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葉舒成了活死人。
壞消息是:她死在深夜的錢塘江漲潮之時,沒人看見她被卷進了江中。
好消息是:閻王爺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在一個星期內(nèi)好好安葬自己。
她準備把這份差事交給她的丈夫許東昇去辦。
……
人倒霉起來喝水都塞牙,沈葉舒倒霉起來,連看一場漲潮都能丟了性命。
死后的第8個小時,沈葉舒背著自己的尸體回了家。
然后就跟剛從溫柔鄉(xiāng)里出來,衣領(lǐng)邊還沾著口紅的丈夫,許東昇撞了個正著。
男人從車上下來,裁剪得體的西裝貼合身形,顯得人寬肩窄腰,好看極了。
從小被錢砸出來的金尊玉貴讓他哪怕年過三十也依舊有著讓女人為他傾倒的魅力。
此刻,他冷淡的睨著沈葉舒:“你扛的什么?堂堂許夫人,狼狽的跟撿垃圾似的!”
沈葉舒心里輕顫,但跟他互相恨了幾年,嘴倒是比腦子更快。
“昨天許大少摟著新歡逛街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忘了自己已經(jīng)結(jié)過婚了。”
許東昇瞥了她一眼:“這次你居然沒找我鬧,倒是稀奇。”
沈葉舒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也笑了,但心尖卻陣陣發(fā)疼。
誰說她不想鬧?許東昇的花邊新聞是她在錢塘江邊散步的時候彈出來的。
‘許少為新歡豪擲百萬’‘許少安心偷食’‘許少與美激情整晚’
明明許東昇不是第一次出軌,但大概是五周年紀念日的時候鬧出這事,她還是準備大鬧一場。
她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沒注意到身后的巨浪重重逼近。
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這么被卷進了江中……
沈葉舒心頭泛冷:“許東昇,你要是不記得自己結(jié)過婚,我給你放錄像帶怎么樣?”
“看看你當初是怎么紅著眼眶說你這輩子絕不負我的。”
許東昇薄唇勾出冷笑:“行啊,你放吧,我也正好懷念一下你當年柔情似水的樣子。”
說著,他就轉(zhuǎn)身進了門,看那架勢還真要去找那盤婚禮錄像帶。
沈葉舒抿了抿唇,默默拖著裹尸袋跟上了他的腳步。
還好一個月前她生了一場大病,體重已經(jīng)跌下了八十,不然她還真扛不起她自己。
剛準備上樓,管家章叔就快步走了過來。
他在許家做了將近五十年的管家,就連許東昇這種狗脾氣的人對他也是尊敬有加。
章叔中氣十足的喊人:“來人,幫大少奶奶把東西搬上樓去!”
沈葉舒心里一驚,連忙擺手:“我自己來就行。”
章叔也不強求,看著在電視柜下面翻找的許東昇,又說。
“大少爺昨天專門訂了您喜歡的榛子蛋糕,還有好幾樣珠寶首飾。”
“蛋糕現(xiàn)在還能吃,珠寶我給您放在了首飾盒里,您等會試試?”
電視機前,許東昇聽見這話,滿臉倦怠的扭頭看著沈葉舒。
“結(jié)婚五年,你年年都念叨要過紀念日,這次給你過,下次別煩我了。”
沈葉舒喉間忽然哽了下,生前總是念叨的事情,卻在死后實現(xiàn)了,真是諷刺。
她沒應(yīng)聲,直接把尸體背上了樓,放在了空蕩蕩的衣柜里。
她跟許東昇已經(jīng)分房睡將近兩年了,他絕不會進來。
而且閻王爺說了,尸體裝在這個袋子里,一個星期內(nèi),絕不會發(fā)出任何味道。
處置好尸體之后,她才下樓,卻見許東昇已經(jīng)打開了蛋糕的外包裝。
但臉色卻沉的像要滴水。
她有些好奇,走過去一看,就見奶白的奶油上用巧克力醬寫著一行字——
祝許少與林聽晚小姐一周年快樂!
她眼神有些恍惚。
林聽晚,金鐘影后,昨天跟許東昇一起上熱搜的女人。
也是許東昇自出軌來,在他身邊呆的最久的女人。
許東昇有些煩躁的拿出手機,語氣不善。
“我訂的蛋糕是誰去拿的?趙席安?行,讓他今天就去財務(wù)部結(jié)算工資,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蛋!”
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子,沈葉舒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道:“算了。”
“把上面的字抹掉看不到就行,不影響。”
許東昇握著手機,眼里閃過一絲茫然:“沈葉舒,你什么時候這么大度了?”
