑯滿目的古玩字畫幾乎要從照片中溢出,這竟是一位曾聲稱“不收藏、不鑒定、不交易”的博物館前院長的書房。
南京博物院(簡稱南博)前院長徐湖平從未想過,自己退休16年后,會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重回公眾視野。2025年12月23日下午,一張外觀講究的別墅照片在網絡上引爆輿論,配文僅兩個字——“劇終”。
就在前一天晚上,鄰居們發現這棟位于南京市玄武區后半山園的別墅燈火通明,“從來沒見過他們家這么亮,像是怕黑,又像是……怕被黑”。
第二天中午12點半,多輛車停在門前,幾道身影匆匆進出,徐湖平被帶走。這標志著關于《江南春》的風波,不再只是“拍賣場的爭議”,而是直指中國文物管理背后的黑洞。
01 逆襲之路
徐湖平的人生軌跡,堪稱一部現實版的“逆襲”劇本。他出生于1945年1月,現年80歲,祖籍湖南平江,是一位享受特殊津貼的文博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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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徐湖平高中畢業,在母親的醫院報名后入伍當兵。一年后因表現優秀獲得集體一等功,并被部隊吸納為黨員。
轉折點發生在1969年,他的父母受“運動”波及,徐湖平強烈要求退伍,回到南京。他先是在煤場當工人,后又調到印刷廠當工人,直到1972年以“身體不適”為由,被調到南京博物院工作。
由于不懂專業知識,徐湖平起初只是后勤的雜工,負責管理車票等票據核驗、整理、歸納。
02 躍升之謎
為快速轉崗,他開始死啃專業書籍,向前輩學習。一年后,徐湖平就從工人提拔為干部,開始跟著考古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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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幾年間,他進過黨支部,當過考古隊長,帶隊參加文化活動,各方面能力逐漸得以展現。
真正的機遇在1983年降臨——南博兩位院長相繼輕生離世,徐湖平“撿漏”上位。僅入職6年,這位高中學歷的印刷工,就成為了南博的副院長。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在擔任副院長的16年間,南博并沒有正院長!他等于是“一把手”,把控著南博的方方面面。
03 驚世指控
2025年底,南博退休員工郭禮典(工號08006)實名舉報,指控徐湖平在1980年代任職期間,擅自撕毀南京朝天宮庫房2211箱故宮南遷文物的抗戰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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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報人稱,徐湖平任職期間,擅自撕毀文物保管箱封條,指使鑒定專家將含故宮南遷文物在內的館藏文物判定為“贗品”。
隨后這些文物被低價銷往其主管的江蘇省文物商店,再轉手至上海的文物拍賣公司。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龐氏家族捐贈的《江南春》圖。
1997年5月8日,《江南春》的命運被一支筆決定。簽署人徐湖平,當時是南京博物院的常務副院長。諷刺的是,他不僅是“畫作調撥”的審批者,還是“接貨單位”江蘇省文物商店的法人代表。
他一邊簽字說“這畫可以調撥”,另一邊就把畫“調撥”到了自己名下的單位。有網友直言:“這不是左手倒右手,是直接把公章玩出了魔術效果”。
04 畫作漂流記
《江南春》的漂流史令人震驚。2001年4月16日,這幅畫被打包出售,連帶三幅字畫,一共標價6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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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單上,買家身份赫然寫著兩個字——顧客。后來,一個名字浮出水面——陸挺,江蘇收藏圈知名人物,徐湖平的舊友。
1999年,有人親眼在陸挺的工作室看過《江南春》。而陸挺當年的購入價,不是賬單上的6800元,而是16萬元!差價去哪兒了?沒人知道。
更令人震驚的是,2025年這幅畫出現在拍賣市場,估價高達8800萬元。一幅1959年捐贈給國家的畫作,經過徐湖平的“調撥”,最終價格暴漲上萬倍。
05 家族式操作
實名舉報的退休員工郭典禮說得直白:“他在南博把文物鑒定成假貨,調出去,他兒子在外面接貨、拍賣,一易友玩的是‘雙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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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湖平的兒子徐湘江,曾在南京開設拍賣行,多年來與文物買賣頻繁。有拍賣記錄顯示,江蘇省文物總店舊藏的《松溪高士圖》在2015年被拍出620萬,買家是海外私人藏家。
更巧的是,徐湘江的學費賬戶曾收到三筆共計380萬美元的匿名匯款。這年頭,真是“有文化”的洗錢都披上了“藝術”的外衣。
06 別墅與藏品
徐湖平曾公開表示,自己“不收藏、不鑒定、不交易”。這“三不”聽起來像是文物界的“清廉守則”,可落到實處,卻成了“自我打臉”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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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網友爆料,徐湖平現居住的位置,位于南京市玄武區后半山園內一套大別墅,建于民國時期。
徐湖平曾對公眾坦言:“這一套大別墅,享了父親的福”。別墅有2層,位置坐落于南京市玄武區后半山園,旁邊是鐘山風景區琵琶湖景區旁,屬于依山畔水優質區域。
距離南京博物院的距離不到2公里,步行十幾分鐘就可以到。按照徐湖平現在的這一套別墅的住址、環境、附近配套,價值也達到了上千萬,何況,這一套建筑為民國時期所建,價值要比現在的別墅高得多。
另一張照片顯示,徐湖平本人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身后琳瑯滿目,都是一些古玩、字畫。墻上掛的字畫、桌子、儲物柜內、儲物柜上方,全部都是收藏品。
07 集體舉報
這次風波,不只是一個院長的跌落,更是一次文博系統的地震。42名南京博物院退休員工聯名舉報徐湖平,其中三人是他的直接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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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不是我們舉報一個人,是我們在舉報一種現象”。這42人,平均年齡超過70歲,有人已經臥床多年,但依舊簽下了那封舉報信。
這是他們對文物的承諾,對歷史的交代。也是對徐湖平那句“我不記得了”的最有力反駁。
08 往事與今朝
徐湖平在南博的幾十年,見證了南博的許多重大事件。比如對他有提拔之恩的院長姚遷,1984年11月8日不堪受辱,在辦公室選擇了自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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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湖平就是在姚遷的事爆發后,才被升任為副院長的。還有1994年,南博23歲的保管員陳超利用一年的時間,從南博盜取了19件文物,最后賣了3萬多元。
事后,陳超雖然被抓并被處決了,但是他偷盜的部分藏品卻再也追不回了。徐湖平對這些事記得清清楚楚,卻說1997年調撥《江南春》的事,他不記得了。
2025年12月23日,國家文物局宣布成立調查組介入此事。徐湖平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更被扒出,現居大別墅,價值上千萬。
如今,這位80歲的老院長書房里堆滿了字畫,來源不明;調撥成風,交易不斷;拍賣場頻頻現身“舊藏”作品。
他曾說:“畫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藝術價值”。但文物的價值,不只是藝術,更是信任。信任,是龐易友在1959年捐贈時的初心;信任,是公眾對博物館“安全港灣”的想象。
一旦這種信任碎了,就像《江南春》被打包賣掉的那一刻,誰還敢捐?誰還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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