沈葉舒艱難的扯了扯唇:“不出意外,以后我都會這么大度。”
大概是人死如燈滅,她面對許東昇的忽視,連生氣的心思都提不起來了。
許東昇皺了皺眉,朝電話里說了句:“把趙席安這個月的獎金全扣了。”
掛了電話,他捏著手機在手里打轉(zhuǎn),沉吟片刻才開口。
“你有什么心愿,我?guī)湍阃瓿桑彤斶@事的補償。”
沈葉舒指尖顫了顫,心底冒出的先是驚詫,而后是一種安心。
畢竟,她連被閻王爺準許死而復生這種事都能遇見。
那命運使然,讓許東昇完成她的遺愿,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她說:“許東昇,我想跟你去西藏,就我們倆,自駕。”
帶著她的尸體一起,到時候,她要許東昇親手送她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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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的要求,許東昇皺了皺眉,問:“要多久?”
沈葉舒扯唇輕笑:“應(yīng)該不超過一個星期。”
許東昇拿出手機隨意點了兩下,沈葉舒看見他屏幕上彈出一個彈窗——
【11月17號,帶聽晚去聽音樂劇。】
她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現(xiàn)在是4號,離17號還有十來天,足夠我們?nèi)ヒ惶肆恕!?br/>許東昇頓了頓,隨意收起手機,點頭:“行,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自駕的話,就開車庫里那臺蘭德酷路澤,章叔,你讓人把車開去加滿油。”
他吩咐完,又看向她:“你今晚把行李收拾好,省的我明天還要等你。”
不知道怎么,沈葉舒突然想起從前,那時候許東昇是不會對她說這種話的。
他會老老實實等在校門口,等她拖拖拉拉的出來,然后幫她把行李箱抬上車。
也只會說:“大小姐,我等了你兩個小時,罰你親我一下不過分吧?”
回憶層層疊疊,沈葉舒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她胡亂應(yīng)了一聲就要上樓,許東昇卻又叫住她:“等會,吃口蛋糕。”
“免得你到時候又有理由說我沒給你過紀念日。”
他神色不耐的用勺子挖了塊蛋糕遞到她面前。
可他不知道,自從她死而復生之后,她就聞不到也嘗不到味道,更不知道冷熱了。
但沈葉舒還是張開嘴,將蛋糕卷進嘴里,除了黏膩的口感,她什么也嘗不出來。
好在許東昇也沒有多問的意思,將勺子丟在一邊就拿起外套往外走。
“我先走了,晚上約了人,不回來了。”
大概是蛋糕黏住了嘴,看著他明目張膽的背影,沈葉舒竟什么也說不出來。
明明沒有了味覺,卻還是感覺到一陣苦意。
等她回過神想上樓時,就見章叔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邊。
他嘆息一聲,溫聲道:“大少奶奶,其實大少爺還是在意您的。”
“當年的事情,你們也該說開了。”
當年兩個字讓沈葉舒心臟一抽,但這次,她沒像以前一樣諱莫如深。
而是認真的點頭:“好,聽您的。”
也許是死過一次了,有些事,有些話,她確實想跟許東昇說清楚。
她轉(zhuǎn)身上了樓,看著沒有半點許東昇痕跡的臥室,她有些怔然。
她走到床尾的沙發(fā)上坐下,隨意抱起了一個抱枕。
死人是不需要睡覺的,所以她有很多時間來回憶跟許東昇的過往。
她的家族企業(yè)破產(chǎn)時,許東昇躲了她整整三個月……
她失去第一個孩子時,許東昇正被狗仔抓到出軌……
她第一次想要離婚時,許東昇咬牙說:“沈葉舒,想離婚?除非我死了!”
細細想來,好像自從他選擇躲她三個月毫無解釋時,他們的感情就破裂了。
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苦熬,愛的不夠,恨的也不夠。
沈葉舒仰頭靠著沙發(fā),沉沉吐出一口氣。
“許東昇,很快我就能解脫了……你也是。”
她就這么坐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她隨意收拾了幾件沖鋒衣和外套。
畢竟她感覺不到寒冷,也不用裝模作樣的帶上那么多東西。
趁著傭人還沒醒,沈葉舒把尸體和行李一起放進了車子的后備箱。
許東昇向來不在意細節(jié),十有八九不會發(fā)現(xiàn)她那份多出來的‘行李’,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會細究。
做完這一切之后,她就坐在客廳,一遍遍看著這個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她以為自己會不舍,可事到臨頭,她發(fā)現(xiàn)心里涌出來的感情,是釋然。
直到早上八點,許東昇準時出現(xiàn)在了家里。
他手邊提著個行李箱,超大尺寸,很正的紅色,不太適合他。
見她看著箱子,許東昇笑了笑,解釋了一句。
“我的東西都在聽晚那里,就讓她直接給我收拾了。”
沈葉舒沉默了幾秒,隨后唇邊也溢出笑意:“這箱子很實用,她眼光不錯。”
在許東昇驟冷的目光中,她起身上車,坐進了副駕駛。
“走吧,出發(fā),四天之內(nèi),我們得趕到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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